這話說得蔣嫗倒有了兩分心軟,心下卻也可憐秦素孤身一人在外頭呆了這麽久,便柔聲寬慰她道:“六娘子莫要這樣說,如今您也回來了,往後這東萱閣可不就時常能走動著了麽?您是不知道,老夫人時常念叨著您呢。.*m”

“我也時常想著祖母來著。”秦素說道,又對蔣嫗一笑:“嫗便留步吧,不用送我了。”

蔣嫗應了一聲,目送秦素出轉出了遊廊,方才回去不提。

卻說秦素,自東萱閣出來後,便又將周嫗拉到了近前,悄聲問道:“那幾個病了的東萱閣使女,現在可回來了?”

“回女郎,都還沒呢。”周嫗也壓低了語聲說道,“雖說是感染了時氣,不過她們病得似乎都挺重的,到現在也沒好全。吳老夫人前兩天還說,如果她們再好不了,便不要她們了,要重新挑一批人來服侍。”

秦素聞言,立時雙眸一亮:“這倒是個好機會,嫗若能想法子塞個把人進去……”

“恐怕不行。”她話未說完,周嫗便開始搖頭,麵色略有些沉:“吳老夫人說了,如果要挑人上來,必須由她親自挑選,這件事太夫人也不好多插手。再者說,太夫人也從來沒有往各處塞人的習慣。”

“原來還有這一番講究。”秦素還是頭一次聽周嫗談起太夫人的治家之道,聞言不免有些失望。

所謂無為而治,前提是你要能控製住大局,而太夫人顯然沒這個能力,卻偏偏要搞這麽一出。前世秦家混亂不堪,太夫人也是要擔些責任的。

既是不能往東萱閣塞人,秦素便也不再提此事,與周嫗很快便到了東華居。

許是因為有周嫗相陪,東華居之行也比秦素想象得要輕鬆些,林氏雖然始終繃著一張臉,沒給秦素半個眼風,卻也沒為難她,臨走前還叫錦繡送了秦素一段,也算是有禮有節了。

不過,初初見到錦繡時,秦素卻是大吃了一驚。

不過是一年未見,錦繡竟是瘦得幾乎脫了形,下巴尖得都能在紙上戳出個洞來,那雙往日裏靈活的眼睛,此時也失去了靈氣,走路時總是左顧右盼,像是正在擔驚受怕一般。

“多時未見,你倒是有些變樣了呢,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出了東華居的大門後,秦素便輕聲對錦繡說道,同時注意觀察著她的神情。

錦繡瑟縮了一下,抬頭秦素,麵上便撐起個不大由衷的笑來,支支吾吾地道:“多謝六娘子關懷,我那個……就是開春時中了些桃花粉,不妨事的。”

秦素眯了眯眼。

前世時,錦繡與五郎秦彥直私相授受被眾人當場撞破的事情,便生在中元十四年的三四月間。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其實是三郎秦彥柏設下的一局。

這一世的秦彥柏還有這樣的能力麽?而錦繡此刻的反常,又會不會也是與此有關?

若有所思地繡一會,秦素方笑道:“既是如此,那便罷了,你也別送了,回去罷。”

錦繡麵上一喜,忙忙地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就像是有誰在後麵追著她似的。

匆匆遠去的背影,秦素向周嫗遞了個眼色。周嫗不動聲色地咳嗽了一聲,主仆幾人便離開東華居。

直到踏進了菀芳園的五彩碎石小徑,秦素仍舊在細細揣摩著錦繡的神色,總覺得她有些詭異,卻又說不出這感覺從何而來。

便在百般思忖間,竹音小舍的兩扇竹扉已然在望,阿栗緊走兩步上前推門,不想就在此時,那門竟被人從裏拉開了,門裏站著個細眉細眼生得頗為幹淨的小鬟。

那小鬟顯然也沒料到門外有人,嚇了一跳,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後,方才滿麵笑意地上前見禮:“六娘子安好。”

秦素遠遠地瞧著她,覺得她有些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她是誰來,便笑道:“起來罷。我眼拙,倒忘了你是哪個院兒裏的了。”

那小鬟笑嘻嘻地道:“我是貝錦,從前是在蕉葉居的,如今跟著我們女郎搬到這裏來啦。我生得不起眼,莫說是六娘子,就是我們夫人有時候見了我,也要好一會才能想起我是誰來呢……”

她似是個愛說話的性子,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一旁的阿栗便湊去秦素耳邊,輕聲說道:“貝錦以前是蕉葉居管灑掃的,如今升了大娘子身邊的三等使女,也就是管些院子裏的茶水等事,並不常在外走動。”

秦素一麵聽一麵點頭,隨後又向貝錦笑道:“原來是你,我想起來了,去年元日之後,有一天我和大姊姊三姊姊一同去西暗香汀賞花,那時候便在院門口見過你一回,那一次,你也是這樣從門裏跑出來的。”

聽聞這話,貝錦便拿手握了嘴笑,不好意思地道:“我走路太快啦,請六娘子勿怪。”

見她言語輕快爽利,秦素倒也覺得這小鬟挺有意思,兩下裏說笑了幾句,秦素便自回了房。

一直目送秦素主仆的背影跨進了偏舍,偏舍的院門又重新合攏,貝錦麵上的笑容才漸漸淡了下去。

她轉過身理了理衣裙,嘴角微微一撇,旋即又很快地恢複原狀,腳步匆匆,轉去了菀芳園那一側的夾道。

細長的夾道,此時空無一人,零星的幾片桃花瓣兒在風裏飄著,兩側的高牆上爬滿了牽牛花,細碎嫋娜的葉片掩去了牆上青磚,一路走過隻覺綠意盈麵。

西院兒的角門便開在夾道的中間,貝錦與守門的老嫗打了個招呼,便進了院門兒。

由此處往前走不上小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西院的花園——秋芳閣。

此時的秋芳閣,正是滿園蔥翠綠意盎然,貝錦這一路分花拂柳穿徑過橋,不多時,便來到了柳蔭深處的一所大涼亭。

她在涼亭外的轉角處停了步,略略仰,便見翠葉青枝間,一個素裙少女婷婷立於亭中,眉目清婉鳳眸含水,麵容恍若梨蕊初綻。

貝錦挑了挑眉,垂將衣裙撫平,再抬起頭來時,麵上早從裏到外換過了一個溫馴的笑容,加快腳步轉出拐角,向著那少女行禮道:“我來得遲了,三娘子恕罪。”公告:本站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告別一切廣告。請關注微信公眾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