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說到這裏,忽然便鬆開了秦素的手,直直地站起身來,雙膝一彎便要往下屈,語聲哽咽地道:“六娘,舅母在這兒給你行禮了,求你……幫幫你舅父。.ωm”

秦素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用力扶住了她,麵上是一派惶急:“舅母這是作什麽?阿素如何當得起?快些坐下說話,莫要嚇阿素了。”

劉氏原本也隻是作勢而已,被秦素這樣一扶,便也順著她的手重又坐了回去,布滿紅絲的眼中已是蓄足了淚水。

“我也是實在沒法子,才想到了你這裏。”劉氏拿錦巾掩住了半邊臉,語聲含悲:“六娘莫要怪舅母失禮,舅母也是一時情急。實是我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請你與東陵先生說一說你舅父的事情,請他老人家替我們指條明路?”

她一麵說話,一麵又抬頭去,眼睛裏除了明晃晃的淚水,還有真切的迫切與焦急,語聲越哽咽難言:“我知道,此事不易為之,也知道這可能是強人所難了。若非走投無路,我也不會提出這麽件事兒來叫你為難。六娘,好孩子,你便瞧在你舅父的份上,去求一求東陵先生可好?”

從頭到尾沒提自己,更沒提自己的兩個兒子,卻是始終拿鍾景仁當了由頭。不得不說,劉氏實在很會說話,給人的感覺便是一心為著夫主而殫精竭慮,是一位很合格的賢內助。

此外,劉氏也並沒因秦素是個外室女而有所輕慢,更沒有拿著長輩的架子去逼迫秦素,無論是事前下帖,還是登門拜訪,以及此刻的真誠言辭,完全將姿態做到了最足,幾乎讓人無從拒絕。

秦素心念飛轉,麵上卻是浮起了一絲明顯的難色。她微微轉過了頭,蹙眉思忖,似是在考慮著劉氏這個請求的可行性。

劉氏那張慣是精明的臉上,難得地有了些許緊張。

她任由自己的眼圈紅著,也不拿錦巾按住,而是張大了眼睛,抓住秦素的手,緊緊地盯著對方的臉,生怕漏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對於秦素即將給予的回答,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地在意。

房間裏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銅獸爐裏的碳火明明滅滅,案邊疏影盛放,幽冷的寒香縈滿屋中。隔著雪白的窗紙,隱約可見窗外的大雪還在下著,那一片片微灰的暗影,在窗紙上緩慢而又從容地墜落,側耳細聽,似還能聽見雪落時“簌簌”的聲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方才響起了秦素的一聲長歎。

“舅母,我……”隻說了這幾個字,秦素便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劉氏的心刹時間涼了半截,眸中的熱切也瞬間換作了失望。

不過,她還是沒有死心。她抓住秦素的手用力晃動著,問道:“六娘為何歎息?莫非是有什麽難處?”

不待秦素回答,她便又立刻急急地道:“若是需要錢財,或者是要你舅父寫拜帖,甚或是其他的要求,你盡管提,舅母都能應下的。”

她惶悚的語聲回蕩在房間裏,秦素卻一直沉默不語。

她動作輕柔地從劉氏手中抽出了手,後退兩步,坐回了椅中,方才放緩了聲音道:“舅母有命,按理我不該不從,隻是……”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為難地絞著手裏的布巾,語聲漸漸輕了下去:“……隻是,我根本便沒見過東陵先生的麵兒,所有一切皆是經由那個叫阿貴的夥計從中傳信。而且,阿貴也跟我說過,先生神龍見不見尾,根本就摸不著影兒。便連垣樓的傅東家也沒見過先生的真人,隻是偶爾會收到先生叫人交來的字條罷了。”

說到這裏,秦素的麵色便越為難起來:“說起來,便是因為傅東家收到了先生托他轉交的字條,還有他老人家指明要轉交給我的信件,阿貴才會數次登門。若要細論,我與先生也是從未謀麵的。所以,舅母要見東陵先生,或是叫我給他遞信,我實在是……”

秦素搖了搖頭,不再往下說了。

劉氏的眼眶漸漸地紅了起來。她用力地拿巾子按了按,複又將身體前傾,深鎖的眉間滿是愁鬱,切切地素道:“好孩子,我知曉此事真是難為你了。隻是,如今你舅父臥床不起,你太祖母又還生氣著,便是為著她老人家的身子,舅母也必須想法子讓她老人家歡喜起來才是。”

她說得有些急,停下來喘了口氣,複又續道:“壺關窯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曉了。還有之前黃柏陂的事情,舅母也不瞞著你,實是你舅父已經兩度讓太夫人失望了。舅母如今不求別的,但求太夫人與你舅父安好,再無他願。所以,舅母不著急,也不貪心,隻是請你幫忙帶句話而已。舅母知道,你如今正在孝中,不好出門走動,舅母也不會叫你違了禮製。隻要你能在阿貴登門的時候,順帶著替你舅父捎句話,便也足夠了。”

她適時地停住了話頭,掩麵而泣,卻是真的說到了傷心處,眼淚汩汩而下。

這番話應該是她早便想好了的,難得她聲情並茂地說完了,最後還真情流露一番。,這應該才是劉氏今日前來的最終目的,便是叫秦素給東陵野老傳一句話。

不過,秦素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僅僅是傳話,她的謀劃便要落空了,這可不符合她的預期。

心中忖度著,秦素便抬起頭來,麵上的神情比方才還要為難,雙頰甚至都憋得微微泛紅。

“舅母……”她喚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些許水音,似是下一刻便要哭出聲來,“……真不是阿素不願幫忙,實在是……”

言至此節,她的眉心便緊緊地蹙了起來,兩隻手也在不停地絞著布巾,麵上一忽兒紅一忽兒白,就像是在天人交戰一般。

劉氏緊緊地盯著她的臉,眸中再次露出了緊張之色。

數息之後,秦素終是咬了咬牙,抬眸氏,神色竟是前所未有地鄭重,道:“罷了,如今我也顧不得旁的了,終究不能負了舅母待我的一番情意。”說著她便站起了身,輕聲道:“請舅母少待,我去拿樣東西。”語罷她便匆匆地轉去了西梢間。公告:筆趣閣app上線了,支持安卓,蘋果。請關注微信公眾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