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現在做的,仍舊是她的老本行:偽製。筆&趣&閣www.biquge.info

繼偽製了路引公文之後,她現在偽製的,乃是陳國宮廷的詔紙,且這詔紙不可太新,至少要予人十餘年前舊紙的觀感。

秦素專注於手上的事,窗簾裏漏下些許細碎的陽光,落在她卷翹的睫羽上,她的眸子在這光影中剔透如墨玉,清亮如星辰。

均勻地刷過一層茶水後,再將紙翻過背麵,如法炮製。待兩麵俱皆刷完,秦素便拈起一小把細鹽,小心地灑在了紙箋的兩麵。

陳茶滴墨撒鹽之作舊法,亦是隱堂所授。

用這種方法作舊的紙箋,隻需提前一年埋入土中,受些陰潮之氣,待到將紙取出時,便是最老道的行家,也不敢斷少了年份。

作舊完畢,秦素便將青箋放置一旁,靜待晾幹。隨後她便又取出了那張黃柏紙,以筆沾墨,在那紙上寫了起來。

這是另一份公文書箋。

為往後便宜行事,秦素迫切地需要一處落腳點,而這份公文,便是為了購置住處而準備的。

她必須捏造出一個不存在的商人,以便購買宅院。

說起來,在陳國西北部與唐國邊境的交界處,有一個頗有名的狄道郡,乃是大陳著名的商郡。因該郡多出商戶,有許多人家常年在外經商,故,秦素捏造的這個叫做“吳鳴”的商人,亦出於此。

狄道郡離中原極遠,通信都不大方便,這一紙狄道郡的身份路引,就算有人想要查證,也要花上不少時間。

寫罷了公文,便是渡稿刻印。

上回秦素令阿葵買來了好幾塊青田石,其中一塊,便是按照狄道郡官印的尺寸買下的。

隱堂傳授的技藝,直令她受用至今,此際回思,秦素已經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了。

那個前世時令她懼怕的地方,在這一世,卻給了她最大的幫助,她所學、所知、所會,皆拜隱堂所賜。

刻印約花了半個時辰,隨後便是印上印泥,在黃柏紙上蓋下朱印,那公文便算完成了。

秦素將一應物件收拾起來,

便望向一旁已經晾幹的青箋,神情微有些惘然。

那張青箋,是她最後的退路。

在秦家的大傘再也遮不住風雨時,這張偽造的詔紙書箋,或許還能為她搏得一線生機。

秦素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

窗扇輕掩、湘簾閉合,庭院中的風景,已經被盡數遮去。此際的她,隻能看見湘簾縫隙間透出的幾縷陽光。

那光亮是如此細微,如此弱小,如同黑暗中搖搖欲熄的燭火,既讓人心生渴望,卻又叫人忍不住心下惶惶,生怕在下一刻,便會墮入永恒的黑暗……

*

六月初的上京,天氣仍舊有些炎熱,尤其是正午左右,太陽又猛又烈,能曬脫人的一層皮去。

蕭繼珣跨進垣樓的門檻時,似是嗅見了自己身上的汗味。

他嫌惡地皺了皺眉,抬手要去摘鬥笠,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去,耳邊似響起了父親臨行前的囑托。

“你已將及冠,家裏的有些事也可以交給你辦了,為父如今有一件極緊要之事,需要你獨自跑一趟上京,替為父遞一封信……”

“……此事由你出麵最為合宜。第一,你非官身。那李詹事丞乃是太子身邊得用的人,為父好容易才找到了這個門路,由你出麵,不會惹人非議;第二,你從未去過上京,是生麵孔,宜於行此密事;第三,你長兄性子死板,不及你靈活,此事又需變通,故,便交給你了。”

“……你要聽古先生安排,隱了行跡,必要時便扮作庶人,務必不要叫人查到蕭家的頭上。須知我們能與太子府上官吏搭上線,已是極為不易的了,這個機會,你一定要珍惜。若我蕭氏能得太子護佑,則往後也不必總是提心吊膽了……”

坐在並不舒服的鼓凳上,蕭繼珣終是摘了鬥笠,抹了抹頭上的汗,又看了一眼周遭的環境。

很嘈雜。

庶人們三五一群,說話閑聊,雖穿著布衣粗履,神情卻很坦然,鮮少有畏縮之舉。

蕭繼珣轉開了視線,又看了看那幾個坐在雅座的士子。

這些人皆是紗衫博袖,穿戴不俗,有的人髻上還戴著梁冠,似是有官職在身。

他們與那些庶族不同,一舉一動皆十分高雅,說話的聲音也輕了許多,但也聊得極熱鬧。看表情便知,士庶同處一室,他們並不以為意。

一切的一切,都有一種青州城沒有的自在,與大氣。

四顧了一番後,蕭繼珣便收回了視線。

他選的位置便在庶族圍聚的角落,並不惹人注目。當他四下掃視時,便露出了一張泛青的臉來,那原本俊秀的眉眼,如今卻有著極濃的倦怠,襯著他眼下重重的陰影,整個人顯得又憔悴、又陰沉,再沒了“江陽郡第一美郎君”的風采。

蕭繼珣將帷帽放在一邊,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

那一刻,他的耳邊似又響起了一段語聲,那聲音並非出自他的父親,而是來自於另一個男人。

“蕭氏是必死之局,若覓生機,六月初五來垣樓。此事不可告之任何人,否則蕭氏必誅五族,斷無生理。”

那冰冷的語聲回蕩在他的耳邊,讓他的全身陣陣發冷。

這句話,他是在三日前聽到的。

那天他獨自出門,正打算給家裏的人買些禮物後便打道回府,不想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攔住他的是個麵相老實的男人,黝黑的皮膚,極不起眼。

那男人攔住他後,.ukashu.m不問旁的,隻附在他耳邊說了那句話,便飛快地遁走了。而蕭繼珣卻被那句話驚得當場停了步,在大太陽下呆站了足足一刻鍾,無法動彈。

那黑臉男人說著一口標準的官話,雖麵相老實,然說話時的語氣卻有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在言及蕭氏命運時,就像他們蕭氏已是砧板上的魚,被人剝了鱗、去了皮,就等著當頭一刀了。

若換作以往,這種話,他蕭二郎根本聽都不會聽。

可是,此次來上京接觸了李詹事丞之後,他這才知道,他們蕭家惹上的麻煩,莫說是屠盡滿門,就算是誅連九族,亦是不虧的。

姚霽珊說

謝謝sansanii、椒ne、深心未忍輕分付的平安符,謝謝千黛977童鞋的兩個平安符。謝謝大家給我投月票。這幾天特別愛聽一首歌《thatshowigottomemphis》,我聽的是《新聞編輯室》劇終的那個版本,我覺得這個版本最好聽,最近不知怎麽老刷這首歌。嗯嗯,就話癆一下哈。<!--flagbqg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