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院牆,秦素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信,自大門的門縫裏塞了進去。

“啪嗒”一聲,信箋落地發出了輕微的聲響,秦素不由彎了彎眸子。

那信封上明晃晃的“郎中令啟”四個大字,一定會讓這封信順利到達程廷楨的手裏。

秦素仰首看了看天。

濃雲遮去了大半月華,天空中唯有一團模糊的光斑。

此時應是才過亥初,那些小蟊賊想必還在外頭等著呢。

約莫再過上小半個時辰,便是藥性發作到最強之時,到了那時,他們才會動手,而他們動手的順序卻是先在圍樓大肆搜刮,然後才來後院。

之所以如此行事,據說是因為他們對那迷藥極有把握,故此才會不緊不慢,卻是未想到,那幾個驛站的侍衛會在夜半時回轉。

這些也是秦素前世聽來的。

她再也不曾料到,前世當作故事聽來的閑話,會在這一世幫了她這麽大的忙。

她在程廷楨所住的門外立了一會,辨明了方向,便往驛站的後門而去。

接下來她要做的事並不難,東西也早就準備好了,隻要此事得成,青州城的後顧之憂便可暫解。

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速度要快。

必須趕在那幾個晚歸的侍衛回府前,將一切安排妥當。

秦素沒再多想,將包袱解下抱在懷中,攏緊身上的鬥篷,加快腳步疾行而去……

**

“哐、哐、哐”

亥正未至,一陣響亮的鳴鑼聲忽然響了起來,於靜夜中傳得極遠。

“賊廝鳥,休跑,吃吾一劍!”

“點子紮手,小心!”

“快,此處還有一個,將他縛了!”

一陣陣的呼喝聲與打鬥聲,在鳴鑼聲後次第響起,若有那耳力好的,甚至能聽見這其中摻雜的兵戈相擊之聲,一刹時,整間驛站都熱鬧了起來。

這接連不斷的動靜與喊叫聲,首先驚醒的,便是那些侍衛中武技較好之人。

待他們醒來後發覺中了迷藥,便紛紛喚醒了其他人,很快地,驛站中沉睡的人們終於盡皆醒來,前樓後院,燈火一盞盞地亮起,不消多時,便將整個驛站映得亮若白晝。

程廷楨與劉先生帶著幾名侍衛,守在正房的廊下,望著前麵燈火通明的圍樓,麵色鐵青。

闔府的人皆著了道兒,叫幾個小賊下了迷藥,這已然是個笑話了,可笑他程家養著的那些侍衛,一個個睡得比他這個主人還死,還是他又是踹門又是兜頭潑了幾大瓢冷水,才將這些人喚醒了來。

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人家秦府的侍衛可明顯比程家的要高明多了,整個後院最先醒來的,便是秦府侍衛。

程廷楨負在身後的手握緊又張開,視線緩緩地掃過那幾個侍衛。

那幾人皆是麵有愧色地低下了頭。

還好,總算還有那麽一些些的羞恥心,也不負他這麽些年來的供奉了。

“稟郎主,人都齊了,東西也點清了,並無減損。”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自院外跑了進來,急急地稟報道,一麵說話一麵便擦了擦頭上的汗,喘了口氣又報:“前頭小廝來報,圍樓損失慘重,大半都遭了賊偷,秦府包下的院子亦有一間失竊,程、崔二姓皆是無事。”

隨著他的話音,程廷楨的麵色一點一點地平和了下來。

原來秦家還丟了東西。

這讓他覺得多少挽回了幾分顏麵。

他淡了神色看著那管事,吩咐道:“再去,派兩個腿腳快的,去前頭打聽打聽,有消息即刻來回。”

“是,郎主!”那管事利索地應了一聲,撩起衣袍便飛跑下去找人去了。

程廷楨轉過眼眸,向劉先生使了個眼色。

劉先生會意,不自覺地將衣袖攏緊了一些。

那袖中的信封硌著他的手,亦讓他的心裏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這封信落在院門處,還是程廷楨親手拾到的。隻是彼時的他尚要顧及一應程家長輩的安危,便將信予了劉先生,劉先生第一時間便看了,卻還沒來得及將具體內容告知程廷楨,如今細思信上的內容,劉先生總覺得,這信上所言,大有深意。

“大郎,外頭無事罷?”一道蒼老的語聲響了起來,帶著幾分老媼的慈和,卻是程老夫人在門簾的後頭說了話,語氣含了些擔心:“我聽見那外頭還有人說話,是不是又出了什麽事?”

“無事的,母親,兒在此守著。”程廷楨溫和地道,語氣十分平靜。

程老夫人似是放了心,又殷殷地叮囑他:“你叫人守好院子,將門窗都關嚴了,你也莫要出去了,外頭正亂著呢,便呆在院中罷,待官署的人來了再說。”

老人家年紀大了,一顆心便全放在了兒孫身上,總怕出事。

程廷楨應了聲是,兩道臥蠶眉卻擰在了一處。

事情的大概情況他已經了解了,是驛站裏闖進來幾個小賊,被驛站養著的侍衛發現了,兩邊動上了手。

就在方才,派出去探聽消息的兩名侍衛回來報說,那小賊共有五人,擒了兩個,跑了三個。如今那兩賊子正被鎖在柴房裏,驛站派專人看管了起來。

那驛站的管事還特意請侍衛傳話,說是已經去前頭報官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官署的人便會到來。

程廷楨盡量放平表情,不令人發現他眼底的那一絲焦灼。

那封密信,劉先生在看過之後,隻附在他耳邊說了四個字:“三卷珍本。”

便是這四個字,令程廷楨心神不寧。

那三卷莫名到手的珍本,實乃他心頭的一件隱憂,隻是苦於力量有限,不能詳查。

如今,一封密信忽然便進了他的院子,且此信還與珍本有關,你叫他如何能安心?

“郎中令,那兩個小賊……要不要找機會審一審?”劉先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

程廷楨回了神,攏緊的眉峰又往下壓了一分。

那幾個小賊確實可疑,他們與那封密信之間,是否有什麽聯係?

他心中思忖著,喃喃地道:“這幾人……果為賊乎?”

他的語聲極輕,除了劉先生外,再無一人聽見。(未完待續。)(作者通知:請使用小說app閱讀,免費無廣告,網頁版影響閱讀體驗請關注微信公眾號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安裝小說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