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是個喜歡甜食的人。

確實,吃點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即使生活中有再多苦澀和艱難,一口甜食都會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絲溫暖出來,這種溫暖讓人感覺到前方似乎有希望,即使明知是虛幻的。

魏源吃著這手裏的花生糖,第一口下去仿佛就是一塊花了心思做出來的花生糖,無論是花生炒製的程度,還是糖料的選擇、熬製火候,都極為考究,第二口下去似乎覺得有那裏有些許不同,是一種難以覺察到的酸味。

魏源覺得甚是好奇,於是又把手中剩餘的一小塊花生糖粘都放到嘴裏,閉上眼細細品。嗯,花生選的很好,吃起來似乎不是中原地區的花生,顆粒細致的口感似乎是南越地區的紅皮花生,糖的量剛好可以激發出花生的香甜味道。

隻是這酸味,到底是哪裏來的呢?魏源細細用舌頭抿著花生醬想感受一下。這種酸似乎不是來自味蕾的感受,而是刺激著腮腺分泌更多唾液的酸感,好奇妙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魏源忽然明白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魏源發現剛剛眼前這個花生糖粘的攤子已經沒了,隻有兩捆糖葫蘆還在售賣,眼前的小販也換成了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魏源手裏的花生糖也是剛好吃完,如果不是咂咂嘴還有花生的餘香,魏源幾乎就要覺得自己剛剛是一場幻覺了。

給了小販幾文錢,魏源買了串糖葫蘆帶給沙悟靜。走過街回來,看到沙悟靜已經靠在店門前曬著太陽快睡著了,於是沒吭聲,就安安靜靜坐在沙悟靜旁邊,和她一起等布料店的店主回來。

約莫等了半個多時辰,布料店的老板娘終於回來了,挎了一個籃子,籃子裏麵是一些果品和糕點,不知道是不是去看望什麽人剛回來。老板娘看到自己店門口坐著兩個大活人,先是吃了一驚,接著不由得笑出聲來。

“咳咳,”老板娘輕輕咳嗽了兩聲,善意地提醒了一下魏源和沙悟靜,“兩位客人這是有多重要的事兒啊,非要在這店門口等我,快些進屋裏來吧。”

到底是生意人,機靈勁兒在那兒,而且說話的聲音也讓人聽了非常舒服。老板娘說著,便打開布料店的幾塊店門板,引了魏源和沙悟靜到店裏坐下。又看著像是順手倒好了兩倍熱茶,送到他倆的麵前。“來,快先喝點水吧,剛剛在外麵曬著了吧,也沒點水喝。”

魏源和沙悟靜趕忙接過茶杯,謝了老板娘。別說,他倆還真是有點渴了,一口氣這一杯水就下肚了,兩人對視一笑,還沒等問老板娘再討一杯喝,老板娘就像是看透了他們心思一樣,已經把一壺茶水放到了他倆麵前的小茶幾上。

“兩位客官先喝著水,也可以看看布料什麽的,我先去後院把被子收起來,稍後就來。”老板娘囑咐了一句,就轉身去後院了。

沙悟靜拿過茶水壺,給魏源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果然是有老板娘特色的茶水,能聞到一股濃濃的紅棗的香甜味道,沙悟靜也不好意思掀開蓋子看裏麵究竟放了什麽,但是覺得這茶水甘甜清朗,甚是舒服。

魏源好像看透了沙悟靜的好奇心,於是湊過去小聲說,“這裏麵泡了紅棗、甘草和甜根。你是不是想知道這個?”

沙悟靜頓時覺得很神奇,一來是沒想到魏源竟然猜透了自己的心思,二來是大家都是喝兩杯茶,但是魏源竟然能知道裏麵泡了什麽東西。看來這大廚果然不是白給的!

“這茶的味道是混合的,還層次分明,充分用到了舌頭上不同部位味蕾對味覺的感受……”魏源有點炫耀的像沙悟靜說到。

“什麽,味蕾……”沙悟靜不解地問道。

魏源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把跨時代的知識點拿出來了,難怪沙悟靜是這個反應,於是趕緊想著,如何用沙悟靜能夠聽懂的方式來表達這個意思呢,怎麽才能解釋清楚“味蕾”這個神秘的存在呢……

正想著的時候,老板娘已經收了被子回到店裏。看魏源和沙悟靜還坐在茶幾旁邊喝茶,就笑著說,“兩位客官怕是第一次來我店上,不好意思放開手腳。來來來,我來帶你們看一下這店裏的貨色,兩位可否方便告訴我此番買布料是做些什麽用處呢?”

倆人被老板娘這麽一問,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了,魏源不好意思看了看沙悟靜,沙悟靜更加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魏源,手裏的糖葫蘆都顯得有些尷尬的無處可藏。

“我們是想買一些碎布料,補一補衣服用。”魏源說道,“不知道老板娘這邊可有一些散碎的布料售與我們?”

“散碎的布料我們有很多呢,兩位來這邊看看可有喜歡的顏色和料子的。”老板娘沒有表現出一點不悅和失望,印著兩位就到了店鋪的一角,那裏有半塊櫃台,放了些散碎的布料,雖然隻是一些“下腳料”,但是卻收拾的幹幹淨淨,甚至按顏色深淺擺放的整整齊齊。

果然是個會做生意又細心的老板娘!魏源心想。

沙悟靜選了兩塊較大的料子,差不多有麵板那麽大,一塊青色,一塊青綠色,跟八戒的衣服顏色也比較接近,問魏源的意見這兩塊是否可以。魏源一個男的,對這些基本提不出什麽好或者不好來,如果這布料是能吃的東西,可能他倒是能分出來個高低上下。

“你選的這兩塊都很好,拿著吧。”魏源對沙悟靜說到,轉身又問老板娘,“老板娘,這兩塊料子多少錢?”

“你們第一次來店上,這兩塊我隻收你們一塊的錢就好,另一塊隻當是我送給你們試試看我家東西好不好。兩位客觀給五錢銀子就好了。”老板娘笑著說。

話說,五錢銀子是什麽概念呢?一串糖葫蘆是三錢,也就是說著兩塊布料若是均攤來算,還不如一串糖葫蘆貴,確實是很合適的價格了。

魏源付錢的時候都覺得,支付這五錢就拿走兩塊沉甸甸的布料似乎有些占了老板娘的便宜,但是老板娘卻沒有因為他們隻是來買兩塊碎布而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同之處。

這一點讓魏源更有感觸,魏源之前在長安經營的那個大酒樓,從掌櫃到店裏跑堂的夥計都勢利眼的不行,對待不同花銷的客人就有一副不同的麵孔,對出售闊綽的就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對隻是來吃頓簡單飯菜的就立馬換上了冷臉,連座位都安排在邊邊角落。

如果自己的那個酒樓也有這樣一位掌櫃來掌管經營,不知道會不會比現在更火更賺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酒樓一定更接近魏源希望的樣子。

“老板娘,我還有一事想問您。”魏源說到。

“這位客官,是什麽事?”老板娘有點意外的問到,旁邊的沙悟靜也感到有點意外地看著魏源。

“您這布料店對麵的街邊,是否總有個售賣花生糖粘的攤子?”魏源問。

“嗯,讓我想想看,好像是有那麽個攤子,經常是和賣糖葫蘆的攤子挨著,就是這位手中的糖葫蘆吧。”老板娘應道,“這位客官是有什麽事情麽?”

被老板娘這麽一提到,沙悟靜拿著糖葫蘆,顯得更不好意思了。

“我覺得那攤子的花生糖粘味道很是特別,但是一轉身功夫就看不到那攤子了,心中很是好奇。”魏源說。

“我市場也去買那家的花生糖粘來吃,確實味道很好。”老板娘笑著說,又看了看沙悟靜,說道“糖葫蘆也很好吃呢。”

“平日裏,那做花生糖粘的老人家都什麽時間會出來擺攤子呢?”魏源還是對那花生糖粘有些戀戀不舍。

“好像時間也不是那麽固定,我也是有時候看到他在了,就去買一些來吃。”老板娘看著街對麵原本是攤子的位置說道,“被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希望他明天就出攤子呢。”

魏源也看著那個攤位的地方一陣發呆,碎布料沒用掉太多錢,所以手中的餘錢應該還夠買幾塊花生糖粘吃,真是很想再細細品味一下那奇妙的味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想跟那位老人家聊聊這花生糖粘的做法……

沙悟靜此時拉了拉魏源的袖口,小聲說道,“咱們往回走麽……”

魏源此刻方才緩過神來,“走,走,走,這就走。”應了沙悟靜一聲,然後轉身對老板娘道了聲謝,便和沙悟靜沿著來時的那條街回客棧去了。

“魏源,我們還再買幾串糖葫蘆麽?”沙悟靜問魏源,“隻有我自己吃,我有點不好意思啊,要不要給他們也都帶點?”

“你少說兩句,吃快一點,他們就不知道隻有你吃了,放心吧。”魏源說。

“那你要不要嚐一口?”沙悟靜把還沒吃的糖葫蘆遞到魏源嘴邊。

魏源用手取下來最前麵的一顆放到嘴裏,嗯,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