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未等到半柱香的時間,得力副將一眾人等便火速收拾行軍的裝備,連夜起了營帳,糧食馬匹也都清點安放得當,各路副將也都召集好自己隊伍的軍士,齊齊地等在將軍帳前,隻等將軍一聲號令。

負責勤務的軍士,此刻已扶了兩個幫廚和那波斯歌姬也到了軍帳旁邊,將軍的軍帳旁邊便是他的戰車了,共有四匹軍馬,分前後兩排拉著這戰車,車上還配有兩名車夫。

“將軍也一同乘坐戰車吧。”一旁的副將忍不住上前勸到。

“不用了,讓他們三人在車上休息就好,此番多有不便。”將軍推辭了副將的好意。

也是,這將軍在戰場上驍勇善戰,馳騁沙場幾年下來,令波斯軍隊聞風喪膽。實際上卻不是個凶神惡煞的麵相,下了戰場,平日裏卻是個愛兵如子的細心漢子。時長讓有些傷病的將士坐他的戰車,也讓他們快點養好傷。

將軍此時已經整理好衣冠,腳上的傷包紮好之後,勉強穿了平日裏的靴子,看到夜色中,點點火把照亮之處,一眾軍士已經在賬外齊齊集合好,雖然已是深夜,但眾軍士全無困意,銳氣滿營。

將軍讓幾位軍士扶了那三位身體欠佳的幫廚和歌姬上了戰車休息,又安排身體尚好的女幫廚在車中照料她們三人,這一切安排妥當,就已經到了三更時分。

諸位知道,三更鼓剛過,便是漫漫長夜快盡之時了。將軍站在帳前,對著全體軍士一抱拳,道一聲,眾親家兄弟們辛苦了,等白日天光之時,到了下一處落腳之地,定要讓大家美美吃上一頓睡上一覺,補一補今夜的勞頓。說罷,便號令全軍即刻出發了。

出發之時還未有什麽異樣,走出五裏地之外,也未有什麽異樣之處。

軍中不時有人小聲嘀咕,說是將軍夜裏被怪夢所襲,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麽邪門法術……

對對對,說是大半夜了還跑出去,赤著腳往後山走,腳被荊棘所刺傷都渾然不覺,任憑一同去的軍士呼喊,也聽不見一般,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東西召喚著前去……

時長聽說波斯國總是養一些邪性的東西,又或者是精通了什麽攝人心魄的幻術,被攝了魂魄的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任人差遣,醒過來都不曾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事……

軍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交談著,畢竟也是剛剛從酣睡美夢中醒來,聊聊這些奇聞異事,可能也有利於打起精神。

還有一些軍士則說,將軍一向頗為警覺,又愛兵如子,此番必定是覺察到了異樣,這才連夜號令大家啟程。將軍馳騁沙場多年,什麽正的邪的隻怕都沒少見過,此番號令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你們這些聒噪漢子,切不可傳些有的沒的,擾亂軍心,私下底聊聊打起精神就好,切不可廣為聲張,胡亂猜測。

一眾軍士正這麽小聲嘀咕著,腳下卻不曾放慢,不經意間,約莫此時也走出了十裏有餘。天色也漸漸露出魚肚白來,可是這一路也沒發生什麽事情,大家的精神也都開始慢慢放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

隻聽得身後一陣巨響,轟隆隆像是悶聲炸雷從天際傳來,又像是山崩地裂一般從遠處傳來,響聲直達耳際,像是要把這耳膜都震碎了一般令人振聾發聵。

一眾軍士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震到,紛紛捂住了耳朵,更有些膽小體弱的,此刻已經被這巨響震地蹲在地上,頭痛欲裂,痛苦不堪。

未幾時間,這地麵卻像是鋪了一層彈簧一般,走在上麵忽高忽低,軟硬不一,難以平衡身體。像是被什麽東西甩來甩去,推來推去,感覺必須要用手扶著什麽才能站穩腳跟。

真是難為了這一眾軍士,先是被這巨響擾的捂住耳朵疼痛難忍,緊接著又被這劇烈的晃動折騰的站立不穩,周圍又沒有什麽可以扶持一下的,手中的兵器不禁紛紛掉落在地上,連一向訓練有素的戰馬,也騰起前蹄,發出了惶恐的嘶鳴。

再轉身看那身後,一眾軍士駐紮過的地方,地上像是火光衝天一般,一束暗暗的紅光從地麵直連到天際,這紅色光柱周圍,還伴著遊絲般的閃電,如此異象真是看呆了眾人。

紅光和閃電不多久便消失了,耳際隻聽見如圖巨浪一般的聲音。說來任誰都不相信的,此處已是接近大食國腹地,離海邊恐怕至少有個幾百裏,怎麽會聽得到水聲?

隻是聽到滔滔巨浪的聲音已經夠奇怪的了,不幾時間,隨著巨浪的聲音逐漸變小,變遠,一眾軍士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水汽撲麵而來。就像此刻站在一片巨大的湖泊旁邊那樣,覺得水汽氤氳,潮濕的味道極為明顯。

事實勝於雄辯,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不由得你不信了。

待天光大亮,一眾軍士走到地勢稍高的地界,遠遠望過去,昨天夜晚安營紮寨的地方,此時已經是一片澤國。昨天夜裏如果不是將軍有所察覺,下令立即出發,隻怕三更時分,一眾軍士還在睡夢之中便一命嗚呼了。

好險,好險。

好懸,好懸。

話說,故事進行到這裏,怎麽龍膽還沒出現呢?

其實,要想把整個故事將完整,還真不是一時半晌能夠說清楚的。

這波斯歌姬是何方神聖,她一屆弱女子,是如何得到這珍稀的龍膽的呢?

將軍在回到大食國之後為何辭了戎馬,向大食國主公申請回鄉侍奉父母雙親了呢?

波斯歌姬消失以後,去了哪裏,去做什麽事了呢?

將軍還鄉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讓他離開大食國了呢?

……謎團總是一個一個等著被揭開的,真相也就藏在這層層謎團之後。

這些原委,此後我們定會逐個講個清楚明白,隻是眼下暫且沒有時間一一道來,先緊著最為要緊的部分說出個究竟,先把這龍膽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明白。

隻說這一眾軍士們,夜裏未曾住腳,一路不曾休息,到了日頭高懸,已經走了三十多裏路,走到了附近的一個鎮子上麵。副將前來向將軍報告,已經快到晌午,是否讓一眾軍士就在這鎮上稍作休息,人困馬乏的,也好補一些糧草。

將軍允了,便安排幾個副將,去到當地驛站通報一聲,驛站規模較小,不夠安排一眾軍士都在驛站休息,於是讓驛站的差事帶了幾名管事的軍士,分頭去尋了吃飯和住宿的地方,把隊伍妥善安頓下來。

將軍囑咐驛站的差事,去鎮上醫館找來醫生,給站車上三位身體欠佳的人把脈問診。驛站的差事倒是個腿腳麻利的小夥子,不一時間就帶來了一位老大夫,給三位看了脈象,又查了體象,應該隻是水土不服加上沿途勞頓,肝氣焦旺,身體有些淤積。

醫生給開了幾味散淤清肺利肝的藥劑,囑咐幫廚一日一劑,分早晚兩次服用,這些天多注意休息,少吃一些生冷油膩的食物,用不了兩三日即可痊愈。

臨走之前,老醫生又叮囑後廚說,眾將士一路勞頓,打了勝仗慶祝難免多喝些多吃些肉,怕是都攢了一些胃火,後廚早晨多煮一些藜麥粥,讓一眾軍士和作為早餐多喝一些。這藜麥粥易於消化,即使三位身體欠佳的的人,也可以一道多喝一些。

驛站年輕靈光的小差事當天下午,便送來了挑選好的藜麥,還有些麻麵綠皮南瓜,幾捆豇豆,幾壇子農家醃製的醬菜,些許串灌製風幹的臘腸和幾擔子羊油烤製的饢餅。這些看似簡單的吃食,卻搭配頗為健康得當,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第二天一早,驛站的幾個年輕差事,落腳住處的夥計,便和幫廚一起給這一行人馬準備早飯。當年的藜麥已經脫好了殼子,頭一天晚上用水清洗好了便用井水泡上留著早晨備用。

麻麵的綠皮南瓜看著不起眼,煮熟了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夥計把南瓜切開,掏了籽出去洗淨曬幹,留著炒成零食。這南瓜改成大塊,麻麵的綠皮也不用去掉,把豇豆幾刀斬開,和南瓜一起放入鍋中同煮。

這一邊火已經燒旺,泡好的藜麥加入大鍋中,清澈拔涼的井水一頓便加足了量,大火給這藜麥粥先攻的滾開,再填了些耐燒的劈柴,穩住火勢,調成文火慢慢煮爛。這鍋蓋可是不能輕易揭開的,不然已經攢好的熱氣逃出去了,這粥就熟的慢了。

另一邊的灶台也已經搭好,下麵把南瓜和豇豆一同丟進去,等到溫度上來,放了簾子在上麵蒸臘腸。這南瓜和豇豆同煮的菜,就著蘸水一同吃,南瓜如板栗一般香甜軟糯,豇豆氣味清新,這道“素瓜豆”,雖然流傳不光,但在西南地區一直到現在也還是保留著。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藜麥粥,香噴噴的素瓜豆,還有切好的臘腸和饢餅便已經準備妥當,隻等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