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不留的計劃很瘋狂，很愚笨，但最終，大家都接受了。

因為除了這個瘋狂而又愚笨的計劃之外，他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們原先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靠實力一路橫推過去，但奈何實力沒人強，隻能望洋興歎。

事實上，這也是絕大多數修行者最喜歡幹的事情，打不過對手時怎麽辦？那就回去閉關，幾十年後再出來。

要是再打不過，那就再閉關……

如此反複，總有打得過的時候。

當然，有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就被打死了。

如果背後有靠山，有大腿的，那就找靠山，找大腿。若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麽，要麽不是兩個大勢力死磕，不死不體，要麽就是舉杯一笑泯恩仇，大家化幹戈為玉帛，化敵為友，繼續嗨皮。

而一些沒有大腿，沒有靠山可找的，就隻能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戰鬥力，這種戰鬥力的提升，可以靠陣法，靠符籙來完成。

其實這種辦法，那些荒境老妖們也不是想不到，隻是那片黑海實在太廣闊了，這麽瘋狂的想法在他們腦海裏出現一下，肯定第一時間就被排除在外。況且，他們對陣法和符籙這一塊也不熟。

否則的話，當雲不留提出用陣法來瘋狂圍剿黑海的時候，海老鬼就不會隻是覺得他的想法過於瘋狂了。

至於說‘不現實’，這個海老鬼不敢說，因為雲不留已經一個人默默完成了兩萬多座陣法的布置。

他一個人都敢這麽做，現在有四個人，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海老鬼甚至覺得，這件事情，不應該隻由他們四個來做，而是應該將那些老鬼們都動一動，大家一起來做。

一來可以縮短這個時間，減少大家的工作量。二來，海老鬼也覺得該讓那些老鬼們看看他的海妖學院，看看雲不留做的那些事，好叫他們知道，什麽叫‘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嗯，這句話也是雲不留和他說的，也是他喜歡的話之一。

三者，也是拉近一下妖類和人類之間的關係，破除一下大家心底存在的固有感觀，人類其實並不可怕，妖類其實也並不可怖。

海老鬼也擔心，妖類要是和人類這麽若即若離的，等人類徹底起勢之後，他們妖類可能又恢複成上古時期那種尷尬的境地了。

海老鬼的提議，雲不留自然是讚成的。

這件事情，自然是完成得越早越好，誰也不知道那片黑海最終會不會將所有海域都侵蝕，然後丟轉過頭來對付陸地上的人類？

真要到那個時候，那就真的麻煩大了。

想象一下生活在海中的生物到底有多少吧！

於是，海老鬼開始了他的‘呼朋喚友之術’，將四海之內隱藏起來的那些荒境老妖們，全都召集起來。

這個事情，讓女巨人華乘風多少有些擔憂。

要是這些荒境老妖們看他們不爽，圍攻他們，將他們葬身於這東海之下，那怎麽辦？

不是他們有被迫害妄想症，而是他們實在不敢相信妖類。

就連海老換的話，他們都敢全都相信，更何況是其他妖怪了。

於是，女巨人和華乘風暗地裏一合計，和雲不留通了口氣，示意雲不留要不要走，雲不留覺得沒有必要，但他們卻覺得很有必要。

見雲不留不為所動，女巨人和華乘風便向海老鬼提出告辭，說是學院那邊還有許多事等他們回去處理，耽擱不得。

對於這種說辭，海老鬼自然知道其中的真假性。學院的事情自然是有的，但要說急於回去處理，那就未必了。

可人家既然提出了告辭，他能怎麽辦？

總不至於強留吧！

所以，海老鬼欣然將他們送出海底，並分別給他們送了份海貨當禮物，然後和雲不留一起，目送他們離去。

至於兩大學院的學子和導師們，他們並沒有一並帶走，多少讓海老鬼有些安慰。

眺望了陣，海老鬼回頭朝雲不留露出一個苦笑。

雲不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信任是相互的，也是需要通過彼此間的不斷了解才能慢慢建立起來的，不必急於一時。”

海老鬼微微頷首，道：“不論什麽話，從先生嘴裏說出來，總是顯得那麽有道理，值得細細咀嚼。”

海老鬼沒有問雲不留怎麽不走？

他知道，雲不留願意留下來，那就是信任他。

所以海老鬼雖然對女巨人和華乘風地離去有些沮喪，但對雲不留願意留下來，卻是頗覺得暖心。

信任是相互的，是需要不斷加深彼此了解的……海老鬼覺得雲不留已經將他的性命托付到了他的身上。

這份信任，讓海老鬼心底的那點沮喪，一掃而飛。

沉默了一會，海老鬼問道：“先生可知道上古時期，人類是怎麽對待妖類的嗎？”

“奴役？驅使？”雲不留疑惑道。

海老鬼點了點頭，道：“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類修士，對妖類都是這種態度吧！就算有些心善的修士會對妖類好一些，但那更多的是一種憐憫之下的施舍，是見妖類受欺負，覺得可憐……真正願意將妖類當成同類來看待的修士，其實少之又少。自我記事起……”

海老鬼又開始說起他曾經年少時的那些見聞。

末了，雲不留微笑道：“其實，人類的心思，是一種很難捉摸的矛盾體。他們有很強的好奇心，喜歡探知神秘未知的東西，但對那些未知神秘又抱著很強的戒備。就像葉公好龍……”

“什麽是葉公好龍？”海老鬼有些疑惑。

“哦！這是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名叫葉公的老人，很喜歡一種名叫龍的生物……”

“龍我知道，遠古時期最為強大的妖類，但上古時期就已經很難見到血脈純正的龍族了。”

雲不留點頭道：“大意就是那位葉公很喜歡龍，但真正見到龍的時候，卻把自己嚇得夠嗆。所以，你們越是將自己隱藏起來，外界對你們的探究之心便越重，描述就會越恐怖，然後就越害怕。”

“而一旦有妖類傷害人類，那結果就會變成，所有妖類都會傷害人類，所有妖類都是可怕的，反之亦然！”見海老鬼頷首附和，雲不留又道：“但如果妖類天天出現在人類麵前，等大家熟悉了之後，就會明白，其實妖怪也就是那樣，沒什麽可怕的。妖怪能夠傷害人類，難道人類就不會傷害人類了？”

“所以最重要的是，走出去，讓人類熟悉你們妖類，也讓你們妖類在這個過程中熟悉人類。誤會的消除，不是一朝一夕的，信任的建立，也並非一時一日可以完成，這位前輩，我說的可對？”

雲不留說著，朝北麵的天空看去。

隻見北麵的布滿陰雲的天空之中，緩緩走出一位白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