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他們才分開,朱懷宇喃喃說道:

“朱姑娘,這是不應該的呀。”

明眸轉處,兩顆珠淚,掉在她的衣襟上,這眼淚是興奮呢?還是傷心?

她淒惋地笑了一下,說道:

“應該或不應該,都已經發生了,我們何必斤斤計較去談這些?”

朱懷宇期期艾艾地說道:

“可是,我對不起你。”

朱蘋苦笑道:

“誰也沒有對不起誰。”

“我不配的,我是平民,你貴為皇族……這會有美的結果嗎?……”

“雖然它不會有美的結果,但它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朱懷宇喃喃道:

“總有一天,會結束的。”

朱蘋道:

“這些事我們現在不談,該結束的時候,就讓它結束的吧,好在這件事任何一個人都不知道,除了我義父。”

“如果你皇兄知道,這後果如何?”

“那誰也不能活。”

朱懷宇打丁一個冷顫,他驚駭地望著朱蘋,他茫然地問著自己:“朱懷宇呀朱懷宇你真是一個‘閻王’?……”

他慘然地笑著,朱蘋說道:

“你不必引咎自責,這是天意,誰也沒有對不起誰,你今天會來看我,已令我感到安慰了。”

言下淒惋一笑,顯示了無限淒涼之意。

朱懷宇報以低沉的苦笑,問道:

“朱姑娘,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你問吧。”

“當初你進入陰魂山那座隧道之內,不是說為了‘好奇’之念?”

“不錯。”

“有什麽好奇,你發現了什麽?”

朱蘋黛眉微微一顰,沉思半晌,道:

“我雖然貴為皇族,可是,我卻常常出入江湖,那一天,我經過陰魂山之際……”說到這那,她的粉腮,微微泛起了驚恐之色,接著又道:

“我突然發現,無數的武林高手,湧到了陰魂穀,這些武林高手不下數百人之多,當時我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大注意。

於是,我又繼續前進,驀然間,一條人影,疾如閃電地奔向陰魂穀。

令我奇怪的是這條人影,竟然是一個和尚……”

朱懷宇脫口而出,接道:

“一個和尚?”

“是的,一個和尚,這個和尚身法奇塊,他單人匹馬地進入陰魂穀之後,隱身在一棵樹上。”

“他幹什麽?”

朱蘋道:

“所以,這就令我猜疑,於是,我也奔入了陰魂穀,但我卻十分注意那和尚的行蹤。”

久久,他動也不動,依舊隱在那一棵大樹上……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那和尚突然舉目向陰魂穀中奔去,於是,我看清了這和尚的麵目,隻見他長得慈眉童顏,一派善良之色。

突然——

隻聽那和尚冷冷地說道:

“人間閻王,武林高手……今天我就叫你們全部喪命在陰魂穀中……”

我嚇了一跳,這和尚到底是幹什麽的?……

這當兒——

隻見那和尚掏出了火折子,一道火花濺處,他竟點了火燒山!

朱懷宇驚道:

“那個和尚點火燒山?”

“正是,那和尚點火燒山,風順火勢,天幹物燥,瞬眼之間,火勢熊熊。”

那和尚點過一處火苗之後,他一縱身,又開始點第二處。

“顧盼間,這陰魂穀四周,一片火海……”

朱懷宇道:

“姑娘沒有看錯?”

“我怎麽會看錯,如果當初我不是為了好奇,也不會陷身火海之中,而幾乎喪命?”

朱懷宇皺了皺眉頭,道:

“那和尚有什麽特征?”

“特征?”朱蘋沉思半晌,道:“這個我倒沒有多大注意,不過,有一點我倒看到了……”

“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他缺少兩根手指……”

“什麽?……”朱懷宇臉色一變,脫口道:“這是喪魂掌呀。”

“喪魂掌?我可不知道他是誰?”

朱懷宇緩和了一下吃驚情緒,道:

“他當真缺少兩根手指頭?”

“不錯,他在燃火焰之時,我看得清清楚楚。”

“是左手還是右手?”

“大概是左手。”

朱懷宇斷定了這個縱火燒山的和尚,就是當初的“喪魂掌”,他相信了隧道中“人間閻王”所說不假,“喪魂掌”確實是一個化裝術獨步武林的蓋世奇材。

於是,他的腦海中,又湧起了一個和尚的影子,那和尚的影子正是——清虛禪師。

難道這個人會是清虛禪師?

他告訴自己,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推測,“清虛神師”德高望重,怎麽會是一個殺人凶手?

如果以朱蘋形容看來,這個和尚極有可能是他,他心裏暗忖:“反正見到了‘清虛禪師’之後,這件事便能迎刃而解……”

朱懷宇心念未落,乍聞窗外一聲暴喝之聲,破空傳至。

皇城重地,再傳暴喝之聲,使朱懷宇與朱蘋臉色同時一變!——

是誰也大鬧皇宮?

這當兒,朱蘋開口道:

“是你一個人到皇宮呢?還是另有同黨?”

朱懷宇怔了一怔,道:

“隻有我一個人來。”

朱蘋欺身到窗前,舉目望去,隻見宮院之內,數條人影,飛奔而來。

朱懷宇欺身到窗口之下,舉目一望,使他臉色微微一變,這數條人影,赫然是“萬裏漁俠”、高倩雲及錦衣少年。

朱懷宇心裏暗暗叫苦,心道:“你們到這裏幹什麽?這不多此一舉?”

朱懷宇心念未落,朱蘋問道:

“這幾個人你認識嗎?”

朱懷宇點了點頭,道:

“這是我的朋友。”

“你到這裏他們知道嗎?”

“知道。”

朱蘋皺了一皺眉頭,道,

“那麽,你應該走了,他們擔心你會有意外發生而來,如果你不走,皇兄追究起來,這責任誰也擔當不了。”

朱懷宇望著朱蘋,道:

“是的,我應該走了,可是你……”

“我沒有關係的,隻要你不人忘記我,能時常來看我,我便高興了。”

言之不勝淒涼!

一股依依不舍之感,湧上了他的心頭,不管如何,這個皇族的妹妹,總跟他有了夫妻之實。

然而,他心裏告訴自己:“朱懷宇呀朱懷宇,你根本不愛她,因為你的感情已經枯竭,無法再施愛於人。”

他默然地望著朱蘋,她——確實是一個佳麗,隻是他並沒有感情,可以付給她。

這一點,他自己深感歉意,然而,他不能夠說,也許到某一時候,他會真的愛上這個女人。

他緩緩向窗口走去,朱蘋幽幽叫道:

“你會來看我嗎?”

朱懷宇茫然應道:

“會的,有一天,我會再來看你。”

“你愛我嗎?”

“愛的。”

朱蘋淒然而笑,道:

“那麽,我就等你一年,假如你一年之內不來看我,我就不會在皇宮之內啦。”

“你要上那裏?”

朱蘋苦笑道:

“到時自有去處,現在說未免太早了,你說是嗎?”

一股可怕的意念,突然掠過了朱懷宇的腦際,好像他已經發覺到一件不幸的事,就要發生在朱蘋的身上。

他默然答道:

“不會的,我一定會來看你,你千萬不要做出愚蠢的事來。”

朱蘋苦笑道:

“我不會的,你走吧!”

朱懷宇欲言無語,他一轉身,已經到了窗口,正待縱身躍下,朱蘋語帶沙啞地叫道:

“朱哥哥——”

朱懷宇一轉身,一張充滿苛求的眸子,正在凝視著他,一股衝動的感情湧起,他一個縱身,朱蘋也飛身投進了朱懷宇的懷裏——

像是從此一別,永無相逢之日一樣。

他狂吻著她,這吻發自男性的粗獷本性,男性的魅力,勾起了她青春的生命火花,她在這刹那的一刻,真的得到了她所需要的溫暖。

他在她的耳際喃喃說道:

“我會來的……真的我會來”

她輕泣道:

“冥冥中,我覺得從此一別,永無相逢之日。”

“不會的,我會來看你。”

“但願如此。”

他緩緩地推開了她,他告訴自己,這張嬌豔如花的粉腮,你一輩子再也不能忘記。

臨別情傷欲斷魂,千言萬語無處申,他隻是淡淡地說道:

“你珍重……”

他縱身一躍而下,這個像她夢中韻影子,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留在心目中的,是一個可怕的夢呀。

短短相別詞,充滿了無限的情意,她知道,他終於要離開她的。

但這次是暫別呢?還是永別?

她感到一陣難過的情緒,湧上了心扉,她又輕泣了,這哭聲是多麽淒絕哀豔,斷腸情深?

沒有人知道,這閣樓之內,住了一個斷腸情探,為情而終身期待的少女。

再說朱懷宇縱身而下之後,舉目望去,隻見高倩雲,錦衣少年,正與幾個錦衣衛打得難分難解。

朱懷宇撲入人群中,高倩雲與錦衣少年同時驚覺,隻聽高倩雲驚喜叫道:

“朱哥哥。”

朱懷宇正待答話,人影閃處,又有六個錦衣禁衛飛來。

朱懷宇一見情勢,如果此刻再不走,這皇城之內,錦衣禁衛不下數百名之多,讓他們包圍,還想有逃命機會1

心念之下,忙問道:

“老前輩呢?”

高倩雲答道:

“不是在前麵轉彎處嗎?”

朱懷宇循聲望去,果見十丈之外的一個拐彎處,方裏漁俠與幾個錦衣衛打得不可開交。

朱懷宇大喝一聲,左手猛擊兩掌,迎向圍攻而至的錦衣禁衛劈去,口中喝道:

“你們快走——”

朱懷宇喝聲未落,高倩雲與錦衣少年虛攻一掌,同是晃身向皇城之外飛瀉而去。

高倩雲與錦衣少年的身手,是何等之快,電閃一掠,已經到了五丈之外。

朱懷宇也縱身向“萬裏漁俠”奔去,口裏叫道:

“老前輩,我們快走呀——”

“萬裏漁俠”一轉身,發現朱懷宇,大喜過望,魚竿一掄,一拐橫掃千軍,迎麵向撲攻而來的衣禁衝掃去。

“萬裏漁俠”這一掃疾如閃電,那些錦衣禁衛被迫得各退一丈——這極快的一瞬,萬裏漁俠與朱懷宇已縱身而出。

突然——

一聲冷笑之聲突告傳至,一個人影猝然彈身截住去路。

“萬裏漁俠”與朱懷宇霍然一驚,下意識退了一步,舉目一望,這條猝然而來的人影,赫然是萬長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