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森林,變成一片灰燼,這片蒼林被這次怪火,燒得片葉不存。

朱懷宇心裏狠狠忖道:“朱懷宇在生之日,非要找到這個縱火之人,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恨。”

朱懷宇心念間,已縱身向陰魂穀下,飛身奔去。

當天黃昏,朱懷宇已經走出雄挺秀拔的中條山,他默然地回顧了山勢一眼,這刹那間,令他泛起一股依衣不舍之感。

他畢生不會忘記,這中條山內,一個愛他而又救他的女人,終於為他而死了!

那隧道之內,也住了一位不幸的人。

他悵然一歎,舉目飛奔而去!

朱懷宇再次出現江湖,如今,他的武功,使武林人物刮目相待。

是日,朱懷宇經過淮陽,發現情形有異,無數的武林人物,全部湧到淮陽鎮裏。

朱懷宇感到奇怪,這些武林高手,斷斷續續而來,神色之間,無不沉重異常。

朱懷宇感到一陣奇怪,這情景大異常情,因為這些武林高手,包括了江湖上六大門派。

朱懷宇一見情形有異,決定在淮陽停留一日,看看到底即將發生什麽事情。

同時,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他確實感到有些肚餓,當下進入一家酒樓,叫了一些小菜,獨斟獨飲起來。

酒入愁腸,使他的神智,開始模糊……他想到自己的過去,茫茫的將來………

在世界上,他沒有一個親密的朋友,他像童年那樣,孤獨地過著,他的生命中,沒有美麗的點綴!

夜,開始漸漸深了!

酒樓上,隻剩下寥寥幾個酒客,朱懷宇酒酣飯飽,也感到有一些醉意了。

望著窗外蒼茫夜色,一種無名的感觸,使他又叫了幾斤陳酒,開懷痛飲……

他喃喃自語:“上天,沒有憐我,地上,我沒有所愛的……我一無所有……酒知道我……就讓我醉……一醉長眠……”

他瘋狂地笑了起來……這笑聲,像在發泄他心中的委曲,然而,細聽之下,這狂笑變成了痛哭!

他記起了他不幸的童年生活,母親之死……愛他的女人何敏華之死……一切不幸的事,在他酒後泛起……

這股辛酸的感觸使他痛哭,他希望有朋友,可是,男人避他如鬼神……

這股蘊藏在他心目中的委曲,在他酒醉之後全部爆發……是的,他應該好好地發泄了。

十數隻帶著驚奇眼光,同時掃向朱懷宇,這些酒客無不感到奇怪!

朱懷宇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經過這一陣痛哭之後,心情鬆了不少,他蹌踉地向樓下走去。

頭重腳輕,他的身子突然失去平衡,隻聽嘩啦一陣碗碟摔碎之聲,他的身子撞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栽倒於地!

他,確實是一個不幸的人,童年,他失去了母愛,少年,他沒有友誼的溫暖!

他生平,隻有愛上一個女人——何敏華,可是,她為他而死,於是,好象人世間的一切不幸,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他在這淒涼的社會上,還有什麽?不,他孑然一身,孤獨,寂寞,不幸……無數的創傷,使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栽倒於地,再也爬不起來人!店小二見情形,慌忙過來把他扶起,感喟自語道:“您喝得太醉了……”

朱懷宇模糊地望了店小二眼,狂笑道:

“我才沒有醉呢!你……不必扶我!”

他一揮身子,一個蹌踉,他的身子又晃了兩晃,這情形看得店小二皺了一皺眉頭,道:

“爺兒,你真的醉了,我扶你下樓吧!”

朱懷宇狂笑起來,他不知是否聽見店小二的話,晃動著失去-平衡的身子,移動八字步,順樓而下……

經過櫃台,賬房先生打著笑臉道:

“爺兒,你的賬還沒有結!”

朱懷宇睜開惺忪酒眼,茫然問道:“酒賬?”

“是的,酒賬連同被爺兒打碎的碗盅,一共二兩半銀子。”

朱懷宇下意識一摸懷中,空空如也,他怔了一怔,道:

“我沒有銀子。”

這一句話說得賬房老先生臉色微微一變,道:

“爺兒,小本生意……”

“先記一筆賬好了……我以後會還的。”

賬房老先生急道:

“爺兒請顧及小店金銀短少,如爺兒想吃霸王酒……”

朱懷宇帶著九分醉意,聞言雙目一睜,道:

“怎麽?沒有銀子記賬還不行?我又不是不還,你哆嗦什麽!”話落,蹌踉而去!

這當兒,從酒樓之內,湧出六個彪形,大漢,一聲大喝,突然截住朱懷宇去路,其中一人冷冷笑道:

“小娃兒竟敢學吃霸王灑,你有幾個腦袋?識相的還是乖乖交出二兩半銀子!”

朱懷宇哈哈一陣狂笑,道:

“怎麽,你們想打架?來呀。”

“好小子,你竟敢耍賴。”

其中一個彪形大漢,一語甫落,一拳向朱懷宇當胸搗去。

朱懷宇是一個武功極高之人,此刻雖是醉酒,但他本能一閃身之下,左掌已經劈出。

隻聽砰的一聲,狂飆卷處,那個彪形大漢被朱懷宇掌力震得飛瀉而出,叭噠一響,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其餘五個彪形大漢一見情形,同聲虎吼道:

“小雜種你竟敢揍人。”

五個挾著喝話聲中,同時撲身而上,朱懷宇狂笑聲中,就待出掌,突然——

一聲叱喝:“住手——”一個白衣少女,疾如閃電地飄落場中。

五個彪形大漢同時閃了開去,這當兒朱懷宇一陣酒氣攻心,腦中一昏,砰的一聲,栽倒於地!

於是,他開始昏昏學沉地睡了過去,像大地毀滅一般,他失去了知覺……是的,他誠如自己所說,暫時長眠了……

風雲驟起,淮陽城裏,來了各派無數的高手,東海門中當今掌門人“獨角龍”何清海,也到了中原。

不問可知,當初“翻江龍”何超典之死,東海門中當然不會放過此一恥辱與仇恨,於是,他帶了無數的門人,到了淮陽。

淮陽鎮裏,確實來了數百名武林精英,因為令中原武林震驚的是“青龍金牌令”竟會落入東海門中。

憑此令能控製中原六大門派,如果不設法取回,中原六大門派,便要落入東海門中之手。

再說朱懷宇不知什麽時候,才又驚醒過來,他腦海昏昏沉沉,晃了晃腦袋,他發現在一間房間之內!

他回憶了一下當時情形,隻覺腦海一片空白,他掏出一顆丹藥,納入口中,調息一陣,精神大暢!

他一挺身,從**躍起,望著屋內燈光沉沉,怔了一怔,突然間,他的背後突傳來了個女子聲音,道:

“閣下,你醒了?”

朱懷宇吃了一驚,轉臉望去,隻見一個白衣少女,笑臉盈盈,佇立當前,朱懷宇愕了半晌,道:

“這是什麽地方?”

那白衣少女輕笑道:

“在我的房內,因為你喝醉了……”

“喝醉了?”他茫然地應了一句,“那麽,我在什麽地方?”

“在我的酒店!”

朱懷宇恍然大悟,原來他還在這酒店之中,這酒店就是這個白衣少女所開。

當下含笑道:

“蒙姑娘相助,在下十分感激!”

“閣下莫非就是人間閻王?”

朱懷宇暗地一駭,道:

“姑娘怎麽知道?”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

“人間閻王名滿天下,我隻是猜測而已,不過,閣下殺人無數……”

“我幾時殺過人?”

“十數日前,你還在本城裏殺了‘黑砂掌’李冬晨夫婦……”

朱懷宇臉色一變,道;

“有人以‘人間閻王’殺人?”

“不錯,難道不是閣下所為?”

朱懷宇氣得雙目一睜,他鋼牙一咬,道:“是什麽人竟敢做出這無恥勾當?……”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

“閣下生什麽氣?既然不是你殺的,你應該找到此人公諸天下,否則人家要誤會你殺了人。”說到這裏,掃了朱懷宇一眼,道:

“我叔父‘萬裏漁俠’在客廳等你呢!”

“等我?我不認識呀……他是誰?”

“他叫我告訴你他是何敏華的朋友,你就知道了。”朱懷宇哦了一聲,當下白衣少女領著朱懷宇到了客廳。果然,一個頭帶笠帽,手提竹杆的老人含笑而迎!朱懷宇望了“萬裏漁俠”一眼,認得是上次與何姐姐同上昆侖山的老者,當下,就把何敏華為救自己,而死在自己手裏的事說了一遍!

“萬裏漁俠”聞言之下,也不由替朱懷宇難過,當下歎道:

“她為你死,她交待你的事,你也應該替他辦完,她才能含笑九泉!”

“我會的,老前輩。”

“萬裏漁俠”沉思半晌,又道:

“東海門中得了‘青龍金牌令’,如今威脅中原六大門派到淮陽鎮外的‘三星堡’,此物原由你得之,你應該取回來,方不使中原武林蒙受一場浩劫!”

朱懷宇道:“我會取回來,不過,老前輩是否知道這次浩劫原因?”

“什麽原因?”

朱懷宇將人間閻王告訴他的事,說了一遍,這一番經過,說得“萬裏漁俠”啞口無言,半晌才道:

“原來如此,那麽,這件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我們何不去看看這場熱鬧?”

朱懷宇點了點頭,當下兩個人相繼起身,走出酒樓。

就在朱懷宇與“萬裏漁俠”走出酒樓之際?迎麵一個老者與七個四旬開外的錦衣人,迎麵而至。

“萬裏漁俠”乍見對麵而至的當先老者“噫”了一聲,下意識把腳步放緩下來!

那個老者一見“萬裏漁俠”,也“噫”了一聲,兩個人臉上同泛驚愕神情,這突然發生的事,大大震驚了朱懷宇。

半晌,才見“萬裏漁俠”哈哈一笑,道:

“來者莫非萬長良兄?”

那老者也隨這哈哈一笑,道:

“不錯,老哥子是‘萬裏漁俠’?”

“是啊!怎麽您會到這裏?”

萬長良搖手阻止了“萬裏漁俠”的語,臉上一片嚴肅神情,這使“萬裏漁俠”感到事情嚴重了.隻見萬長良道:

“老哥子三十年不見,故人相逢,我們喝一杯談談如何?”

“萬裏漁俠”含笑道:

“能與老兄台喝一杯,一大幸事,我作東道,請吧。”

當下萬長良先進入酒樓,這刹那間所發生的事,令朱懷宇大惑不解,附在“萬裏漁俠”的耳邊問道:

“老前輩,這個老者是那派人物?”

“萬裏漁俠”低聲道:

“此人為當今皇上的‘侍衛長’,在淮陽風雲乍聚的今夜,會到這裏,事情可能有些嚴重了!”

“皇帝的侍衛長?他是幹什麽的?”

“保護皇帝的總武師,此人向來不在江湖走動,一向住於皇宮,今日到了淮陽,事情真的有些奇怪了。”

朱懷宇哦了一聲,這當兒,“萬裏漁俠”已經進入了酒樓,酒過三巡之後,“萬裏漁俠”不覺開口道:

“老兄一向不在江湖上走動,今夜會突然而來,有何重大之事?”

萬長良眼光一掃七個錦衣人,示意他們回避一下,那七個錦衣人果然退了開去。

當下萬長良把眼光落在朱懷宇的臉上,“萬裏漁俠”馬上會意過來,當下微微一笑,道:“老哥子有什麽盡管說好了,這位老弟不會說的。”

萬長良淡淡一笑,突然一肅臉上神情,問道:

“有一件事情我想請老哥子幫忙,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幾個姓朱的?”

“姓朱的?”萬裏漁俠暗吃一驚,脫口應了一句,接著含笑道:

“這個倒無從查起,江湖人物姓朱的不下數十人之多,我們這位老弟也姓朱!”

“什麽?”萬長良臉色突然一變,眼睛驟現精光,迫視在朱懷宇的臉上,厲聲道:

“閣下真的姓朱?”

朱懷宇突然預感一件不幸的事就要發生,當下應道;

“正是!”

“萬裏漁俠”一見情形不對,忙道:

“老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萬長良注視了朱懷宇片刻,半晌才緩和了一下臉上神情,接著歎了一口氣,道:

“這件事說來令人震驚,不過二位是武林中的人,向來一言九鼎,務必保守這個秘密,否則,我就不說。”

“放心好了,我們決定守口如瓶。”

“是這樣的,”萬長良低聲道:“當今皇上第四個妹妹朱蘋,是一個愛好武功的少女,八歲時,拜我做幹爹,我傳她武功。是以,她常常出入江湖!”

“數日前,她神情慌張地趕回皇宮,告訴我一件驚人之事,她不知被什麽人奸汙了……”

這一句話聽得“萬裏漁俠”嚇了一跳,當今皇上妹妹竟會被人奸汙,這還得了……心念間他接連地打了兩三個冷戰。

朱懷宇聞言之下,突然想到隧道中的事……他臉色一白,額角開始冒汗……混身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