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入防禦使衙門,張守仁換過淋的濕透的衣袍,用幹布抹幹頭發,重新束起。

他負手步到堂前房簷之下,眼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雨線如珠,仍然灑落不停。他無聲的歎一口氣,轉身回頭,在堂內中間坐定,捧著細瓷蓋碗,任憑一縷清香滾湯的熱氣,撲打在自己臉上。

堂上諸將,除了孟珙是在大別山中方跟隨於他,其餘如胡光、伍定國、方子謙等人,均是自襄城與京師時就跟隨與他。此時細細看他,隻覺他臉龐及眼神,仍是那麽年輕而自信,隻是額頭上已經有一層細細的皺紋,耳角邊際,竟也隱隱有白發從生。

卻聽張守仁轉頭向胡光問道:“你編練新軍,如何了?這一路隻顧觀察大河,檢視水軍,卻不及問你。”

胡光自攻克開封之後,因各軍都有統領,張守仁便令他以編練使的名義,挑選數千各軍淘汰下來的傷殘老兵,以為教官,選取一部份勇悍善的老兵,充做低級軍官,在幾十州數百縣內,挑選精壯武勇之士編入新軍。

對這樣的差使,胡光自然不是很樂於承擔。當日領軍攻開封時,張守仁以他為行軍總管,統領第二第三兩軍,原本就欲讓他擔任開封統製,成為對抗蒙兀的第一線主官。卻因瘟疫一事,導致戰事不利,張守仁又慮及李天翔在第三軍內羽翼漸豐,若是讓胡光統領舊部,以李天翔的個性,很難與胡光共事。思之再三,卻隻得調走兩軍,以新任的第一軍兵馬使孟珙防備開封。而胡光卻也隻得交卸差使,前去各處編練新軍。

聽得張守仁問話,胡光欠身答道:“回大帥,一下子要編練十個新軍,人數太多,底層的下級軍官和軍士太少。現下雖然人員齊編,裝備卻隻到位了三分之一不到,日常練習,隻好用木刀木槍,效果也差。末將曾經問過墨徒,他說雖然開礦的礦工日夜不停,可是礦日開采出來,再運出礦區精練,然後打造成兵器盔甲,所需工力甚大,一時間,絕難齊備。他還道,若不是有水力衝壓,便是殺了他頭,他也不幹這個差使了。”

張守仁聽的一笑,罵上一句,然後方又問道:“依你看來,裝備齊全,操練精良,然後可以派上戰場,還需多久?”

胡光沉吟道:“以我看來,最少還需半年。”

張守仁道:“還需這麽久?咱們練成眼前這幾個軍,也沒用這麽久。”

胡光冷道:“大帥,這幾個軍裏,有多少老人,有多少打過仗的軍官?別的不說,在大別山裏剿匪實戰,就打出了多少好軍人。而且人少的時候,也方便調教。這會子一下就擴充了十個軍,以末將看來,腳步急了一點。若是大帥不要精兵,莫說十萬,就是五十萬人半年內也有的。隻是上陣打仗,效果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