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這麽快,這張牌就打了出來。”

在傳出“傳聞”之前,李振君其實谘詢過鄭禮的意見……畢竟,這個時候的青年,已經不是可以被隨意拿捏的棋子了。

之前一直隱藏這個情報,是因為鄭禮並沒有承受情報曝光後的壓力的能力。

不管是政治上的野心家和激進派,還是某項不希望時遷城發生變動的“穩定派”,都有理由把這個不穩定因素握在手中,或者,幹脆的弄成“不存在”。

當年的鄭禮,並沒有在風暴之中穩定下來的底氣,一旦情報外泄,最有可能是“英雄之名”被否認成謠言,而自己成為某個大佬掌控下的傀儡。

這也是他和時遷城一直保持距離的根源……當年為了拿出讓對方心動的籌碼,給予自己足夠的自由,為了證明自己“未來的潛力”、“放任成長會對時遷城更有好處”,鄭禮用心良苦的同時,還進行了一次豪賭。

最終,他算是賭贏了……如果當年出一點差錯,不管是鄭禮的“時間倒退”失敗沒有證明自己的潛力,還是銀子姐出了事,結果都會滑下另外一個極端。

這已經是弱小者,麵對無法抵抗的“偉力”的時候,機關算計的最優結果……

“我不和你講道理,也不合你講曆史功績,隻談利益……放任我自由成長的收益,比把我圈養起來的收益更高,這是我給出的證明,希望你們能夠做出一個理智的抉擇。”

當年的鄭禮,不可見不卑微,而站在時遷城高層的角度來看,鄭禮的“人質”還躺在棺木之中,這些誠意是可以期待的。

即使如此,他依舊遭遇了好幾次考驗,考驗其潛力,考驗其成長的速度。

這就是弱小者的“懷璧有罪”。

但現在,他站在這個位置,“英雄襲名”卻是他的財富。

擔心被人因為找上門?就算沒有這個,該來的還是會找上門。

作為時遷城的“英雄”和第一批的建城者,可以說所有的居民都承他一份情。

在政治上,他隻要不擺明了背叛自己的種族和城市,基本不太可能倒台……最大的“辯駁”和“議論”隻能討論其是否“無能”,而無法質疑他的“忠誠”。

也正是因此,他可以稍微破格一點,可以做點其他人都不敢碰的事情。

“你們安心吧,曆史上你們的先輩是有功績的,而即使是現在,時遷城也需要你們的力量……各方麵的力量。”

此刻的鄭禮,身上其實也背負著一個政治任務——代替時遷城安撫躁動的鐵人們。

他說的都是實話,別看現在“反鐵人”情緒抬頭,戰爭期間必然會發生的排他反應越來越強烈,時遷城的確需要鐵人,還是各方麵的需要。

“我代表時遷城,歡迎你們來我這裏辦廠、辦企業,並優先雇傭你們的族人作為員工,且簽訂五年以上的長期契約。你們也知道的,就算有人有意見,也不能來我的區撒潑。”

鄭禮說出了對麵最想聽的話語,而這也是時遷城需要的東西。

在戰爭期間,誰都不會嫌自己的資源多、情報多、技術多,而在長期的“兩族貿易”中賺的盆滿缽滿的鐵人,就是當前最富的那隻鴨子。

他們肯定要出血,隻不過出血的方式和程度,會根據當地“地主”的政策不同。

鄭禮敢冒著風險保他們,除了個人情感上的思考之外,也是考慮著對方族群現在掌控著無數歲月積累下來的技術和財富、人脈網,殺雞取卵並不可取。

“當然,你們能夠拿出的有價值的東西越多,越是能夠給時遷城做貢獻,我越能幫你們說得上話。”

在這個關鍵節點,能夠拿出先進的軍工技術,能夠拿出阿特爾人的機密情報,能夠實實在在的解決時遷城資源不足的問題,就是一份功績……鄭禮願意和鐵人們分享這一份功績,已經是他們在其他地方不可能獲取的最優待遇。

畢竟,這約等於政治上站隊,如果鐵人之後鬧出點恐怖事件,作為“擔保人”的政治人物,是必然會承擔連帶責任的……而稍微考慮一下,就可以確定未來肯定會有各類的“恐怖事件”爆發。

阿特爾人也不傻,幾個恐怖分子就可以造成敵人內部混亂的“好事”,投資低收益高,不做白不做。

隻不過鄭禮的背景夠硬,他並不怕被波及,但卻也要做好後續手段。

“我還會公開承諾,如果局勢繼續惡化,我會把部分鐵人搬遷到季風之地,我個人的私有地盤之中。”

“……現在不能搬……”

對方急迫的神情,被鄭禮默默的瞪了回去。

你丫還沒開打就想溜了,這微妙也太“忠誠”了,“忠誠”到這種地步,我都不好給你們擔保了。

但下一刻,鐵人的柯議員就想到了更重要的東西——“部分”

“部分嗎,也就是說,有選擇性的嗎。”

“……當然,我那地方還是太小,能夠容納的鐵人人口是有限的,必然會做出抉擇。我個人傾向於優先貢獻高的,在人類勢力生活時間長的,長期受雇於我的企業的,為我們……我的發展做出貢獻的。”

這毫無疑問是謊言,季風之地出了名的地廣人稀,但也不並不全是拒絕對方的借口……現在季風之地的人口比例都相當有問題,外族所占比例太高,鄭禮也要考慮自己領地的穩固性。

“懂得,我們懂得!我這就去和他們說……”

但這樣的結果,已經讓柯議員喜出望外了。

這等於鄭禮拿出了一張最後關頭的船票,並用特殊的方式進行售賣……對於趨利避害的商人來說,這擺明的交易,比什麽高大上的口號和承諾都有效,而隻要鄭禮願意公開政治承諾了,就不需要擔心他反悔。

與此同時,這“船票”也會成為棍子上的胡蘿卜,驅使本地的鐵人更加努力的為時遷城添磚加瓦。

這,才是柯議員最想聽到的東西。

當鐵人議員興衝衝的告辭離開,鄭禮也無奈的歎了口氣。

在內心深處,他其實挺想幫鐵人一把,甚至船票無限供應都曾經上過內部的議程的,但有些事情,並不是憑個人好惡就能夠隨意胡來的。

“你怎麽能夠確定,當你承諾為他們廣開逃生之路後,他們不會在這裏擺爛?他們不會想盡辦法讓事態惡化,逼你兌現承諾?再退一步,當他們確定這裏僅僅隻是過度時期,他們本身也沒有追求的話,你有什麽本事讓他們安心的待在鐵人自治區,而不是在外麵亂來,然後出了事來找你收場?”

雖然不想說什麽“人性本善”之類的廢話,但這句話真把鄭禮問愣住了。

如果真的無休止的予以承諾,恐怕,那反而會成為鐵人的毀滅之源。

“這世道啊……”

最終,想到外麵的戰爭和混亂,鄭禮也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戰爭亂世,能活著就不錯了,還能多指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