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沒有血腥味的戰場,除了因為戰場的高烈度,還有爆炸後屍骨無存的事實,更多的還是交戰的雙方太過特殊。

一方是無窮無盡的鋼鐵大軍,一方,則是事後殉爆自身,而殘存血肉迅速融入大地的“量產機體”。

“前線情況如何?”

浮空的巨型飛艇,是臨時指揮部所在之地。

走在鋼鐵的走廊之中,觀察著前線的戰場,鄭禮詢問值守的上校軍官。

“還是那個樣子,雙方在不斷的撕咬,戰死數每日都創新高,但總的來說,我們的優勢更大,今天已經收回了六個山頭。”

回答的上校麵露喜色,雖然大戰場依舊在僵持階段,但看得出來,自己一方的優勢越來越明顯。

“您要查閱最新的戰況報告嗎,我們還有戰略分析專家做的報告,關於我們優勢來源的。”

“當然,感謝。對了,給我準備一份早餐,我起的有點早……”

接過報告書,鄭禮坐到了前線的指揮椅上,周遭都是忙碌的各位參謀和輔助。

而麵前的,是一臉疲倦的柳夜翼少將,他對鄭禮點了點頭,然後就拿起大衣下去了。

他已經熬了八個小時,是時候下去休息一下了。

當前雖然不是人類的主戰場,但毫無疑問人類勢力也是戰鬥的一方,按照慣例,作為最高指揮官需要二十四小時值守。

正常人當然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即使是劍主,在長期的鏖戰之時,也需要進行休息調整,真的把指揮官先逼瘋了,倒黴的是前線。

這個時候,往往會由其他優秀軍官進行替換,但能夠值守替換的,要麽是同級的軍官,要麽就是深得信任的私人副官(代替指揮官身份)。

和柳夜翼少將接觸後,這份責任被分成了三份,鄭禮接替柳少將的班,另外一個鵬少將接鄭禮的班,三班倒即時處理問題。

但由於人馬陣營本身缺乏軍事指揮能力,實際上的軍事指揮權在人類這邊,而做出各項部署的,就是眼前的總指揮部了。

很自然的,在大局上指揮各條戰線,就成了臨時指揮官的職責……當然,也可以理解成“軍事觀察團”和“X協軍”的關係。

本來,鄭禮還以為就是一天工作八小時的正常工作,應該不算辛苦,真的做起來,才知道每時每刻都要計算推演,每一秒都要接觸新的情報和預測,一個疏忽一個打盹,就是無數條生命被消耗,無數的戰地被奪取的滋味。

而最要命的,還是和其他的軍官不同,他並沒有指揮方麵的基礎能力,本來是想以此為由推辭的。

“上麵要求的,你可以邊學邊練。”

好吧,人馬族裔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呃,好像真的不是命。

於是,在最初的指揮生涯之中,鄭禮就一邊抱著書本一邊瞎指揮,大部分時間還是依靠著能力,做出當前最優的部署。

但別說,很少有戰場的烈度會這麽高,持續時間這麽久,戰士們這麽“不怕死”,還這麽的“單純”。

直白點,雙方都不是專業的戰士,都是那種一波莽的打法,很適合鄭禮這樣的新手學習指揮,尤其是有一個指揮部後援的當下。

試著試著,鄭禮還真的上了手,而由於能力的優勢,在這種相互推線的血腥戰場上,他的戰果還相當不錯。

而之前哪位值班上校的尊敬眼神,就是因為他的戰果。

在最近的統計之中,三位指揮官的戰績計算之中,居然是這位年輕人隱約領先一點,要知道,另外兩位大佬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戰場經驗。

在很多人眼中。一個徐徐升空的將星正在上升,但鄭禮自己知道,他還差的很遠。

連軸轉的戰場指揮,需要的是高速的情報處理能力和判斷力,情報處理能力者會搞定各種幾率算計,而總指揮官需要的是拍板的決斷……還有一點點運氣。

是不是有點眼熟?沒錯,這就是鄭禮和馬曉瑩做各種方案的程序。

於是,鄭禮很快上手的根源,實際上依舊是對時間係能力的使用,隻不過由於牽扯的更廣,他做出的判斷更加短時,更加的模糊,更加的針對紙麵上的報告……這一刻,他是真的有點渴望準神話了。

“他們的判斷沒有錯誤,時間神是最適合戰場的能力。”

兩位將軍的指揮能力比鄭禮強很多,隻是不會作弊而已,尤其是需要無數高速的判斷的時候,他們會猶豫會疲憊會患得患失,鄭禮卻始終能夠輕易的拿到結果不那麽壞的選擇。

隨著戰場拖得越久,鄭禮消耗少的優勢會越明顯,在相對簡單的戰場上,“不會犯錯”的優勢,逐漸領先了兩位老手。

一邊嚼著三明治,鄭禮一邊看著最新的戰報。

自己這一邊的確占據到了優勢,但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的指揮。

“基層指揮官居然練起來了嗎……”

葛麥爾人的戰力雖然也在穩步升級,但新兵大量折損,老將突然在戰場上消失,整體還處於一個平穩中提升的情況。

而自己這一邊就不同了。

反複的戰死,不僅沒有讓禦靈族的駕駛員恐懼,反而讓他們更加瘋狂和勇猛,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以最直觀的方法教導了他們該如何為戰。

戰爭初期的“人馬”,隻會按著幾個標準行動攻擊、躲避、衝刺,但現在,一個個狡猾如狐、凶猛如虎、逃跑如兔,都變成了完全不懼生死的凶悍老兵。

影響更大的,還是各位基層指揮員的提升。

他們之前,也是普通的“玩家”,隻能僵硬的執行指揮部的命令,而且經常性的出現各種錯漏和誤傳,各種笑料一籮筐,不是戰士們都是“不死的”,恐怕早就被架在火上烤了。

但隨著“犯錯”的不斷累積,新兵變成老兵,菜雞班長變成了資深老兵頭子,不僅能夠完整的執行上級的戰略部署,還能夠因地適宜采取各種戰略、戰術進行微操。

要知道,這些班長、排長、營長,之前可都是各個“冒險團”的領袖、大佬,本身就是資深玩家,在掌握了基礎的戰鬥素養之後,各種腦洞戰術都出來了……好的就保留,下次繼續,不好的就封印。

結果就是打著打著,根據常用戰術和戰場適應性,出現了很多“名號團”、“英雄團”。

有的擅長投槍戰術,他們攜帶複數的星光投槍,並把“同族”綁在背後當標槍生產器,號稱移動炮擊整列。

有的擅長龍槍衝鋒,披上了簡易的原木重甲,享受起重裝騎士的滋味。

阿特爾人和人類勢力對於戰爭的認知分歧,導致了雙方在戰爭上的此消彼長,收割者帶走了更多的優質種子,準備將其化作自己未來軍團的骨幹,通過戰爭選拔人才,而人類方……或者說繼承了人類戰爭思想的“人馬”,則帶來了團體的戰爭適應性進化。

那方更好挺難說的,最後還是活著的人才有資格挑三挑四。

而人類的戰爭潛力的確全麵激發了,後方開始生產針對性的特性武器,方便各種特化戰團使用……當然,需要用阿特爾人的素材進行交換,在這個沒有中央全包式撥款的時代,戰爭要持久,必須要有穩定的收入。

而另外一方麵,研發部的各位大佬們也沒閑著。

X001已經更新到了X004,而各種針對性改造的X004A、X004A9等特化改造型號,也在不斷的滿足禦靈族的戰鬥需求。

比如X004D人馬多了兩個奔跑足,提升了重量,並進化了正麵的肋骨裝甲,增加了正麵的衝擊力,民間稱呼其為“重騎兵”。

而X004D3就在其基礎上強化了裝甲,被民間稱為‘黑凱重騎兵’,X004D9就強化了自爆能力,被稱為“流星重騎兵”。

不得不承認,戰爭是各項技術和設計的催化劑,新兵們在反複經曆死亡之後,成長速度超出所有人的預期,“不會死”帶來的成長加速,讓整個種族的戰力在飛躍性的進步。

與此同時,後方的研究員,還在結合獸王DNA,準備再給戰馬升升級……反正他們也是閑著在,給他們找點事做。

隻不過,似乎人馬族裔的基因相當排外(星人),短時間內所有的試驗都失敗了。

這些提升,看似在“無盡大軍”麵前並沒有什麽意義,但實際上也極大提升了綜合戰力,一點一滴的打破了戰力平衡。

“……這都不變陣嗎。”

原本在“世界意誌”拉偏架的前提下,人類聯軍才勉強擋住了阿特爾人的攻勢,現在形勢已經逐漸逆轉,收割者依舊老神在在不變陣。

而打碎了平衡之後,戰線正在向阿特爾人的“柱子”那邊緩緩推進,真的危及老巢了,他肯定會出手了吧。

放下越積越多的報告,鄭禮歎了口氣,開始查勘自己各條戰線的情況。

“今天有多了兩個稱號團?運氣不錯,丟在前線試試吧……”

不知不覺之中,加速的戰場,也讓鄭禮學會了該如何作為一個棋手,使用手中的棋子。

而在另外一麵,收割者最頭痛的敵人,人類一方的援軍,似乎也不遠了。

他還在堅持過去的計劃,堅持燒掉自己的兵力,來換取一個逃出戰爭的機會?站在收割者的角度,鄭禮在認真思考,卻始終無法得到答案。

於是,他詢問了最了解收割者的存在……複仇者。

敵人永遠是最了解你的人,仇敵會用所有時間研究你的想法你的行動,甚至僅僅隻是一次失言一個笑話。

而複仇者僵硬的思維下,依舊給出了答案。

“他,不是放任等死的人,可能在儲備兵力,準備決戰。或者,在等待什麽援軍。”

援軍?還有什麽援軍會幫助收割者?有什麽援軍能夠跨越人類聯軍的重重攔阻?

鄭禮思索了一下……然後放棄了思考。

他想透了,不管自己想到了什麽,打算做點什麽改變的話,估計都沒有結果。

現在是禦靈族和阿特爾人的死戰,人類方既然可以不出戰,還在這種狀態下占據了優勢,大部分主動出戰並消耗己方人命的決策,都會被上級直接否定。

直白點,躺贏就可以了,為何要拚命。

別說別人了,鄭禮自己都覺得這戰場形勢很不錯,包圍網正在逐漸縮小,溫水似乎已經要煮死收割者這隻大魚。

尤其是這裏未來是鄭禮的世界,人馬、禦靈族的每一次提升,都意味著這個世界的守備力量變得更強。

安全,始終是人類最基礎的欲求,大城能夠發展到這個地步,核心還是能夠保證族群最基礎的生存權。

沒有戰略武器的外城,再這方麵差很多,如果自己這個“活體”戰略武器的招牌在這場戰爭中打響了,自然也能夠獲得對應的待遇。

“再來一次氣球偵查吧。”

即使專家們已經反複強調,最危險的臨界點還早著了,但鄭禮心中,始終存在不安,下達了命令。

本來車間就一直在生產,新的氣球組很快就組建完畢,拖這些日子技術積累的福,數量還多了兩成。

在下一輪的少將值班的時候,鄭禮的戰術偵查行動的答案出來了。

“什麽都沒看出來?好吧,至少我們確定,收割者並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做。”

飛行的氣球全部被打下來了,阿特爾人葛麥爾分支的空軍已經成型,這些站在巨型石蝠上的投石者集群,是一種簡單而粗暴的空對空戰爭兵器。

雙方都在升級戰爭兵器……可海量的戰力也有消耗幹淨的一天,就不知道誰先打破這個平衡了。

阿特爾人的兵力上限,是收割者握在手上的靈魂總量,而人類這邊……因素實在太多,鄭禮都總結不清楚。

可能被抽的神孽下一分鍾就完蛋,可能世界意誌突然發了瘋/覺得沒事了收回了人類方的強運,那依靠好運組建的產業鏈也可能瞬間崩潰。

但先打破平衡的,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那是突然而來的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