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時遷城,蘇醒了。

天空之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時鍾圖案,它就像是水中倒影,卻又可以精確的在上麵找到了每一個區。

隻不過,在最內環,它確不符合人們常識中的“兩極(一環兩區)”的布局。

一環被分為了三片,其中兩片是全場最亮的點,但第三片,卻黯淡無光,仿若黑夜。

在被灌入靈能後,虛影逐漸變得清晰,每個區域的特性圖案也越發明顯。

最外圈的二十四區最先被點亮,一個個東方傳統的二十四節氣符號出現,“雨水”、“大風”、“雪花”、“太陽”等等。

他們以最直白的繪圖,紀錄了古代東方人是如何根據二十四節氣安排農事為主的舊日生活,在那個時代,口糧是人類活下去的全部,生活是圍繞著農事轉的。

根據節氣耕種、施肥、灌溉和收割,一個循環往複的體係。借助這個體係,古人得以將生產生活和自然統一起來,甚至逐漸產生了事關自然的哲學思想。

但自始至終,在農業社會,多多的生產糧食,規避時節的自然災害,填飽肚子,活下去,才有了之後的一切,有了人,有了人的思想,有了彼此交流的社會,有了傳承思想的文明。

在東方的大陸上,當人們選擇給“時間”塗上屬於自己族群的色彩的時候……二十四節氣是農曆的基礎,是社會的基礎,理當在最外環,成為構建參天大廈的基礎基石。

二十四枚節氣令都被逐一點亮,其中鄭禮手中的“二十四節氣之白露令”對應虛影中的白露區,是整個圖中最亮的一部分,鄭禮正在通過它鏈接整座城市。

獲取區長之位用來自保?那就太小看鄭禮了,他是對時遷城本質最了解的“外人”。

他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那所謂的區長憑據,那被人戲稱為裝飾品印章的令牌小玩具,是多麽重要的存在——它是和時遷城溝通的唯一橋梁。

靈能學第一定律,意識和物質可以相互幹涉,延伸出來了一個人類靈能學的常識。

“意識和物質必須相適應……幹涉物質的意識,本身必須要有相對應的強大生命力場,但換個角度,越是強大生命力場的生物,離意識幹涉物質的高維存在也越近。(第十七章)”

這是人類劍主成長的原理,是靈刃和劍主共生構建強大生命力場的理論基礎,同時,也是用靈性材料製造靈器,人類和靈族使用異能的原理。

直白點說,包括大城在內的靈器,實際上都是類似神軀的存在,必須有足夠靈魂強度(意識)的人類個體來使用,肉體和靈魂必須配套。

這顯然是不可能做到,大城就是神的軀體,人類的靈魂強度真能和神相比的話……那就是高維存在的神祇了,還多此一舉幹啥,直接意識幹涉現實多爽。

於是,人類用了老一套,類似靈刃、劍主拚出神話,他們用群體意識的集合,來頂替個體上限的不足。

結果就是,大城一個,鏈接大城的契約和靈刃接口,卻有足足四十二個。

此時,兩極、四方、十二部長、二十三鎮守身邊,它們的契約物都一個個被點亮。

透過手頭的契約物,他們可以感知到在城市的靈能網絡之中多出了點什麽……整座城市似乎,正在狂喜?!

天空上的圖案越發清晰了,往日就是全力啟動時遷城防禦體係的時候,它都從沒有露出過自己的全貌……現在,它找到了理論上缺失的那一塊,它正變得完整!

“怎麽在燃燒?!”

“一點都不熱……但我一點都不想靠近,誰去試試?”

在金色海岩市場,在無數警車和觀眾的旁觀之中,神聖的獻祭依舊在繼續。

時鯨的神之骨,正在金色的火焰中默默的燃燒,與此同時,它也一點點的消失,被融入了其中的城市之中。

“鐺鐺鐺!”

鍾聲再度響徹雲霄,這次,卻讓人發自心底的感到舒適和安逸。

靈刃本身就會渴望進化,進化前會本能的索取大量的靈性材料,很多劍主瞬間破產,還必須含著眼淚榨幹自己的錢包甚至借貸。

本質上也是靈刃的大城也不例外,隻不過能夠讓它產生進化欲求的,大概隻有這同源的神骨,卻也必須從有資格人手中索取……而透過手上的白露令,鄭禮也對其缺乏的概念進行了補全。

一環內的三分圖案中黯淡的一塊,被神骨逐漸填補物質上的缺失,被鄭禮填上了概念(意識)上的空缺……當然,前提是處於鄭禮在線的鏈接狀態。

三環的圖案,也出現了三個圖案標記,那是一枚古樸老舊的剪刀,一麵平凡普通的銀鏡,還有……一對如雪玉般華美的雙細劍。

從此,契約之器變成了四十三枚,鄭禮完全可以丟掉手中的白露令了。

與此同時,其他區域的圖案也逐一被點亮,但讓人難堪的一幕出現了,舊時代的十二星座出現在了四方和二十四節氣之間。

十二位部長和他們的部員作為城市的骨幹,機密情報了解的不少,不少人瞬間醒悟過來,初代的前輩們大概弄出了大烏龍。

有人感覺微妙卻不當回事,有的看懂了當場笑出聲,有的人卻追著其他人問,讓場麵更加尷尬。

不得不說,鄭禮順道完成了另外一個戰略目標……讓城市和城市的諸位大佬,都知道了自己,就是未必是好名。

當然,弄錯了也隻是難堪而已,畢竟都延續了這麽多年了,圖騰本身已經和職業精神融合在一起了,事實上的“十二支”到底是什麽,根本不重要。

十二星座分割了天空和時間,在西方占星學上,黃道12星座是宇宙方位的代名詞。

按照西方的占星理論,一個人出生時,各星體落入黃道上的位置,說明了一個人的先天性格及天賦……人和星空,在群體意識認知的層麵上,被以這種方式鏈接到了一起,十二星座把天空和一年十二分,還被同時賦予了天空和人類的屬性。

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針對時鯨的最好人造概念……十二生肖同時也承擔了人和時間雙重屬性,這也是他被誤認的主要原因。

如果沒有宙斯帶回來更適合對抗時鯨的十二星座,本土加成的十二生肖的確是最佳的選擇。

當四方的圖畫亮起的時候,四位年歲普遍偏高的大佬同時鬆了口氣,這次總算沒出錯。

“幸好是四季,幸好……”

四季同樣是人為的劃分,常見到很多人沒有想過這是非自然的人造概念。

大自然可不會主動把一年給你分成四區,讓你春天播種、夏天勞作、秋天豐收、冬天休眠。

大部分的人類神話都有四季神,存在極為普遍卻缺乏存在感,神話中的四季神或許不強大,但和農業、自然掛鉤的他們,卻必不可少。

這樣的存在,平時很無存在感,你總會有用到他的一天……就像是時遷城的四方老王,對內的退休老幹部,對外的最高戰力。

四季,認可率最高的時間概念,被用來穩定四方毫無爭議。

最後的,自然就是時間的三重概念,過去、現在、未來……實際上,這是一種哲學概念,隻有智慧生物才會思考這些問題,思考“過去的我是不是我”、“現在的我是不是和過去踏入了同一條河流”之類的蛋痛無解問題。

每個人類都會思考這類的問題,他們會回顧過去,抓緊/懊惱現在,遙望計劃未來,這是最本源的對時間的分割,是人類理解、使用時間概念的必經之路。

四環,四種人類對時間的認知和理解,四十三個節點,硬生生把時間本源逐層封印、分割、降級,從外到內都塗成了人類的顏色,變成了人類可以使用的工具。

至於時鍾外表,那更多是方便使用的操作界麵,是把已經馴服的時間之力引導而出的人造之器。

當獻祭的鯨骨逐漸到位,一環缺失的那一塊開始發光……但鄭禮可以感知到,金色海岩市場那一塊神骨已經快要消失殆盡了,“未來”的圖案,依舊比另外兩塊黯淡的多。

“……如果第一根被官方獻祭後,再等到另外兩根神骨來就好了,三倍的材質應該能夠完全點亮了,那成功率會高很多吧。”

鄭禮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兔子,雖然知道不該遷怒她,但看著這丫頭還指著天上沒心沒肺的笑,就恨不得……等一切結束,去找阿武請客吃紅燒兔頭吧,兔子也帶上,這麽明顯的弱點一定要盡早克服,這是師兄的愛!

可以看出,到了這個地步,鄭禮也稍微輕鬆了一點。

時遷城正在完善進階,而越發完整的它離真正的時鯨更近了,加上同樣完整的神魂,肉體和靈魂齊備,應該能夠使用時鯨的招牌——完美時間回溯了。

終於,在調整雙劍的過程之中,鄭禮就感覺到,時間到了。

白露令牌已經丟到了一邊,臨時騙來的最高權限,鎖定了冰凍倉的銀子姐……那透明麵板上,還歪歪扭扭的刻著“鄭禮”的名字。

但當他一開始真正的試圖時間倒流,問題就瞬間暴露了。

“這什麽玩意?這是什麽見鬼的消耗。”

現在的鄭禮,拚勁全力挪動著較短的苓之刃,卻沉重到根本拉不動……他一咬牙,換過較長的夢之刃,那代表分針的存在。

終於,動了。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鄭禮已經渾身透水濕了,而銀子姐似乎全無變化。

“第一定律嗎?我的靈能依舊不夠?我已經盡可能高估了消耗,理論最高值的消耗,還是一個零頭?”

鄭禮一腳,就把腳邊的白露令踢起,一把抓住。

握住白露令的鄭禮,有白露區臨時區長的頭銜,在和城市的溝通中,本來就可以獻祭自己地盤上屬於自己的物品和材料。

白露區黑水大街,某兩個無名倉庫之中,成山的靈晶被瞬間點燃,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靈晶本來就是固化的靈能,大量的靈能灌入其中,雖然質量偏低,可數量極其驚人,瞬間讓銀子姐的氣色變得好看了很多。

“……隻倒退了四十五分鍾?!這消耗太扯了吧。”

這無疑超出了他的計算,但稍微評估一下,推導了幾個可能性,他就知道問題出現在那了。

“我還是太弱了嗎……”

隻有時遷城理論上的掌控者,現在的三極三巨頭(偽)才能使用這最新版的時鯨能力——小範圍時間回溯。

但首先就是時鯨材料的確不夠,三神魂構建的靈能循環還不完整、不平衡,大量的靈能被浪費了,最頭疼的是鄭禮自己,才是最大的弱點。

物質和意識必須相適應,尤其是在使用異能的時候……和時遷城更加完整的神軀相比,超凡都算不上的鄭禮,靈魂和意識都太脆弱了。

這就像是一個小孩準備用杠杆扛起重物,杠杆本身就有缺陷省不了多少力,小孩想抬起的物體是一輛高鐵……氣力差的太遠太遠,換個超級壯漢說不定真能翹起一角,神話生物在靈魂層麵就是一個壯漢。

大量的靈能透支,讓鄭禮難受的想吐血,他第一次後悔為何要在螢火身上氪這麽多金,現在搶銀行還來不來的及……呃,犯法就沒鎮守/三極的職位了,好像也不行。

“找人借?就這轉化率,城市的國庫燒幹都未必夠。至少,至少三天倒退,就可以用備用計劃D……”

鄭禮的異能為啥不提醒會掉鏈子?別看他一路表現鎮定,整個計劃的成功率從來沒有超過30%,可能掉鏈子的可不止這一處,萬幸一路闖過來了。

但隨著時間推移,銀子姐活到明年的幾率也不斷降低,他和江海逸一樣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這一刻,他深刻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如果,如果自己再努力一點,如果自己已經是準神話了……

“……那你也不夠,按我的估算,必須你成為兼具時間屬性的強大神話,最大化你的異能,這是基礎和前提。可就算有神魂,我們人類神話還是比真神差一些的。物質方麵,讓時遷城補齊缺陷之後,再進化兩次,才能達到你想要的結果,看來需要策劃一下了。但如果隻是倒退三天的話……”

突然出現在背後的,讀心一般說出鄭禮所思所想的,是沙啞老邁的女性嗓音,她似乎有老人家特有的嘮叨和嘴碎。

“議長!!”

讓鄭禮發出近乎絕望的驚呼的,是一個矮小的人類女性,她帶著灰色麵紗看不清容貌,頭也在兜帽中,隻有皺巴巴的右手露在外麵,那是因為上麵握著一把讓人有些熟悉的剪刀。

隻看外表體態的話,這大概是一個隨處可見的老太太,但事實上整個時遷城沒有人不認識她。

畢竟,從百年前,她就穩穩的坐在了公民議會的首席,是掌握“過去”的城市巨頭。

“真是有趣,明明徹底撕裂,因果上的‘過去’卻沒有被完全斷裂。嗬,看來,小丫頭你命不該絕啊。”

不知何時,老人的手指已經觸摸到鄭禮背後,那黯淡的十二星座靈印,卻溢出了點點銀光,似乎在回應她的詢問。

“啊啊啊!”

鄭禮吃痛狂叫,剪刀直接割裂的皮膚,在某一個靈印的紋路上製造血痕。

“閉嘴,渣男。渣男我見多了,渣到這種程度的,也是曆史罕見了。嗯,是在英雄的標準之中的超級渣男,所以在人類層麵還勉強算個好人。”

鄭禮感覺都快痛死了,老人家的嘮叨依舊在繼續。

“百善孝為先,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救回你的母親,就看你自己了。你不是要證明自己嗎?證明給我,給這座城市看吧。”

“我不是渣男,我也不是他,我還是……”

怒吼還沒發出,一切卻已經結束。

在議長的控製下,被鮮血喚醒的靈印全麵激活,莫名的和遠方的靈魂起了聯係共鳴。

一大堆雜亂的記憶、場麵硬生生的灌入了鄭禮的腦中,有的記憶熟悉,有的卻是第一次見到,但每一個記憶碎片的味道中,都少不了滿滿的悲傷和痛苦。

最先開始的,是那個笑的很陽光的……渣男?

“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如果有‘時間’因素的話,我們有可能找到關閉‘諸神競技場’的方法嗎?地球重新恢複和平,多棒!”

“……閣下,我還是覺得,可能性不大。無數研究者都認為,高維觀察者彼此相互吸引,這似乎是一種自然現象,根本無法阻止。”

這溫和的男性年輕人聲音,莫名的讓鄭禮覺得有些熟悉,細想一下,自己應該不認識這樣的年輕人。

“嗬,至少可以試一試,別這麽嚴肅,人類是要有夢想的……好吧,好吧,我說實話了。我的騎士扈從,你覺得我們這次狩神,算成功嗎?”

但另外一個較為年輕的男性聲音,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道。

“……閣下,我知道大家的犧牲讓您很不快。但這是有價值的,你可以聽聽外麵的歡呼聲,他們已經從昨天下午鬧到了今天天亮,我們勝利了!我們終結了300多年的天災,您是不折不扣的救世主、英雄……”

“嗬,英雄?我甚至記不住那些哥們的名字,明明出發前我們一起吃了烤串,那個誰還向那個誰表白了……你也不記得了嗎?就我記得這件事嗎?他們說好要結婚,還要請我證婚的,他們的臉,我就記得一個長辮子一個馬臉,我總笑他……”

那個總是高興的聲音,也難得的低沉了。

“我覺得……”

“犧牲已經是最少的了!閣下,您不能總這麽想,我們總共團隊不到萬人,就算近乎全滅,但這已經是損失最少的了!你可以翻開過去的曆史記錄,麵對時鯨這樣的最高位天災,哪一次的損失不是我們的十倍、百倍!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是啊,我做到足夠好了。我找了最針對性的神話人物,塑造了最針對性的神兵,把自己打造成了對時鯨專用兵器。這樣的兵器我花了三十年,找到、騙到、自建了足足六隊,封死了它所有的時空……呃,是六陣沒錯吧,不會是七陣吧?”

“我記得,即使加上獨自一陣的您,應該也隻有四陣……”

這次,兩人越發沉默了。

外麵傳來了熱烈的歡呼聲和叫喊聲,滿是喜悅的哭聲和宣泄情緒的瞎喊聲此起彼伏,房間中的勝利者,卻越發沉默了。

“閣下,這足夠……”

“不用重複了,我知道,我們幹的足夠好了。但還可以更好。”

“怎麽可能!您不要懷疑自己,您可以翻閱過去的戰鬥記錄……”

“……答案,為了一個答案,為了破解時鯨的無敵之身,我光找出一個靠譜的解法,就用了二十年,現在這個是第五版還是第六版,反正是改了又改。確定了方案,光起步獲得宙斯身份用了一百二十年,是我第三個神話稱號。都不記得具體花了多少年,培養了六陣以上的對時間神話戰力,最終還算運氣不錯,給出了一個算是合格的答案。”

“就如你所說,我是幸運的,一百個我這樣的混蛋,也未必能夠成功一個。狩神的傻子們,99%都死在了見到神祇的路途前,某一個程序出現問題,或是某一個神話角色針對性不足,那可能一開始就是一條死路。”

“這還算好的,大部分狩神者一開始就沒有一點希望,他們還是去了,期盼奇跡……精神可嘉,但真的,可惜了,如果這些力量積累下來,以更高成功率的方案去實行,說不定早成了。”

“宙斯”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一個早有預謀的陰謀。

“如果,有人能夠一開始提供肯定有效的狩神方案,算出需求的神話人物和特殊神兵,找出最合適的人手,組建肯定有效的戰鬥團體,那麽,成功率應該是最高的,犧牲的人也會減少到最少吧。”

說著說著,他越發有自信。

“如果100個我才能成功一個的話,那麽,另外99個就是可以被救下來的犧牲者。我需要的,就是如何在一開始,就從絕大多數錯誤項中找出那個正確的答案!”

“閣下,絕對正確的話,那不是答案,那是真理,人類是不可能掌握絕對的真理。”

“宙斯”卻笑了,圖窮匕見的笑了。

“人類不可以,神祇卻可以,都說時鯨強,要我說他實在蠢。就算過去、未來在屬性上彼此衝突,不能同時兼顧,但觀看未來的時間線觀察,怎麽都比簡單粗暴的時光回溯來的有潛力。畢竟是野獸,沉迷力量也算本能,要不肯定更難對付。”

“時間線觀察?這就是您預訂的能力嗎?真是不錯的選擇,這神級異能一定能夠成為對神狩獵的殺手鐧。”

這個時候,那個溫和的男性聲音,卻突然轉變了態度和立場。

“嗬,我就知道隻要有執行的可能,你就會支持我的。其實我很早就想好了,宙斯偷走了他父親時間之神的王權,這段神話可以增加我的成功率的。首先,我們要做點有趣的事情,你撬門的手法如何……”

不要!作為記憶的觀眾,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鄭禮頭痛欲裂。

鄭禮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那午夜的噩夢將在白晝再度上演,這次和之前碎裂、分散的畫麵不同,還是高清的。

他不想往下看下去,但有的東西,卻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

他清楚的看到“宙斯”是如何大搖大擺的“偷”到了第三塊神魂,如何和四靈溝通具體的靈魂二次覺醒儀式(強行轉變異能的儀式,第四十一章),並確定了修正天賦異能,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要得到未來,就要付出全部的過去和現在嗎?呃,有點坑。代價這麽大就算了,我要如何保證未來的我,還會執行我的目標,不是我自誇,我從小就是一個不聽人話的自私混蛋。”

但馬上,他就啞然失笑了,這還用猶豫嗎,這混蛋世界會逼他最終走上什麽路,自己看不到嗎。

犧牲過去和現在?那不就是時間倒退嗎?重新塑造靈魂,覺醒二次異能的儀式往往條件苛刻,但苛刻到放棄所有的過去和現在,該說不愧是神級異能嗎?

巨大的代價,並沒有阻礙他的決定,在和自己的騎士扈從商議之後,他完成了所有的事前準備。

冷凍艙上的“鄭禮(真理)”還是自己刻上去的,算是給未來的自己的禮物。

“我的真名?好像是叫鄭XX吧。呃,不重要,反正肯定會被抹去。嘻嘻,我有點期待他頭痛自己名字是啥的時候,看到這假名應該會覺的有點熟,卻將信將疑的覺得有陰謀……那肯定超級有趣,可惜看不到。呃,可能看得到。算了,我是我,他是他,哲學問題沒結果的,不想了。”

冷凍艙檢查好了,就準備花錢交給遠方的幽靈勢力幫忙處理,在發瘋的阿特爾的高維打擊之下,電子儀器的壽命實在不值得信任,隻有能夠抵抗時間線修正的高位幽靈才能記住這份委托吧。

但當計劃中的執行的時候,他算出了所有必須支付的代價,第一次猶豫了。

“要接受神魂的靈魂再造程序,完整的神話生物是基礎嗎,我是無所謂,但完整的神話生物還包括了……瑪爾,你怎麽看?有沒有可替代方案?”

推開自己騎士扈從熟悉的房間,卻沒有得到往日熱情洋溢的回答。

自己的年輕扈從坐在桌前,頭攤在桌上,鮮血從口中流出,滲透了寫滿了字跡的信紙。

“閣下,我詢問了一下神話幽靈的成就方式,他們居然不是唯一性的神話。隻要主動轉化的話,成功率相當的高,就是聽說外表會出現一定的幽靈態變化。但我肯定能在五年內蘇醒吧,到時候,我會照看您的冷凍艙,那群見利忘義的西方幽靈並不值得信任……”

剩下的話已經看不清了,滴落的水打濕了信紙,幹擾了他的視線。

一個月後,在家庭的宴會廳之中,十二位靈族分兩列坐在劍主身旁,享受著難得的餘暇。

今天,劍主的女人、孩子、孫子都不在,是徹徹底底的私人家宴。

這並不矛盾,一路走過百多年,彼此了解到相依為命的靈族和劍主,是比血親還親的家人。

十三人快樂的彼此交談,交換最近的見聞和趣味,劍主甚至開了個保留的經典玩笑。

“我們之中,有人背叛了我。”

每次都不膩的玩笑,引起了靈族家人們陣陣歡笑,粉拳和酒杯齊飛,甚至還有人應景的丟出了錢袋。

看到眼前這一幕,莫名的絕望從胸腔往外溢出,而自己背後,更是痛的要命。

鄭禮回頭,一群黑影似乎正爬在自己的背上,他們在撕咬自己的後背,好痛好痛!

有的盯著自己的喉嚨,有的撕扯自己的耳朵,他們在吞自己的眼睛,他們上來了,他們要把自己撕成碎片!

“不是我!”

倒吸一口涼氣,但一回神,背後卻空無一物,隻有眼前正在歡鬧的晚宴。

“嗚嗚嗚!”

但哭聲,卻又隱隱約約從背後傳來,鄭禮頭皮發麻,卻真的一點都不敢回頭。

可眼前宴會的發展,卻已經被最可怕的噩夢還要可怕了。

誰都沒有防備誰,喝的大醉的靈族們,在劍主的要求下,全部還原成靈刃狀態,進入了劍主的體內。

而劍主,晃晃悠悠的起身,打了一個響指。

無數的金色烈焰,在這座新興的城市被點亮,如果真的有人能夠檢查消失的時鯨材料,就會驚訝的發現了三分之一已經不翼而飛。

“抱歉了,我相信你們能夠理解的,也肯定會支持我的,但我不敢賭。”

隻有高維存在的神祇才能擁有神級異能,完整的神話生物是人類中最接近的存在,而一個完整的神話形態,指的可不是劍主一人……所有的靈刃和劍主加起來,才是完整的神話生物。

接下來的東西,似乎已經不用看,老家夥晃晃悠悠的起身,吃下神魂的同時,也等於挨了一發時間回溯……靈刃也一起。

“渣男!”

鄭禮氣的牙癢癢,你說的簡單,說的輕鬆,你要真的看得開,我會每夜都被噩夢纏繞,天天享受一人一刀的十三分割?

“渣男?什麽意思?”

而這次背後的嗚咽聲,卻更讓鄭禮頭皮發麻了……她聽的到?這不是幻象?!

“就是壞人、騙子!他連自己最親的家人都騙,簡直十惡不赦。”

“家人?是什麽?”

背後的聲音,迷迷茫茫的,似乎神智不清的模樣。

“就是一起生活,彼此扶助的最親密的人,可能有血親也可能沒有,但隻要看到他,你就覺得可以把一切交給他,不用擔心被騙。”

“噢,你就是我的家人嗎?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瞬間,鄭禮不僅僅是頭皮發麻了,他覺得自己渾身都涼了!

他終於知道議長那一剪刀做了什麽,她投過靈印之間的聯係,把自己和十二星座的某位連起來了!所以,才被靈魂共鳴刺激到看到了這些記憶。

但鄭禮眼珠子一轉,他也想通了,為何議長會這麽做,為何會說之前的那些話,這的確是拯救銀子姐唯一的道路……

“我真不是渣男……”

想通了一切,鄭禮依舊沒有回頭,他已經有了覺悟。

萬幸,對方似乎狀態不好,神誌不清。

“對啊,我是你的家人。不過,我來這裏,是為了拯救另一位家人的。”

“家人?拯救?好溫暖的詞。”

耳邊的呢喃聲還在繼續,但明顯更加清晰了,時間不多了,必須速戰速決了。

“所以,可以給我你的力量嗎,靈刃給劍主力量,隻要一個念頭就行了。幫我救救我的家人,我不是那個老渣男那樣的混蛋,對我來說,家人比什麽都重要,他說再多,就是一個自私的老混蛋。”

“好,是這樣嗎……”

莫名的,鄭禮覺得自己被無限的靈能環繞,卻沒有一點不適應的感覺。

“謝謝,謝謝,我這就去拯救家人,我們下次再聊!!”

說完,鄭禮就準備開溜……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溜。

下一刻,聲音卻再度響起了,讓鄭禮恐懼的,是這次在麵前!

“家人,讓我看看你的臉,聲音好熟悉……渣男!老混蛋!鄭XX!”

瞬間,迷糊糊的美女變成了清醒的貞子,瞬間化身成巨大的鬼影,把鄭禮握在了巨大的手中,他都能感覺到對方極度的憤怒了。

嘶吼和痛楚就在眼前,大嘴就在頭頂,鄭禮麻木的閉上了眼,自己已經很熟了。

“……不就是十三分割嗎?呃,這次應該隻是分屍吧。或者,第一次被吞食?”

但再睜開眼,確是熟悉的時鯨城!還有天空上的巨大虛影。

自己手中依舊握著雙劍,兔子滿臉關心的看著自己,如果不是渾身充盈到離譜的高檔次靈能,恐怕他還真以為一切都是夢中。

“咦?她不僅原諒了你,還真借力量給你?不對吧,我看看……真渣,死渣男。”

被女議長鄙視了怎麽破,他可是自己上級的上級的上級的……呃,我好像早就辭職了,那沒事了。

但這個時候,鄭禮已經無暇他顧了。

他感激的對著議長點了點頭,感謝她給出的幫助,極大的增強了銀子姐的生存率,讓自己不至於賭上最終手段……然後,把所有的精神力投入到了手上的雙劍。

此時,雙劍的刃身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裂痕,她們畢竟今天才出生,一次進化都沒有,這負擔對她們來說實在太大了。

心痛了一下,鄭禮緩緩攪動了時間之輪,這次,輕易轉動的,是時針!

兩天……五天!

當靈能消耗殆盡,鄭禮渾身疲憊的放開雙劍,精美的劍身上已經滿是裂紋,讓人懷疑下一刻會不會直接斷裂。

“夠了嗎?”

開口詢問是不是夠的,卻是鄭禮本人,他自己不知道夠不夠嗎?

議長滿意的點了點頭。

“夠了,具體情況,等你醒了再談。”

明明隻有五天,卻夠了?銀子姐不是絕症頑疾嗎?兔子滿臉不解。

江海逸卻若有所思,他先是苦笑著,接著,卻欣慰著看了看沉睡的銀子姐。

她睡得很甜,氣色好了很多很多,應該能夠在其中活很久。

“你早就知道了倒推回最初是不可能的,這才是你的最終目標嗎?嗬,可以,小子,我算是看走了眼,但隻要銀子能活下去,的確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靈能透支的鄭禮,也早就抵達了極限,最後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銀子姐,也滿意的笑了笑,直接仰頭倒下。

倒下的瞬間,他也笑出了聲。

“不管用什麽方法,我真的救到了她,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