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獵團的老練和謹慎,救了他們。

“幸好,我們沒有直接攻擊阿特爾人的城牆……”

稍微設想一下,如果在那個巨神出現的一刻,車隊就在城牆邊緣,恐怕會遭受毀滅性打擊。

這還不是最危險的,如果在城牆邊緣,恐怕就已經被無限出現的泥怪包圍,每一步的逃生就變得極其困難。

而現在,第一波試探性的元素攻擊都是保持著足夠的安全距離,大車謹慎的停留在戰場邊緣,現在大局不妙,自然開始全力後撤。

戰爭的煙花,剛剛被點燃,就驟然而至。

人類一方隻打出試探性的“對三”,這邊就直接丟了一堆王炸,人類方自然不會想繼續跟下去。

“把情報帶出去……不,隻要我們活著,保留有生力量,就是我們的勝利。”

大車毫不猶豫的朝著來的方向狂奔,本來圍剿他們的泥人大多瞬間被甩脫,但卻並不意味著他們已經安全,因為前麵是茫茫多的“海洋”。

大地開出了裂口,比大車還要大上數倍的巨獸走了出來,它們的構造和之前的泥人並沒有區別,但僅僅隻是那巨大的體積和無以計數的數量,就是當前最大的麻煩。

“轟隆!”

背後的距離地震,帶來了撕裂大地的震波,讓不少的泥人直接倒地甚至崩解。

而回頭的人類劍主,也看到了希望的一幕。

巨神,在瓦解。

鋼鐵的一部分依舊平穩的站在哪裏,但泥土的那一半身軀,或許是由於實在太過反常規,或是材質根本撐不起它現在的形態,直接開始崩潰瓦解。

別說掉土了,那是直接崩潰級的瓦解墜落。

那巨大的聲響和震動,就是他的右手墜落的動靜。

“乖乖,太誇張了,離得這麽遠就能製造地震。就算他沒有靈能,純靠物理傷害,也能夠一指頭碾死我吧。”

這一刻,很多人在內心為自己的同伴祈禱,恐怕真的湊近了這隻巨神的倒黴蛋,已經徹底報銷了。

眼前的一幕,無疑是重大的利好……他們最擔心的,還是那個巨神真的追了上來。

現在要做的,無非就是繼續強行突圍,或許這些泥土怪物很煩很多,但至少不像背後的那個怪物,湊過去就感覺是把小命送給對方。

“這種怪物,怎麽會在這個世界……”

疑慮沒有人能夠回答,越來越的泥土怪物成為了他們的阻礙,廝殺牽扯了他們大部分的注意力。

太多了,數量實在太多了,而最讓人困擾的,卻是不管是什麽屬性的攻擊,把他們撕成什麽樣子,很快就會再度粘合到一起,成為新的阻礙。

冰凍、雷霆、火焰的效果都相當差,最常見的攻擊性元素吃癟的同時,純粹的物理攻擊也毫無效果,最讓人無奈的,就是連灌注了靈能的靈刃,都無法有效阻止他們的複活。

這無疑,超出了很多人的“常識”,他們也意識到了這些泥土生物本身並沒有多少靈能,卻對當前的情況沒有幫助。

“現在不是藏私的時候了,團裏有冥神和死神之類的?”

電報在大車之間來回,他們在尋找最有效的戰鬥方式。

冥神和死神之類的神話生物在人類劍主之中並不吃香,因為它對外族未必有效,但對被神話針對的人類效果極其好……大部分劍主都很防備這種有“一擊斃命能力”的“同伴”。

但老練的團長們也都知道,冥神和死神這一係的神話生物,除了“帶來死亡的權柄”之外,往往也有“守護死亡”、“確保死亡的尊嚴”、“讓死者待在該在的地方,讓生者無法觸及冥府,讓輪回一起正常”的職責。

他們對不死生物的效果尤其好,眼前這種怎麽都死不了的麻煩怪物群落,或許他們會有辦法。

這無疑是戰鬥經驗的體驗,隨著消息傳開,眾人的期待也越來越大……但一個聲音,打碎了所有的僥幸。

“我是神話級死神,無效,和其他能力一個反應,根本不是我們權柄能夠幹涉的目標……我個人的感覺,他們從來沒有活過,自然沒有死亡的概念。”

這顯然是當前最壞的答案。

隨著戰鬥的進行,那越來越的泥土怪物組成了更加強大、迅捷的巨獸,有大車被攔了下來,然後被無窮無盡的泥怪淹沒。

車隊還在努力掙紮,還在試圖往前逃,但當逃亡的方向依舊是滿滿的阻礙和怪物的時候,即使當前還能夠支撐,有些人也難免的陷入不安。

不管他們往那個方向逃,怪物的數量和強度不僅沒有減少,而且還在增加。

逃往何處?難道自己就要敗亡於這麽弱小的泥怪嗎?

【所有大車,做好防水準備。】

突然,一個通告在所有的大車指揮室中響起,那極高的指揮序列,讓大部分大車迅速做出決策。

外露的軸承封死,下路的出入口關閉,大車進入防水模式……這顯然拖慢它們的逃生速度,但按照人類戰團的慣例,“指揮層”的決策,在被質疑和否定之前,請優先遵守、執行。

哪怕,這是在陸地上撐舟,在死路上築牆的愚蠢行徑。

下一秒,他們就看到了,那從遠處的地平線來的銀線,撲麵而來的洪水緩緩前行,洗禮整個戰場。

“這威力……”

有援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能夠使用高權限指揮係統的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胡鬧騙人。

洪水靠近了,淹沒了大車……輪胎的下半。

他們不是懷疑援軍存在,而是懷疑這種等級的洪水攻擊到底有沒有意義,而且,這裏還是平原區域,洪水會迅速消退。

一個蓄勢/帶著儲水能力的水神準備一段時間,就能發起這種等級的洪水攻擊,甚至車隊中很多人都做得到。

他們並不覺得這樣的攻擊有意義……沒有灌注靈能、進行元素升格的水是沒有攻擊性的,在諸多元素之中攻擊能力墊底,對眼前的不死怪物群落恐怕不會起到作用,反而會阻礙車團的逃生之路。

但詭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那些被“普通水”覆蓋的土人,就這麽融入了水中,很多巨獸的下肢開始溶解,有土人直接化作泥巴人,然後就這麽倒下成為了一攤爛泥。

這一波洪水迅速被平原地形消散,但在它停止流淌之前,已經倒下了無數的泥土怪物。

更重要的,是洪水衝出了一條道路,即使其上滿是濕潤的爛泥,走起來肯定相當辛苦,卻是沒有阻攔的逃生之路。

而在那條路的終點,在一個小山坡,一輛熟悉的灰黑色大車停在哪裏。

螢火大車。

“是和平戰團?那個新人戰團?”

當它吸引了目光之後,就直接重新啟動,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行駛。

【跟上。】

這一次的指揮命令,沒有一個王牌戰團遲疑。

以那最年輕的和平戰團為箭頭,一輛輛大車駛向了遠方。

……

……

“我們打輸了,但其實我們贏了。”

“阿特爾人看似贏了,其實他們輸了很多。”

“但看似我們贏了,其實我們隻是少輸了點。”

車隊依舊在行駛,越來越多的土怪還在茫然的追蹤外來者,在緊急搭建的臨時指揮部,團長們在交流情報決定未來的動向。

但這次的組織者,卻是諸人之中最年輕的鄭禮,他用謎語人一般的話語開場,並概括了當前的現狀。

“我能夠理解我們雖然沒有完成摧毀阿特人工廠的戰略目標,但試探出了對方隱藏的王牌和目標,在戰略上我們占據了優勢。但你這話裏的意思,是我們輸的更多?從一開始,這就是不可能贏的局?”

鄭禮默默的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形勢太過糟糕,他也沒有必要動用從市長哪裏弄來的特殊權限,強行命令其他戰團配合。

“時間有限,我直接說結論吧,這個世界本身或許從一開始不是陷阱,但現在就是誰來都可能完蛋的死亡之地……”

鄭禮並沒有給出解釋,他隻是陳述當前的現實。

“……我們的敵人,阿特爾人的盟友,我們剛才看到的那個怪物……”

鄭禮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拿出了結論。

“……是這個世界本身。我們剛才並不是被怪物攻擊,而是被這個世界的大地攻擊,被這個世界所厭惡。”

世界會攻擊某個個體?這樣沒頭沒尾又違反常識的解答,自然無法得到認可。

但要證據的話,鄭禮手上沒有,他隻有一個推斷,一個一旦成真,可能導致全盤皆輸的死亡陷阱的推測。

“我們必須離開這個世界,否則這個大地不會平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恐怕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鄭禮的判斷,在數個小時之後就被驗證。

尋找到了泥人的弱點,並不代表接下來的突進會一帆風順……每個戰團的儲水都是戰略資源,可是相當有限的。

而且,這些水並不是純粹的克製,是徹底殺死它們的辦法,而是改變它們的形態,讓它們無法行動的臨時枷鎖。

隨著水分的高速蒸幹、流淌,這些泥人會再度重新蘇醒組合,而由於某些原因,這個過程會被百倍、千倍加速,珍貴的水資源隻能用在關鍵的開路場合。

但別說,有諸位“水神”、“海神”幫忙,開路變得相當順暢,高壓水槍就能夠製造無人區。

車隊再次遇到了攔路者,這次,卻並不是那些泥土怪物。

“外來者,你們激怒了大地母親,她命令我們用你們的人頭來換取這一切的結束。”

一群“角鬥者”試圖截殺逃亡中的車隊,但顯然他們的實力並不足夠,留下的活口把情報一五一十的透露出來。

人類的行為就像是打了馬蜂窩,這“土人”的出現地點並不僅僅隻是戰場,很多本地族裔的駐地都遭受攻擊。

在承受了不少損失之後,他們之中的“祭祀”、“先知”、“頭人”之類的個體,也都同時得到了“神諭”,要他們來追殺逃亡之中的人類車隊。

但詭異的,卻不僅僅是這些……

“如果僅僅隻是命令的話,你們的族人為何這麽拚……”

回想十分鍾前的戰鬥,鄭禮若有所思。

對方看到自己一行,像是瘋了一般的衝過來,那嗜血的本性實在過於誇張,有的人甚至直接拿腦袋和大車相撞……那已經不是理智限製下的競爭和戰鬥,而是和生死大敵同歸於盡的喜悅。

“……不知道,一看到你們,我就特別生氣。恨不得咬下你的血肉……”

鄭禮瞬間懂了,這能力自己挺熟的,而且這類的能力,是無法作為無緣之木的……它必須有一個源頭,還有數條蔓延開來的支流。

“宋瑩,幫忙看一下是什麽影響了他的決策。對,‘打開’看一下。”

至於打開之後還能不能“還原”?那就和鄭禮無關了。

很快,結論就出來了。

“胃?那玩意居然可以影響大腦的決策?”

“準確的說,是以胃為核心的消化係統,他應該吃錯了東西。”

“那麽,所有人都吃錯了,還吃錯了很多年。”

武三軍一臉不爽的走進來,他剛剛完成了一個小任務,把發瘋的“黑山羊人”綁好丟進看守室。

幸運的是,或許黑山羊部落的人相當弱小且邊緣,他們受到的影響不大,很多個體甚至一點反應都沒有。

鄭禮默默的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這布局都不知道持續了多少年了,黑山羊的中招者並不多,應該也是某女的功勞。

從武三軍的口中,鄭禮得知黑山羊部落本來就禁食用黑土地種植出來的糧食,這是邊緣化的結果,也是某人的決策。

是偶然?是幸運?還是看穿了這一切的布局?

不,零碎記憶之中的她,可是純粹的本能派。

“鄭禮團長,你的意思,我們必須離開這個世界?那我們的任務怎麽辦?”

突然的詢問打斷了鄭禮的思緒,也讓他停下了胡亂推測,把目光投向了當前的重點。

“是的,我們必須離開……你們還沒理解嗎?或許,你們可以換個思路,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而是一個潛伏著的巨型生物,上麵的居民長期生活在這個生物上麵,吃它的循環造物,現在它醒了,想弄死作為外來者的我們,整個世界都是他的觸須,你們確定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