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走向了終結，隻看紙麵數據和戰場氛圍的話，一切似乎沒有變化。

援軍數量越來越多，畢竟在各家的官方宣傳之中，隻有永遠的勝利和更加輝煌的勝利，而在遭遇慘重損失的一線戰場，消息靈通者開始散播“現實”，鬼族的士氣開始崩潰。

外麵的鬼王，也在蠢蠢欲動，卻是另外一個方麵的行動派。

甚至，興平市收到了正式的外交照會，一個來自某個鬼王的密函，它詢問未來的邊界劃分和商貿可能……其實秋之山占著地方卻經營的一塌糊塗，讓很多較為“理智”的鬼王早就蠢蠢欲動。

這一個簡單的邊境規則調整，無疑已經透露了，很多接壤區域的軍閥鬼王已經放棄了秋之山，在考慮之後的事情了。

而這種擺在麵上的麵不和心更不合，才是中部六城將第一個複仇目標選中鬼族的根源……即使武力再強大，單體強者在同級中戰力出色，一盤散沙的鬼族並不是最難對手的敵族。

在戰爭進入第三周的時候，連援軍的數量都開始減少……或者準確的說，逃跑的潰軍比新增的援軍多，大部分普通鬼族都知道戰事已經沒啥希望了。

至於之前世界意誌的警告，當這個世界被從鬼族大世界中奪走，當空氣之中的鬼族意誌被驅逐，原本的“恩賜”成為了詛咒，被優質環境培養出來的鬼族細胞失去活性，自然所有鬼族生物會失去大部分力量，退化甚至直接暴斃。

但如果在此之前，逃到其他鬼族世界？在生死關頭，就是習慣不用腦袋的低階惡鬼們，也開始努力思考……這也是喜戰的鬼族之中，會出現大規模逃兵的根源。

對於反方向撤離的鬼族，人類方是隨意通行的，好走不送。

即使隊伍之中有鬼將……打到這個地步，六城聯盟也不需要再用鬼將的戰果來妝點勝利。

鬼族世界習慣性的高壓，在順風的時候天下無敵，但一旦逆風，崩盤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而對於被圍困在前線的鬼王來說，援軍崩的比前線還快，就讓人欲哭無淚了。

秋之山，抵達終末之刻。

平寧人的後裔，等到……不，憑借自己雙手，抵達了複仇的那一刻。

巨大的山峰依舊在噴吐著烈焰和雷霆，其上已經布滿了灰黑色的火山灰，幹燥的岩漿成了它的護甲，卻依舊毫無用處。

興平號的重炮始終在轟鳴，即使在戰場之中，掌握了後勤優勢的巨型戰車，每時每刻依舊在進化之中。

當秋之山無力製造大規模破壞的時候，後方的飛禽、列車、大船帶來了工程師和靈能學者，維修、改造工作隨著戰爭越來越誇張。

此時，麵對秋之山暴露出來的反重力核心一麵，足足有三千多門靈能重炮，還有數千位水準線以上的能量駕馭者，對其持續不斷的元素轟炸。

炮火、元素攻擊其實並不是為了傷害，僅僅隻是逼著其對抗攻擊，就能消耗其自然元素儲備，消耗其本就抵達極限的神力。

而在秋之山的體內，無數的複仇之靈已經把鬼族逼到了極限，幸存者隻能依靠地形頑抗。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無腦的鬼族也都知道，眼前的透明複仇之靈是殺不完的……誰能統計這片海域有多少鬼族受害者？又有多少萬殘靈響應了複仇？

用興平號的靈能儲備換取鬼族的血肉、生命，用可以花時間補充的資源、靈晶儲備減少戰士的傷亡，這在戰場的天平傾向於人類方之後，就變成了一份異常劃算的買賣。

不管是那個時代的戰爭，一旦拖進了持久戰，補給線就成了雙方的生命線。

興平市的後援源源不斷，興平號的建築物和戰爭機器居然還在戰爭中持續升級，當戰爭烈度下降後，一線的戰士也開始了輪替，死亡人數開始大幅降低……現在有人做了個簡單的統計，六成以上的戰死者，是第一天。

雖然有些話有些難聽，中部六城這一代的新戰士，的確沒有狩獵過這種頂級神祇了，沒有體會過這種壓倒性的無力感……

那種天災鋪天蓋地，生死由天，全力逃避依舊可能流彈直接暴斃的感覺，隨著人族的強盛，依舊少了很多，但真要麵對全盛期的鬼王級存在，有些東西卻無法避免。

第一天的確出現了很多不該發生，卻在先知計算中的額外犧牲，很多人隻是慢了一霎，就隻能無奈走向終結。

而隨著戰事的進行，當戰士們從狩獵心態轉化成了戰爭狀態，鬼王逐漸失去了肆意撕裂世界的底氣和能量，一加一減，損失自然也少了很多。

到了前兩天的時候，那種天崩地裂的攻勢間隔數個小時才有一次……指揮部得到了偵察結果，並不是它在積蓄力量，而是它已經抵達了極限，終於抵達了極限。

同時，隨著時間推移，在外圍的“援軍”艦隊都開始減少後，誰都知道會發生了什麽了。

而原本依舊在執行外圍狩獵任務的“種子”們，也得到了新命令，開始回歸，駐守最後一道防線……這即是隨著戰爭烈度降低，獵物大幅降低，攔截防線適度收縮，同時，也是一種讚許和期望……

“……讓我們回來，記錄這最後一幕嗎？”

視野最遠處的地平線那邊，並不是記憶中的島嶼，而是看不到邊境的群山，和當年相比，秋之山的體積居然又擴展了至少幾十倍。

但現在，那巨大的島嶼似乎努力掙紮著，試圖強行起飛……但最終，壓在它身上的巨大城市，還有那一根根束縛立柱，讓一切化作了泡影。

巨大的島嶼開始傾覆，整個世界隻剩下山和海，那場景如山海倒轉，如海天混淆，如北冥鯨翻，如鯤鵬入海。

當它默默的倒放在海麵，如倒放的碗盤，如毫無價值的山堆。

拋起的波浪足足三四十米，直接製造了海嘯……卻被海神們強行禁止，歸於平靜。

而人類神話在鬼王的領域周遭輕易的使用神權，無疑也代表著那隻惡鬼連幹擾的力量都沒有了，或者，它幹脆已經徹底消亡。

鬼王秋之山……沒有臨終的爆發，沒有意外的援軍，它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計算的幹幹淨淨。

當戰鬥的規模上升到了大麵積的戰爭，很難有什麽秘密能夠不被泄露，所有的伎倆、花招都變得毫無意義。

你有頂級戰力、戰略級武器？我也有。

你有盟友？巧了，我也有，你盟友進場我盟友也進。

你有援軍？巧了，我也有，還順帶攔截了你的援軍。

不能說有心算無心，隻是當中部六城崛起到這個地步的時候，擋在人們麵前的秋之山，自然會成為複仇算計的第一目標。

真正導致這一切的，還是人類和鬼族的實力對比的變化……

或許，讓新人歸來，即是讓其見證這一切，也是讓他們明白……

“……種族之間的戰爭，強者勝，弱者死……”

同樣的風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人暗自慶幸自己活了下來，有人看到了人類的美好未來，而對於鄭禮，隻看到了更加殘酷和血淋淋的現實。

但現在，佇立在船頭，他也鬆了口氣，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一切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