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楓區,是時遷城二環最重要的一個行政區域,考慮到市政府的大多數部門的本部也在該區域,說是整個時遷城最重要的分區也沒有錯。

而在著名的111辦公大道的各類奇異建築中,那漆黑的巨型禮堂式建築,也是分為吸引眼球。

此時,在黑禮堂的一個會議廳,一個聽起來很無趣,實際上也更無聊的會議,已經進入了下半場……或者說,領導們終於快發表完指導性意見,按照流程,也該案件的各位負責人開始匯報情報,準備幹正事了。

“……我知道,你們大概也對‘斬首魔’案件很是煩躁了,但事實上,我們已經足足大半年沒有絲毫進展,隨著社會目光不斷的聚焦,每一起新的案件,都在嘲笑我們的無能……”

台上滔滔不絕的,依舊是帶著白雞勳章的外務部長官,他是名義上的專案組負責人,此時正在做著總結性發言。

他在上麵滔滔不絕,下麵的人卻沒有幾個人認真在聽,他也不在乎,作為外交人員,早就習慣了各種自說自話。

值得一提的,就是白雞徽章有好幾個版本,以前時遷城草建的時候,那卡通雞憨態可掬,還隱隱約約帶著烤熟的色澤……有外務官自嘲,在整個世界的大環境,勢弱的時遷城實在無關緊要,別太把自己和所謂尊嚴當回事惹出事端。

有一個時期,那潔白的菜雞,隻看體征就是一隻和平鴿,嘴角還叼著個橄欖枝,當年的外交官在外麵也是開口和平、閉口和談,不知情者還是以為這是天下第一老好人。

開戰?不敢的,萬事我們好好談,大不了生意上我們讓著點,反正你們也不敢入侵我們中心城區。

在外麵受了委屈,利益受損?能找兄弟城市出頭就找吧,但別人也不是開善堂的,利益交換是必然的,實在不行,就憋著、記著吧。

據說,當年那些外交官人手一個小本子,裏麵都寫的滿滿的名字和事件,最擅長的是假笑和深呼吸。

現在這個版本,那鳥角彎曲的弧度,還有尖銳的雙瞳,四處挑事的眼神,與其說是雞還不如說戰鷹,具體行事風格大概不用多說了……咳,在外務工作中,根據當前大形勢和自身實力變化,外交官的態度和方法也和以前完全不同。

但即使是現在,外務高官來負責刑事案件,本身就是一件相當荒誕的事情。

原因?那個坐在此席的阿特爾人就是了。

阿特爾使節團副大使斯基波達爾,正在為自己和大使團的七位死者討回公道。

就是一天前,他在使館外的街道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一個巨大的銀色肋骨,塞進了誓約箱之中,並設定好了倒數三十天的計時。

這種有亞空間容量的秘寶箱專門用來保管外交秘密,隻有封閉者本人能夠打開箱子,而隻要上麵設置的時間走到盡頭,裏麵的物品就會消失在亞空間之中。

“與其當做被‘賊’惦記引火燒身的無用珍寶,不如放出來作為施壓的籌碼,如果時限到了依舊無法破案……我們損失也不大,傷心的隻會是時遷城,這種等級的神之材質少一塊都是永久性的損失。”

能當外交官的,不太可能是傻子,這突然的行動,顯然是一記妙招。

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但相關部門無疑都感覺到了壓力,才有了這個高速成立的“斬首魔專案組”。

外交官掛帥?嗬,明顯是安撫這位副大使的,真正辦案還是要看秘密警察。

從開會至今,這位大使一言不發就坐在他的位置上,其存在本身就是施壓了,按理說這種內部事務都不該讓他參與,但他……

“神之肋骨,應該不止一枚吧,我可是阿特爾名門出生,家裏門路不少。”

當時,就讓很多人湧起了殺意……可之前的誓約箱又起了效用,他死了城內那枚神骨就真沒了,這家夥已經為自己上了生命保險。

外交之中,最忌憚的就是一方受製於人,而另一方別無所求。

更糟糕的是,斯基波達爾是位老練而善於運用手中條件的外交官。

“如果案件順利偵破,我也會完成團長的遺願,把這個材料賣給你們。”

這話真實與否存疑,但至少現在,他成功的讓時遷城官方全力保護他。

他走到那,本地的安保力量必須跟上,很多人被惡心的難受……他肯定申請了本族的後援力量,隻要大部隊來了,他也徹底安全了。

至於在這個時代難得吃癟受氣的外務部,有沒有用無聊政務折騰外來者的打算……折騰成功這外族人沒有不知道,倒是其他部門的參與者,已經快無法忍受。

上麵依舊滔滔不絕,又是半個小時被浪費了,等外務長官終於停下來了,別說下麵的與會者鬆了口氣,就是阿爾特人斯基波達爾也泄露出些許輕鬆。

“……不虧是肉人,水真多。”

詭異的小聲低語,讓下麵人輕笑不斷,氣氛都變得有點奇怪。

長官們一個個離席,辦事的留下,在浪費了足足三四個小時,天都快黑了的時候,終於可以幹正事了。

作為此案件的直接負責人,謝鷹直接轉頭,對身邊的同僚說道。

“……魏處既然讓你來,就是說由你代表九處參加這個案子?我還以為來的會是更有資曆的老手,這是你們九處表態放棄調查的主導權嗎……算了,等下我和你們魏處聯絡一下,確定一下情況。”

這是當麵說自己菜雞了嗎?聽到謝處長毫不留情的評價,臨時參會的虎一咲當即不爽起來。

但想起對方是紀檢內赫赫有名的鐵鷹,自己出生前就在幹這份工作的老資格,也的確有評價自己的資格,虎一咲也隻能憋口氣,準備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實力。

接著,就是交換各自的情報,各類的文件檔案、照片插畫的複印件,被分發給所有的參會者。

但僅僅隻看一眼,虎一咲就真的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參加這個案件了,這個案子絕對不是用拳頭就能搞定的。

上次報道的受害者,根本就不是全部。新聞中隻有兩位回歸派鐵人同胞,那是因為這兩位是必須報道的,真正一天內死亡人數是九位。

其中隻有四位渾身靈能枯竭,符合魔刃襲擊的條件,另外五位如果不是斬首魔突然改變了行凶方式,那就是單純的模仿犯。

事實上,警方判斷,那四位中都肯定有模仿犯,甚至可能全是模仿犯。

畢竟,案發地點相距太遠,來回作案飛都來不及。

資料還展示,“斬首魔”的數量明顯增多,每天都出現了數起,也抓了好幾個了。

有的是真的崇拜斬首魔的模仿犯,有的隻是趁亂胡作非為,覺得警方既然抓不住斬首魔,也抓不住他……即使這些家夥基本當天落網,但後續者越來越多。

甚至官媒很猶豫是不是播報此類案件,刑偵專家最後還是建議不要播報,避免出現更多的模仿犯。

“那個囉嗦的大叔沒有說錯啊。一天抓不住真凶,我們的威望和破案能力都在被質疑,這會動搖整個城市的治安穩定的。”

“咣。”

這個時候,唯一留下來的部級官員,內務部的柳副部長,用茶杯帽輕磕桌麵,吸引了所有參會者的注意力。

“二十天內,必須破案,這是上麵的意思。”

簡單的話語,平靜的語氣,確是不打折扣的巨大壓力,謝鷹皺眉,這任務時限有些過分。

“柳部長,不是我個人打折扣談條件,但之前這個案子就全無線索,現在有多了這麽多模仿犯和模仿案,水徹底混了,假魚太多了,二十天內難度很大。就算為了滿足那個異族的要求……我們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拖延一下時間吧,至少給兩個月。”

開口的,是另外一位刑偵專家,這個軍令狀他可接不起來。

聞言,柳部長卻滿臉苦笑,他難道不知道這個任務有多坑嗎,沒看到其他副部長都不來參會嗎。

“不是那個箱子,雖然那個箱子裏的東西的確很重要,研發部每天一個詢問函到內務部,他們部長都快賴我們那不走了。咳,重點是二十天後,就是年底劍聖賽了,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大賽年。按慣例,外環的、附近其他大城的、中立大勢力的高層都會來這裏看比賽,找好苗子。你們覺得這個時候來個凶殺案,或者某個高層突然丟了腦袋,後果我們能夠承受嗎?夥計們,這早就不是刑事案件,是政治事件了。”

好吧,隻要扯到外交和政治,事態瞬間百倍複雜。

謝鷹張了張口,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他也知道當上級下達鐵命令的時候,辯解什麽的完全無用。

柳部長說完話,記錄好專案小組的成員名單,就拿著文件袋起身撤了。

還說什麽,埋頭去做吧,做不成,一個個分鍋背責吧。

現在還在場的,都是真正的刑偵老手了,愁眉苦臉的彼此交換完情報,也就各自行動了……隻要內奸一天不查清,大規模協作辦案依舊不現實,小組各自為戰是不用明說的默契。

謝鷹也準備起身離開,但看著邊上手忙腳亂整理文件的虎一咲,也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老魏,夠滑頭的,肯定是已經聽到風,讓小年輕來背鍋……”

謝鷹自己倒是無所謂,他早就深陷其中,就算最後要追責,作為地區負責人的他也問題不大,最多停職半年回家反省,還可以當做無薪度假。

就是這虎一咲,明顯被上級賣了、坑了,回去估計都找不到人匯報工作,找到人也多半一句“這個你看著辦,你接的任務你負責就行了”。

她又根本沒有刑偵能力和工作經驗,搞不好時限都到了,都提供不了些許有用的情報,起不到一點作用。

真拿了零蛋,到時候一個辦事不利、能力不足的評價是至少的,對於剛剛起步的年輕人的前途來說,稱得上毀滅性打擊。

小老虎已經給頂頭上司打電話了,果然沒人接,坐在座位上手足無措,都委屈的快哭出來了。

猶豫了片刻,謝鷹最終還是多說了一句。

“虎家丫頭,都是一個部門的,我們一起聚聚,再交換一下情報吧。”

當即,虎一咲喜出望外,她不傻,知道這是老前輩要幫她。

走出去後,果然謝鷹不提什麽情報交換的廢話,直接目標明確,邊走邊聊。

“我把這個案子委托給了一個民間的刑偵專家,嗬,他雖然年齡不大,但在城內是公認的前十的刑偵專家。你可以跟著他,做做打手也行的,就算隻是多抓幾個模仿犯,也不至於讓你成績掛零蛋。”

虎一咲一路點頭,這是遇到了好心的貴人,難怪聽說謝處長的作風明明超鐵血,機關內部的風評卻非常好。

“他是我師弟,雖然隻有兩刃,但個人實力還是不錯的,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問題,就是你要小心他的性格……咳咳。他現在已經是民間人員了,不需要功勞,也不會和你爭功的。在這方麵,我對他很有信心,如果他也搞不定的話,我覺得城內可能沒人能夠搞的定。”

“嗯嗯嗯,我會聽專家的,做打手就行了嗎?”

可能是這兩天吃了虧,虎一咲的態度異常乖巧,但可惜,這種乖巧僅僅持續了二十分鍾,持續到她見到了那位“師弟”。

那個男人,正一臉無聊的坐在路邊的咖啡館裏,咖啡桌上還有一袋……自己的指甲!

“喲,第四次不期而遇了吧?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咦,你們認識?那更好了,鄭禮,反正你現在在帶兔子,帶一個新人是帶,帶兩個也一樣,這個案子期間,帶一下這個小丫頭吧。”

“我……我和你拚了!還我的指甲!”

這樣的怒吼,都在嘴邊了,卻還是咽了下去。

來的路途之中,她偷偷把事態記錄下來,發給了她那個老警察親戚二德叔,對方回信很快,直接“這是你救命稻草,拚了命也要抓住”的話,符合自己的判斷。

俏臉已經繃得緊緊的,尾巴氣得豎上天,但依舊深吸氣,緩過勁來。

“這位謝處長的師弟,之前我們都是誤會,賽事內也是運氣不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我道歉。”

“啊,你有得罪我嗎?”

瞬間,虎一咲就知道謝鷹為啥提起這位師弟的性格時,表情會那麽的微妙。

小臉蛋已經氣得扭曲,她依舊咬著牙,強行平息自己的怒氣。

“嗬,沒有就好,沒有就好,都是誤會就好了。接下來二十天,我們好好相處吧。”

看著虎少女明顯憋屈憋氣的模樣,謝鷹捂著頭,也不想多問什麽了,反正認識鄭禮的人處久了,很多見麵就成了這德行。

“行啊,我知道你很窮,所以三個月的指甲行了。嗬,連襪子都是一元十雙的超廉價貨,指甲油都是油漆味,實在太慘了。女孩子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吧!”

“我……老娘和你拚了!我才不是窮光蛋!”

終於,母老虎依舊是母老虎,還是忍不住……可結果,和之前又有什麽區別。

坐在熟悉的位置上,輕輕撫摸那毛茸茸的尾巴,鄭禮愉快的和謝鷹交換手上的情報。

然而,這見鬼的三十、二十雙重倒計時,讓他也有點頭痛。

“二十天?這麽大的城市這麽大的人流量,就算能開掛也來不及吧。”

“盡人事安天命吧。”

謝鷹倒是灑脫,他也知道現在情況複雜到這個地步,除非對方主動犯錯,短時間內不太可能有進展。

但鄭禮卻搖了搖頭。

“嗬,這案子明顯政治化了,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這是單純的刑事案件。搞不好,他從一開始就是衝著參觀大賽的政要來的。”

果然,這一查,就足足查了二十天,依舊毫無所獲。

而第二十一天,首位遇害的政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