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螢火大車內舒適而現代的擺設，明顯和時代微妙不和諧的風格，劉餘安有些驚詫，卻沒有多說什麽。

在完成了之前的強行突破之後，雙方已經在心理、物理層麵都上了同一艘船。

而在剛才的突破之中，作為衝在最前且航速較低的紅色大型郵輪，能夠僥幸的活下來，也都是靠了鄭禮的指引。

最後損失了多少？或者，應該說有多少船衝了出來吧。

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大概是沒有人想去統計這最終的答案，更不想去計算依舊有多少人還留在城市之中。

活著的人，看著前方，也隻能看前方……這個時候，大家都很默契的無視了戰損的具體數量，直接談接下來的要務。

第一個目標，就是整頓內部。

“內奸？應該有吧，我會清理一下，但別指望清理幹淨，這玩意是弄不幹淨的。”

才剛剛離開港區不久，按理說以人類船艦的航速，鬼族的落後帆船應該怎麽都追不上，但已經有好幾波敵人擋在前麵，或者就等到前方的海域。

如果他們沒有廣域偵察能力，那麽，最直白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不斷的泄露逃亡者的坐標了。

鄭禮對著李佳、武三軍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內務部熟悉，先讓他們做個前期的偵察情報，摸摸底，看下可能存在的泄密人選。

另外一件工作，就涉及到接下來逃亡之旅的生存幾率了，找鄭禮的確是最正確的選擇，就像之前讓鄭禮確定雷雲中的航向一般。

逃往那個方向？讓這艘船駛向何方？其實，並沒有多少選擇。

巨大的艦隊已經解體了，龐大的狼群是威懾獵手的集群，龐大的無武裝畜群就隻是獵食者最喜愛的加餐……有的船艦選擇了大海的深處，有的沿岸而下，有的已經棄船上岸，各奔東西是盡可能多的生存可能。

還有三艘船跟著大型郵輪……劉少校和他們溝通過了，那都是一群沒有任何武裝的難民，他們覺得一點武力都沒有的話，到任何地方都是死路一條，就跟著這個曾經帶頭的軍人團隊，希望能夠分得一點庇護。

“我們沒有力量保護你們，你們這和自主逃生並沒有區別。而且以我們的人口數量，肯定會引來追兵的。”

“……至少，有人能夠記錄我們的死亡……放心吧，我們心裏有數，能幫就幫，不能幫也沒辦法，讓我們跟著吧。”

類似的話語，實在讓人無法拒絕，萬幸其中並沒有大型船舶，人數也實在不算多，這樣的負擔目前來看還能夠承受。

事務官、後勤軍官已經初略清點了總人口，大概總人數在七萬到八萬之間，加上後麵三艘船也不會超過九萬。

這艘郵輪的載運量不超過一萬人……但如果不考慮舒適性的話，還真的塞得下十倍人數，把網球場、電影院、遊泳池什麽全部拆掉就行了。

改造工作正在進行，窗簾、桌布什麽的都被改造成地鋪，至少給每個人幾平方米的落腳點，還是勉強可以的。

萬幸這裏本來就是客運使用的，糧食、藥物儲備都是按照長期旅行儲備的，讓後勤壓力減少了不少，至少三四個月的航線是可以堅持的……不管是鄭禮還是劉餘安，都不覺得自己真能有個把月的安定漂流期。

“我們要立刻確定接下來的航向目標，這直接和我們各項裝備、備戰工作掛鉤。既然你有這種匪夷所思的能力，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那個護盾啥的？還能用嗎？”

要做出決斷之前，鄭禮要先知道手上還有多少籌碼。

那個之前擋下雷電……一秒的護盾，是軍方正在開發的秘密武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大城、大車領域的原型，但並不是同一技術鏈的結果。

“還能，但別太指望。我們的工程師說各項物理常數已經開始變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鄭禮點點頭，他當然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對麵這個軍人還清楚很多。

“所有的科技造物會報廢，即使能夠再度使用，也要進行調整和關鍵零件、組織構件的替換，這是一個需要耗費時間、精力、資源儲備的細致工作，我們估計做不到。”

“你居然真的知道？”

劉餘安滿臉驚訝，他之前接觸的那些軍方的超能力戰士都是自由訓練場、研究中心出來的，一個個從小練習、掌握各種軍事技能，是純粹的戰場大老粗，文化小老弟。

“你給我幾個選擇吧，先讓我試試。這樣我使用能力的消耗會少很多。”

龐大的海圖攤開，鄭禮辨別了半天，發現自己並沒有看懂……術業有專攻，這上麵滿是數字和坐標係的海圖，鄭禮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現在在哪。

與其自己把不多的靈能消耗在反複的嚐試之中，不如讓劉餘安給出幾個候選，自己挑最合適的。

“我們現在在這裏。第一目標就是離我們很近的冰塊鎮，那裏是擅產冰晶石和鏽冰磚，是遠近有名的建築、要塞配件產地，也有我們軍方的一個整編軍團和兩個民兵團，有相當完善的防禦陣地。你看，地圖上離平寧市也不遠，很多第一時間陸路逃亡的幸存者，說不定已經抵達了那裏……”

鄭禮思索了一會，詢問道。

“你是說，肯定會有人在那裏構建防線，收攏敗兵組建防禦軍團，試圖攔下戰場的頹勢？”

劉餘安麵容嚴肅的點頭。

“我好幾個學長都在那裏任職，他們平日抓的很緊，軍隊的戰鬥力是有保障的，就算電子精靈全體失效，他們也來得及更替、修正戰陣。隻要有一絲機會，他們就會在哪來構建防禦陣地，我相信他們的能力。”

“……但如果平寧市的亂象，也在冰塊鎮發生，堡壘也從內部被攻破？”

“有這個可能性，但這……這裏離平寧市最近。”

鄭禮這才徹底懂了，將其視作第一個目標，並不是因為在戰略上有多大的把握，而是一旦能夠守住那個城鎮，搞不好平寧市還有救，至少，可以救援一下逃難出來的難民。

這並不是戰略上的最佳選擇，確是個人情感……在整個人類社會上，讓人最願意看到的現實。

僅僅隻是平寧市失守，把守住要道，援軍在下一個關卡集合，一點點收付失地……人們期待電影一樣的美好大結局，而不是一場噩夢一段不幸曆史的開始。

鄭禮露出了苦笑，平日看你劉少校很冷靜的，這個時候怎麽突然天真起來了。

你也說這裏離平寧市很久，是重要的戰略要點，你覺得那些外族會放過他們？就算暫時被放過了……那幾十個大族的大軍集群衝下來，誰擋得住。

靈能耗盡的鄭禮沒有急著使用能力，他點了點頭，示意劉少校指出其他的目標。

“你也不看好冰塊鎮嗎……九江平原，冰塊鎮後的緩衝地帶，我們的主要礦產產區，個人覺得相當重要。不管是重建還是軍工都需要金屬礦產。”

“太近了。下一個。”

鄭禮冷漠的拒絕了，他的記憶之中，未來的平寧市地圖上應該沒有這一塊……那麽，就是在舊日群島範圍內了。

“維斯迪克城，威萊克族人的領地，我們的盟友之一……我注意到來襲的外敵之中，沒有它們的族裔，這個位置有他們的穩定傳送點，如果能夠獲得它們的庇護，我們至少可以緩過來。”

“他們不值得信任，即使以前值得信任，現在也不值得信任……各方麵的。”

鄭禮的話語有些繞口，劉餘安卻聽懂了。

不管哪個“盟友”參與了聯軍沒有，它們沒有給人類警示，已經是事實。

如果它們是敵人，自己這邊就是自投羅網，如果他們依舊站在人類一邊，有能力對抗聯軍嗎？到時候一威脅還不是該幹啥幹啥。

這個時候，劉餘安對鄭禮刮目相看了，這人比預期的成熟太多，居然對外族、政治這麽了解。

鄭禮卻隻能笑笑……他總不能告訴劉餘安，未來的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種族。

自己猜測，它們不是給聯軍滅了，就是給人類滅了，那麽，現在肯定靠不住。

一個個目的地被指了出來，一個又一個被否認……而在鄭禮恢複了少許，開始使用自己的能力後，一個個答案比預期的還要悲慘。

“1%，3%，5%，1%，太遠了無法感知……0%。”

一連串讓人絕望的生存率報了出來，最高的7%是某個外族地盤（大概能活的久點），最低的就是百分百完蛋的大後方。

“怎麽遠一些的後方生存率反而普遍更低？”

“……有很多人在這裏等著我們。”

鄭禮思索著，給出了相應的判斷，如果自己是邪神側、外族聯軍，也肯定會在那些區域布下天羅地網。

“你的建議，去外族的地盤嗎……”

“不，那隻是晚點死而已。外族從來都不可信，也不值得信任。我的建議，是春歸平原地區，那裏是我們的糧倉。冬日將至，口糧問題是最根本的困難。”

此時，劉餘安越發驚訝了，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不是說1%嗎？？這麽低的成功率……”

“我們能夠活著衝出來的幾率也隻3%。這次，我算是對自己的能力越發理解了。這根本不是讓我知道那條路最好，那條路最輕鬆的舒適能力……是告訴我隻要敢闖，隻要在過程中想方設法提升最終的成功率，就是1%也能成100%的結果。我個人的意見，就是那裏！”

鄭禮指向的目標，是最困難的區域，那裏，在未來被稱為……數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