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田有些鬱悶,方才一位副管事莫名其妙的跑來嗬斥了他一頓,說他盜用食材,要扣他一季俸祿。可那位雲琴師姐是另外一位副管事帶來的,給那金身堂的膳食多加點量也是當著那位副管事的麵吩咐的,怎麽就怪到了自己頭上了?

他低著頭悶悶的處理著一頭柢山堂弟子送來的妖獸,這種妖獸等級不高,但是卻是有著一個什麽都吃的好胃口,別名小饕餮。

當然這隻是形容它的胃口和消化力而已,和那種神獸毫無關聯。

這種妖獸剝了皮之後,全身上下除了一些經絡外就是一個胃了,其他的器官幾乎都可以忽略,也隻有這個胃洗剝幹淨後可以當成熬膠的食材。

這種小饕餮原先很多,被大肆捕殺後如今稀少了起來,不過邱田在膳食房內幹了許多年,原先就處理過不少,如今倒也熟練。

從嘴部往兩邊剪開,而後用夾子把一條帶著倒鉤的舌頭扯出來,而後順著嘴部的裂痕將皮扒下,再將幾條粘附在上麵的經絡撕掉,留下的便是一個潔白的胃泡了。

這小饕餮活著的時候胃中的毒液厲害的很,就算扔塊石頭進去也是瞬間融化,但死了之後就完全無害了,而且經過毒液溶解之後,小饕餮的胃部一般都幹淨的很,隻需要將那舌頭往前扯便能將胃泡翻過來,隨便用清水衝洗一下便可以了。

這次卻有些不同,當邱田把那胃泡翻過來的時候,裏麵掉出了拇指大的一個東西來,仔細看看,卻是一隻乳白色的小蟾蜍。

邱田也不奇怪,這浮玉神山下什麽怪東西都有,看這模樣應該是小饕餮吞食後還來不及消化便被殺死了,故此便被留在了胃裏。

這蟾蜍渾身破破爛爛黏黏糊糊,白的有些瘮人,隻怕還有點毒性,他朝爐火上看了看,那裏燉著的一份湯羹正是給金身堂的,想起管事的訓斥,不由得火起,手指一彈,便將那蟾蜍彈進了爐火上的燉鍋之中。

這蟾蜍那麽小,就算含毒也有限的很,金身堂的那些莽貨個個身強體壯,吃了最多拉拉肚子,也算間接給自己消消氣了。

如若那浮玉寒蟾泉下有靈,得知自己竟然是死在一頭毫無靈智的獸類口中,如今還要被當做瀉藥,會不會氣的活過來再死一次……

……

項楊可不知道有人為了消氣要給自己送份大機緣來,他此時恨不得一巴掌就把那鼻涕蟲扇死。

一大早,就有個自稱是膳食房副管事的家夥找上了門把劉古叫了出去,回來的時候,他雙目呆滯,一張馬臉上滿是苦澀,就連皺紋都深了些許,那副管事得意洋洋的跟在後頭,朝著項先招了招手。

而後那鼻涕蟲便歡快的撲了上去,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嘴裏還不住的說著:“仙師,您可來了!徒兒得了仙師消息後日日期盼,等很久了!”

“啊哈哈哈……如你這般的天才,我可沒資格做你師傅,堂裏另有安排……”副管事大笑著拉著項先便揚長而去,劉古一聲不吭,宛如木人。

項楊雖然年紀不大,但目前的情形還是看得懂的,分明是項先不知受了誰鼓動另拜了師門了,可從到了這裏後,他和這小子形影不離,又是何時和別人接觸的呢?

看著劉古垂頭喪氣的樣子,項楊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師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劉古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他頭頂,雙目無神地說道:“還能怎麽回事,那小兔崽子攀高枝去了……”

項楊納悶道:“這幾天沒見人來找啊?”

“哪裏需要當麵,靈覺傳音便可……”劉古苦笑著朝四周看了看:“怪不得給我們安排在這,一般的客舍都有陣法,可以阻隔靈覺,根本沒法傳音。不過那小兔崽子演的挺好,我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如今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每逢評定登冊之時這事情多的很,規矩又掌握在那些強大分支的手上,早就定下了宗規。唯一限製的是不得強行收取他堂子弟,但隻要弟子自己願意,根本不得阻攔。”說著,劉古又朝項楊看了看:“師弟……你不會也……”

項楊樂嗬嗬地說道:“那鼻涕蟲是天才,我可比不上,哪有人會看上我啊,師兄你放心便是。況且就算有人真的來找我,我也不會去,我是師兄你帶上山的,三個師傅對我又那麽好,才不會那麽沒心沒肺呢!”

劉古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這話都是個安慰,但心中依舊是不爽快的很,悶悶的坐在一旁唉聲歎氣。

項楊也不知道從何安慰起,兩人傻愣愣的坐在柴房中相對無言。

到了晌午時分,有個青衣雜役把夥食送了過來,可今天的量少了許多,隻有原先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劉古鬱悶的看了看,知道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了,也懶得去糾纏,揮了揮手說道:“師弟,你都吃了吧,我沒胃口!”

項楊見他確實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也就沒說什麽,將三份膳食分了分,兩份放在了一邊,自己拿起一份先吃了起來。可這量實在是少了些,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後連墊底都不夠,那二份留給劉古的他也不想動,看了看旁邊還有一碗湯羹,直接端起來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最後一口,似乎嚼到了什麽東西,他也不管,舌頭一轉便吞了下去。

灌了這老大一碗湯下去肚子裏方才有了點飽脹的感覺,剛打了一個嗝,忽然感覺腹中騰起了一股寒流。

那是一股冰涼入骨的氣息,帶來的寒意比赤身**掉進冰窟裏還要猛烈,項楊整個人在一刹那間便僵硬了,張開嘴嗬嗬的喊了兩句,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那浮玉寒蟾雖然在臨死前把所有的寒毒都放了出去,但它原本就是屬陰的靈物,就算體內的元氣一樣是寒性的,一般都是加上輔材後練成丹藥後才能服用。

而且那種丹藥,就算是煉精境的弟子每一顆都得煉化很久,項楊如今才引氣境,一下子便把一整個浮玉寒蟾吞下了肚,這還了得?直接便被凍成了冰棍,瞬間就連經脈和丹田以及全身的氣息運轉都凝滯了起來。

“不知道那塊寶貝石頭這次還能救我不……”這是項楊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

那塊神奇的鵝卵石卻是沒辜負他的期望,當第一股寒流衝到胸口的時候,它便貪婪的吸食起來,隻是如今項楊的體內就連經脈都被凍住了,氣息運轉無比之慢,它又無法移動,隻能守在那,來一點吞一點。

寒蟾所帶來的冰寒元氣被它一點點的吸食著,這次卻沒有任何的能量反哺,但那條宛如金龍一般的花紋卻時不時的閃動著一絲幽暗的金光,那一絲金光從鵝卵石背部透出,印入了項楊的體內,伴著寒氣散盡後留下的一絲絲透明的古怪能量朝著項楊的識海而去。

項楊的識海內,仙胚被這兩股能量緩緩的改造著,原本金色的地方顏色更為燦爛了些,而四周又多出了一道乳白色的痕跡。仙胚上,那短短的仙苗突然動彈了一下,好似伸了個懶腰一般,隨之多出了兩瓣透明的嫩芽,一瓣上帶著一絲金色,一瓣上則有一抹乳白,就連個子也突然拔高了不少,這種變化玄之又玄。

然而,那二股能量還未用盡,依舊不斷的改造著他的仙胚,而他的仙苗也在一絲一絲的拔高著……

所有的寒氣全部被吸食幹淨後,項楊的經脈恢複了流轉,丹田中的那一絲氣機也自行的運轉起來,隻是經過這麽一折騰,經脈壁上出現了道道裂痕,氣機流轉經過時努力的修複著,但是它實在太過弱小,這種修複隻是杯水車薪,也不知何時才能完全修複完畢,反而由於元氣的散失,愈發微弱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項楊悠悠醒來,睜開眼便是劉古那張焦急的馬臉,他整個人半依在牆邊,自己則是斜靠在他腿上。

此時這老頭一張原本就見老的臉上皺紋深深、雙眼通紅、形容枯槁,他身邊,則站著雲琴和一個表情無奈的中年男子,男子穿著一身青袍,身旁放著一個打開的玉盒,裏麵裝著一瓶瓶的丹藥和一支支銀針之類的物事。

除了這兩人外,柴房中還有幾個男子,當前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修士,一張圓臉看上去很是和藹,此時也正關切的看著自己。

見項楊醒來,劉古先是一愣,隨後便是一陣欣喜若狂,剛想跳起來,想起項楊還躺在自己腿上,又忍住了,急急地說道:“師弟,你總算醒了……”說著,眼角邊都閃起了一絲淚花,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項楊感動之餘剛想說話,張開嘴卻是隻發出了嗬嗬的嘶啞聲,卻是連喉嚨中的聲帶都被凍壞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一驚,想要起來,卻發現一動渾身肌肉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強忍著靜心內視,駭然發現全身的那些經脈此時已千瘡百孔,就連丹田也像個被紮破的皮袋一般癟了下去,裏麵的氣機也已**然無存。

想起三師傅顧真曾經描述過的情形,他頓時一陣心慌,自己這是散功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