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棋逢對手(一)

陶桃抬頭看向邵天,她的身份,在他的新夫人眼裏,想來是多麽地尷尬。

“she is…… my secretary is also in their daily lives ......”邵天沉吟地說,“do you have any issues can be ordered her to do ...... including a private matter.”

陶桃有些不自然,看著他們兩個並排站著用英語交談著,雖然她英語不怎麽好,但也聽得出大概意思,邵天告訴顧曉丹說,她是他的秘書,也在生活上的秘書,以後顧曉丹有什麽事情,不管公事私事,都可以交給她做。

他們都出自上流社會,言談舉止措詞可真是匹配。直到此刻,陶桃才真正的感覺到什麽叫門第。她局促的樣子,肯定很好笑,而顧曉丹的大方,與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曉丹對陶桃嬌美的相貌顯然感到意外而深具戒心,從小就聽父親說東方女子的柔美,今日見到陶桃果真覺得如花似玉。她的眼神悄悄地在邵天和陶光麵前逡巡。仿佛覺得手裏的咖啡有點燙手似的,沒有經過品嚐,一杯咖啡就見了底。

“請你……把這個拿出去吧,不用再倒了。”顧曉丹走近一步,用蹩腳的中文慢慢地說著,高傲的姿態,完全以主人自居。

陶桃看看邵天,不知道是否該聽從她的吩咐。

邵天笑了笑,但陶桃看得出來,他對顧曉丹的笑容,屬於禮貌,笑意卻從來沒有達到眼底。陶桃的心裏,莫明地好過了一些,端起咖啡杯,決定聽從新主人的吩咐。

“放著吧,,一會兒雨鵑會來收的。”邵天在陶桃即將走出去的時候說。

陶桃停住了腳步,卻聽到身後的顧曉丹甜膩的聲音,吐著蹩腳的中文,很別扭:“邵,讓她出去嘛,我們也可以獨處一下……”一陣吃吃的笑聲,把下麵的話都掩蓋住了。

陶桃的臉有些紅了,正想低著頭走出去,邵天卻懶洋洋地說:“沒關係,她什麽沒有見過?你要做什麽……不用避著她,可以當她是,嗯,是空氣。”

辦公室裏流動的曖昧,讓陶桃有些不知所措。

顧曉丹抱怨著說:“邵,我要你換掉秘書。這個,和外麵那個!兩隻大花瓶放在這裏有什麽用。不如換兩個能幹的。”

陶桃有些失笑:她以為自己是誰,竟然對邵天指手劃腳。心時為她悲哀,這樣的婚姻,注定是一個悲劇。

不想再踩進他們的渾水,更不想聽到他們打情罵俏,陶桃選擇了離開。邵天卻把她叫住:“陶桃!”

“我把杯子放到茶水間。”陶桃訥訥地解釋,眼睛瞟到一半身子掛在邵天身上的顧曉丹,心裏十分不舒服。

“一會兒再收拾吧,你幫我把桌子上的文件分好類,我一會兒要看。”邵天冷漠地吩咐,聲音裏沒有任何感情。

陶桃剛想開口,邵天已經又吩咐了一句:“收好後,就看看報告有什麽需要改動的。”

可是她正要向他解釋,這些報告她已經分好類了啊。邵天卻攬了顧曉丹的身子,坐到了沙發上。

陶桃無奈地打開一份報告 ,其實這些商業術語她都看不大懂。但耳邊傳來的悄聲笑語,令她心浮氣躁,血往上湧。尤其是那個顧曉丹,時不時地吐句英語,搞得陶桃的耳朵都嗡嗡起來。勉強壓下心裏的躁動,陶桃強迫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去。

“邵,我很早就認識你了,那時候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俊的東方男子。我就跟爸爸說,如果要嫁,我就要嫁給你。沒想到,伯父真的就看中了我!”

陶桃幾乎要捂上耳朵,不想聽邵天溫柔的話語,對著的人是顧曉丹。

但那些聲音,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誌似的,絲絲縷縷地鑽進了陶桃的耳朵。心像被灌了一大瓶酸似的,酸得都讓人想要流淚。

“邵,我們明天就要訂婚了,宴會都安排好了嗎?”顧曉丹把頭靠在邵天的肩上,狀似漫不經心,又似熱切地問。

“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邵天笑著說,“我去批一些文件,陶桃已經分好了吧?”

“是的,分好了。”陶桃連忙回答,聲音有些急切。

顧曉丹撅起了嘴,“邵,人家第一天來,你就不能陪陪我嗎?今天不要那麽認真,陪我回去好嗎?我要看看你住的地方,那可是我將來的新家呢,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們”的新家,這個詞像針一樣紮進了陶桃的心髒。似乎直到此時,她才明白,她與邵天的愛巢,原來已經有了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邵天的眉頭悄悄皺了一下,想到別墅裏將會有另一個人入住,心裏有些薄薄的不悅。那裏,他與陶桃,曾經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

“今天你累了,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我去酒店接你,宴會安排在晚上。”

顧曉丹不禁睜大了眼睛:“酒店?難道你還要把我安排在酒店嗎?邵,我們明天就是未婚夫妻了,當然我要住到你家裏了。”

“這樣影響不太好,畢竟訂婚儀式明天才會舉行。”邵天勉強推托,“再說,這裏是中國,東西方的習俗是有很大的差異的。”

“有什麽影響?我們訂婚的信息早就公開發布了,儀式不過是做給大眾看的。”顧曉丹不安地看著邵天和陶桃,以女人的直覺感到,他們之間,絕不是邵天說的“秘書”那麽簡單。而且邵天說的時候,還特別強調是“生活”秘書 ,也許還包括了他的生理需求 ?

如果她人不在,沒有辦法掌控。但如今 ,她飛到了邵天的身邊,如果還讓別的女人留在他身邊的話,那簡直是笑話了。

“陶桃,你陪曉丹聊一會兒,我把文件批好再回去。曉丹,最近公司出了點狀況,所以大家都忙的很,請你諒解。”邵天淡淡地說著,語氣似乎誠懇,又似漫不經心。

顧曉丹雖然不滿,但到底是人家的地盤上,隻能委委屈屈地答應了。陶桃把咖啡杯又拿了回來,放在茶幾上,默不作聲。

顧曉丹百無聊賴,看著邵天專注的臉,一時竟然不敢打擾。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那雙眼睛,使他的臉部輪廓變得柔和,但眼睛閉合之間,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淩厲之氣。她幾度起身,看了看他又再坐下。

“你叫陶桃?”終於耐不住寂寞,顧曉丹朝陶桃開了口,卻帶著盛氣淩人的倨傲。

“是。”陶桃不想對她多說一個字。

“名字嘛,倒還算好聽,就是怎麽覺得這麽怪。”顧曉丹故意皺著眉頭,“你太瘦了,臉色也不大好,是不是減肥減的?”

陶桃詫異地看了顧曉丹一眼,她的身材稍嫌豐滿了一點,看來她是有感而發。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陶桃才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邵天批閱公文的時候,眼睛總是似有若無地瞟向陶桃,她淡淡的神情裏,夾雜著一絲淒然。手輕輕的捏著空空的拳,放開又握起。

“陶桃,你把這些文件整理一下。|”邵天微微揚起聲調,忽然覺得她和顧曉丹在一起的畫麵,讓他看得刺眼。

“好的。”陶桃幾乎是感恩地立刻站了起來,側頭對顧曉丹抱歉地微笑了一下。

能夠遠離顧曉丹,是一件讓陶桃感到高興的事情。顧曉丹的盛氣淩人,和她特殊的身份,都讓陶桃感到壓抑。

整理文件的工作十分簡單,但陶桃有意放慢了速度。心裏有幾分惶然,邵天雖然故作冷淡,但她仍然能夠從偶爾的不經意間,看到他對她的留戀。這,也許是她苦撐下去的理由。

但顧曉丹不同,她是邵天名正言順的未婚一如既往,自己又是這樣尷尬的身份。往後的日子,也許來自她的刁難,要難應付的多。

一隻手悄悄覆上了手背,陶桃抬起頭,看到邵天的眼裏帶著探究。

陶桃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心不在焉,竟然把同一份文件拆了開來,臉頓時紅了,說:“對不起,我剛才不專心了。“

這一次,邵天沒有責備,看著她逐漸暈染了彩霞的臉頰,眼神忽然地就柔和了下來,,但陶桃忙於“補救“自己的過錯,並沒有看見。

顧曉丹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更加斷定,邵天與陶桃之間,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關係。所以,下班後,當陶桃習慣性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時,顧曉丹發難了。

“邵,她要去哪裏?“

邵天臉上沒有表情:“回家。”

“誰的家?”

她的咄咄逼人,在邵天的眼裏留下一抹冷酷。陶桃扶著車門,緊抿著唇,不知譔不譔再上車,有些猶豫著退開了一步。顧曉丹立刻占據了那個她的“專座”,眼睛還帶著幾分隱隱的得意。

“陶桃,上車。”邵天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有才能波動。

猶豫了一下,陶桃坐在了後座。

“她去誰家?”顧曉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沒看出邵天的眼神裏其實帶了點淩厲。

“我的家。”邵天的聲音還是平靜無波。

“邵?她為什麽會去我們的家?”顧曉丹回頭看了一眼陶桃,她長發如瀑,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雖然臉色略顯蒼白,卻更有一種東方女子特有的楚楚動人的韻致,這樣的女孩兒,絕不可小覷。顧曉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可接受,又轉頭看向邵天。

“因為她的家,就是我的家。”邵天發動了汽車,眼睛直視前方。

顧曉丹為這樣坦白的語氣愣了一下,眼淚忽然掉下來兩顆:“邵……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明天我們就要訂婚了,你卻還要把她往 家裏帶!”

“她是我的奴,從工作到家務,你做?”

這樣的身份,讓顧曉丹慚得連眼淚都忘了收。奴?現代文明的社會還有這樣的字眼嗎?她好奇地端詳著陶桃,後者一臉的漠然,把眼看向窗外,側臉的輪廓,美得像藝術家手裏的珍品。

“她是非洲來的嗎?”顧曉丹有些迷惑,她沒有來過中國,不知道中國的國情,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有奴。

陶桃愕然地張了張嘴,邵天隻是哼了一聲。似乎是同意,又似乎不屑回答。

“那……我們結婚以後,她也會住在我們家裏嗎?家務可以請傭人,沒有必要一定需要她,我不喜歡她!”顧曉丹的心裏像卡了一根刺,這樣的女孩,放在哪裏都是男辦夢寐以求的床第之歡的對象,她不容許!

“結婚?”似乎才想到這個問題,邵天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是啊,伯父……哦不,現在也是我的爸爸了,爸爸說,我們訂婚以後,就可以準備婚禮了。”顧曉丹說著,似乎也有點難為情,“我本來不想這麽早就結婚的,但是,對方是你的話…….那當然另當別論。”

邵天沒有回答,他真的要接受顧曉丹做自己的妻子嗎?

顧曉丹的心裏有些慌,邵天的沉默,似乎表示著對婚姻並沒有多少的誠意。她一向自視甚高,家裏又當寶貝似地哄著,在美國不知有多少優秀的白人男子追求她,可她從小受父親的影響,覺得東方的男子才是真正的俊美,於是就想著要嫁一個東方男子。此時,看到邵天如此態度,不禁有些忿怒。

“邵,你把她送出去,我不要她留在家裏。”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起來,“如果你不能答應,我寧可不要我們的訂婚宴。”

邵天的眼睛微微向她掃去,“是嗎?”車緩緩地停在路邊,顧曉丹一把抓過他的胳膊,“你不肯答應?她不是你的奴,而是你的情婦!”

邵天的聲音有些冷:“情婦?這種沒心肝的東西,她哪一點配做我的情婦?”

邵天說那話的時候眼睛裏微閃的怒火,讓顧曉丹看得清清楚楚,一時又迷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