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談判（一）
“爸爸到底情況怎麽樣了？你沒有權利這樣做，我是他的兒子！”邵詠梅的話讓邵天很是生氣。
“你心裏還知道你是誰的兒子啊？小傑是個聰明的孩子，昨天一回來就去了公司，很快就接手了你之前的工作。你應該看清現在的形勢，孰輕孰重，你好好想想吧。”
邵天輕笑了一聲，慢慢道：“姑姑，我當然知道孰輕孰重，我想你已經清楚地能看到我的選擇。至於鍾欣兒那邊，我會解釋的，我想鍾小姐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一定能理解我們的。我看的出，你是想拿小傑威脅我，姑姑，小傑有作為，我當然高興。我隻是不放心他，我隻是怕他是一時心血**，或者，是帶著什麽別的目的，為了出氣，為了……總之，你拿權勢逼我，現在已經沒有半點用處。”
邵詠梅看著邵天，氣得眉毛都抖動了起來，“你……做錯了事情還這麽強辭奪理？”
“姑姑，我和陶桃之間的事情想必你回國內時也了解，我對陶桃的感情想必你也清楚，而陶桃的為人，想必你更清楚，我隻希望，一切塵埃落定後，你能寬容一些。”
邵詠梅別過頭去，不說話。邵天無奈，隻得離去。
沒有見到爸爸的麵，和姑姑的談話又不歡而散，邵天的心情有點低落。
走到陶桃的房間門口，邵天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樣把陶桃接來，在邵家名不正言不順，陶桃的地位實在有些尷尬。
他所承諾的，不會再讓陶桃傷心，是否真的能夠兌現，這時候，他忽然沒有了把握。
陶桃的房門虛掩著，邵天輕輕推開，一眼就看到陶桃正倚在窗前，一動不動，似乎化成了一尊雕像。
“陶桃！”他低低地喊了一聲。
轉過頭來的，是一張帶著欣喜的臉龐。陶桃快步地走過來，在他張開雙臂的時候，已經情不自禁地撲了過來。
“邵天，你和爸爸吵架了嗎？”帶著擔憂，陶桃仰起了俏臉。
“沒有看到爸爸，隻見到姑媽，不過這件事，爭執在所難免，反正已經習慣了。”邵天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悶不悶？”
陶桃搖了搖頭，看著他緊皺的眉頭，不禁歎息，“你不要這樣，這件事情不能急，知道嗎？”
“陶桃，我說過，你是我最願意負擔的為難，所以不要自責，知道嗎？我們走到今天不容易，別為了成全別人，而犧牲了自己，那等同於犧牲了我。”舅子天的聲音帶著鄭重，是少見的嚴肅。
陶桃的心，卻像巨浪翻滾。他把自己的心思，都猜了出來。這番話，是表明了他的決心和深情啊。
“邵天……”陶桃感動地倚在他的胸前。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她隻有他。
天空忽然布滿了密雲，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陶桃疑惑地問：“看樣子是要下雨了，剛才還是明媚的陽光呢！”
果然，密雲下布滿了雨意，不多久就有豆大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那樣清泠的聲音，像是打在了心上。
“下過了雨，空氣特別新鮮。”邵天解釋著，擁住了她走到窗前。
“你要不要做公事？”陶桃主動地問，雖然想被他擁在懷裏，可是不想耽誤了他的正事。
“公事，當然需要做的，而且是永遠也做不完的。”邵天邪邪地笑了一下，“但我不想離開你，一刻也不想離開，怎麽辦？”
他的嘴上是塗了蜜嗎？這一次重逢，感覺上完全變了一個樣似的。什麽肉麻的話，他也說得不眨一下眼睛。
陶桃納悶地想著，心裏卻充滿了甜蜜。
“我要去公司了，你好好睡個午覺，等我回來吃晚餐。傑叔會安排好一切的，他雖然不滿意你住到邵家，不過該做的事，還是會做的。”終於歎了口氣，邵天放開了陶桃。
“嗯，好的。”陶桃柔順地回答，瞄了一眼天空，這一場雨不過持續了十來分鍾，就已經回複成了天青色。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邵天的額，抵住了陶桃的額，語氣裏，是真誠的歉意。
“邵天，有你這樣待我，還有什麽好抱怨的呢？你放心吧，我會呆在房間裏，不亂走，直到你回來。”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擔憂，陶桃知道自己的到來，造成了他不少困擾。可是即使明知是這樣，他帶自己來的時候，還是沒有一點猶豫。
心像一朵盛開的雪蓮，帶著舒展的悠然。
“一會兒見，陶桃。”邵天歎了口氣，在她的頰邊輕輕一吻。
陶桃含笑點頭，仿佛還在自己的居室裏，帶著恬然的安靜。邵天放下了心，他的陶桃雖然嬌柔，卻仍然堅韌。
看著邵天的身影淡出視線，陶桃的笑容幾乎立刻就隱沒了。
呆呆地坐在**，絲毫沒有睡意。原來在最美的樂土上，仍然有著無數的煩惱。雖然不知道邵詠梅和邵天談話的內容，想來自己是一個不可回避的話題。
超出預算的逗留，是不是因為邵天無法找到一個圓滿的解決方法？看著他緊鎖的雙眉，陶桃有些心痛。
如果他們命中沒有那次相聚，也許他和她都隻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交集。他仍然是天之驕子，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就像鍾欣兒，心安理得地走進婚姻的殿堂。
而她，或者是找一個全心愛著自己的男人，縱然平凡，卻也安寧。然而，她竟然不曾後悔遇到他，不曾後悔愛上他。
愛情的滋味，雖然有苦有甜，但都是陶桃平生最留戀的體驗。他的每一個溫柔的眼神，會讓她的心甜蜜半天。他的眷戀，讓她更舍不得離開。
陶桃固守在自己的房間裏，沒有人來打擾。也許她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連那管家傑叔，都對自己懷有敵意。
邵天因為自己而拒絕鍾欣兒，是否會令邵氏墮入萬劫不複？帶著擔心，陶桃無法在柔軟的大**入眠。
雨早已停了，天空一碧如洗，像一塊藍寶石一樣。可是陶桃的心情，卻沉重得難以提起。
“篤篤篤……”
敲門聲在寂靜的黃昏，顯得十分突兀。陶桃連忙從**跳了起來，坐到了桌邊：“進來。”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來的腦袋，是那位管家傑叔。他的臉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是平平板板：“陶桃小姐，老爺請你過去說話。”
櫻落怔了一下，猶豫地問：“是邵老先生？”
“是的。”
陶桃有些疑惑，邵天剛才都沒有見到爸爸，這會兒怎麽邵老爺子要見她？心裏雖然惴惴不安，但臉上卻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對傑叔點了點頭：“好的，我這就去。”
傑叔在前麵領路，經過了幾條走廊，才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用手敲了敲門，一邊說：“老爺就在這裏，陶桃小姐請進。”
他的神情，帶著點幸災樂禍，想來這位老先生實在不好對付。深吸了一口氣，陶桃對傑叔回了一個微笑。
“進來！”
陶桃平靜地推開門，房間的容量還是讓她有些吃驚。
整個房間，足有普通人家的客廳那麽大，連沙發和餐桌都一應俱全。房間裏的擺設雖然認不出來，但想來都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邵老爺子正坐在**，臉色嚴肅。如果他站起來，想來會像邵天一樣高大。
櫻落的心裏，有些許吃驚。邵天明明對她說，他的爸爸中風了，半邊身軀不能動彈，連說話都吃力。而現在，他竟然能坐起來，而且剛才那聲“進來”也是表現的氣勢十足。
“邵先生，您好。”陶桃禮貌地問候了一聲。
邵老爺子的眼睛，像鷹隼一般銳利，“坐吧，陶小姐。”
陶桃依言在他床前的一張硬椅上坐下，努力維持自己的儀態。
“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邵天？”
開門見山的話，立刻把陶桃打得瞠目結舌。原以為他會有長篇大論和自己談，沒想到迫不及待就開出價碼。
“不管多少錢，我都不會離開。”陶桃平穩了自己的呼吸，這樣的侮辱，也許是應該料想得到的。
“你的胃口太大，小心最後什麽也得不到。”老爺子的眼神裏有著鄙夷，“我是個爽快人，現在又急著拉回兒子。所以，如果你胃口不是大得太離譜，我可以適當鬆動。”
陶桃安靜地看著他，須發雖然沒有全白，但大半已經花了。他的年紀，應該至少有七十以上了吧？縱然再優裕的生活環境，也擋不住時光的腳步。但是他的眼睛，卻仍然像年輕人那樣淩厲。邵天的眼睛和他一點都不像，狹長的鳳眼很容易會給人溫和的錯覺。
“也許邵先生誤會了，我並不是因為錢才和邵天在一起的。”陶桃平靜地解釋，明知道他不會相信。
“別說這樣的笑話了。”老爺子一臉的不屑，“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也許你的胃口比別人更大一些，那些錢你不看在眼裏，連人帶錢一起要，也許最後會什麽也得不到。”
“如果得不到邵天，金錢會有意義嗎？”陶桃為邵天感到悲哀，他的情路，注定不會順利。老爺子對接近他的人，天生有那樣的成見，很容易把感情一筆抹殺。
“如果得不到金錢，隻得到邵天，那麽你認為有意義嗎？”
陶桃展開一個淺淺的微笑，一刹那，連拉著窗簾的臥室，也頓時有了明亮的錯覺。她的眸子閃亮著神采：“當然有意義，如果可以，這就是我要的。”
一抹紅暈，淡淡地從她的頰邊暈染開來。這樣外露的感情，陶桃還不太適應。
“也許，你就是這樣迷惑了邵天！”老爺子哼了一聲，“或者你還不知道邵氏的具體情況，如果邵天真的娶了你，他確實會一無所有。”
陶桃坦白地看著老人：“也許邵先生不會知道，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叫做：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坑頭。意思是說，隻要能夠圖個溫飽，就可以滿足了。邵天一無所有也好，腰纏萬貫也好，都一樣。甚至，我還很期待與他一起，做一對最平凡的……”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老爺子的臉色還是很嚴峻：“也許你不知道，我願意提供多麽龐大的數字給你。”
陶桃淺笑著搖頭：“如果邵天不愛我，他要我離開，我一分錢都不會要。也許您會笑話我太傻，但人活著至少要有自尊，是不是？何況，再龐大的數字，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麽意義。我的生活很簡單，一日三餐，如此而已。不需要多大的財富，我自己打工的收入就可以應付了。”
“難道你不喜歡首飾華服？不喜歡進出那些高檔的場所？”邵老爺子顯然不相信，“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不可能樂意過那種簡單的生活。”
“簡單，就是一種幸福啊。”陶桃歎息了一聲，“人生其實也是一個嫁接幸福的過程，用一把刀片，把那些營養不良沒有多大發展前景的枝條割掉，嫁接上優秀的枝苗，幸福就會在心靈裏抽枝發芽，最終開花結果。我和邵天曾經有過很多誤會，但我們都選擇把那些痛苦舍棄，嫁接上我們幸福的開始。”
陸老爺子看她的神情多少有了不同，雖然她的誠懇沒有打動他。但她的話，多少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一些波紋。
“你可以考慮一下，明天再給我答複。”陸老爺子忽然歎了口氣。
陶櫟的唇畔露出了一個溫婉的微笑：“我現在就可以答複，如果邵天不再愛我，我會走得很瀟灑，甚至連新加坡的一片雲彩都不會帶走。但是，隻要他的心裏有我，哪怕淪落成乞丐，我也會在他的身邊幫他端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