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要堅強

穀佳慧笑了,陶桃落座了。桌上一時沉默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起來,陶桃有些不自然,心想著韓思海和女朋友約會不好麽,怎麽叫她來了?

韓思海默默地喝著茶,過了一會兒,才問:“怎麽到下午還在睡覺,昨天什麽時候睡的?”

陶桃知道她一定從新聞裏看到仍在美國逗留的邵天,隻是淺淺地笑笑:“淩晨的時候才睡,所以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還在跟周公下棋呢!”

“那……”韓思海欲言又止。

“邵天昨天沒有回來。”陶桃看了看韓思海,又看了看穀佳慧,心想穀佳慧一定從韓思海那兒知道了她和邵天的事情,也就不再遮掩,“我剛開始得到這個消息確實胡思亂想了,所以一直沒有睡覺。不過,後來忽然想通了,我不是一株菟絲花,他也不是我的大樹。我決定去找一份工作,好好地過我的生活,就算什麽都離我而去了,我還有小琪啊。”

韓思海看著她美麗卻平靜的臉,忽然無語。

她真的是那個初次見到,就會覺得愛憐的陶桃嗎?那樣無助地躺在病**,眼裏是無助和失望。

“你要去打工?”韓思海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邵天沒有留信用卡給你嗎?”

陶桃有些難堪,即使對她最親善的韓思海,她的身份也沒有高貴到哪裏。勉強壓抑自己心裏受傷的情緒,陶酒館認真地說:“他的錢,是他的。我不是他的什麽人,憑什麽要用他的錢?我有雙手,同樣可以賺足自己的生活費。”

“可是……”韓思海有些瞠目結舌,這樣柔弱裏卻有著無悔堅強的陶桃,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離開他的一年,我也打過工,每一次領薪水的時候,覺得特別自豪。”陶桃不在意地笑了笑,“用自己的錢,感覺是不一樣的。”

“當然。”韓思海附和著,“但你還在帶小琪,如果要靠打工支付你們二人的日常用度,真的有點難,你知道撫養小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縱使可以,畢竟相當清苦,又何必呢?”

“我願意的。”陶桃默默地說。

韓思海一時沉默了下來,低頭喝茶。直到杯裏的水幹得見到茶葉,才忽然問:“昨天邵天沒有回來,他告訴你什麽原因了沒有?”

聽到這個折磨了她一夜的話題,陶桃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撕扯了一下。努力地咽下一口鐵觀音,才勉強平靜地說:“嗯,他說忙。”

“忙什麽?”

“他有自己的事情忙,我沒有資格去過問。”

“陶桃!”韓思海低低地喊,想要說什麽卻又住了口。

“思海,我想你一定多少知道他的消息。不過,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刺探他**的權利和喜好,如果他不願意告訴我,那我也不會刻意地去追問。我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

“陶桃,你怎麽會沒有資格,他把你從外麵帶回別墅 ,就應該為你負責!”韓思海焦急中帶著薄怒,轉頭看了眼女友,穀佳慧也投來讚同的目光,陶桃忽然意識到,他們這是在為自己抱不平。

心裏有些感動,韓思海和楊鬆雪,是會一直陪伴自己的朋友。

“帶我回來,是因為他那時放不下我。我感激他的那份心意。如果他在美國真的有了新的伴侶……”陶桃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仍然波動了一下,“我想,他也是有原因的。”

明明已經想得很清楚,卻仍然不能自己地要心痛。她一遍一遍讓自己堅強,又總在邵天的身上再一次變得軟弱。

“你一早上都在睡覺嗎?”韓思海問。

“當然,我大概六七點鍾才睡的,被你吵醒的時候,也隻睡了六個多小時啊。”陶桃懶洋洋地說,“我有些餓了,你們有沒有吃飯?”

“我叫兩碟點心。”韓思海看了她一眼,“也不早說。”

“趕著來見你,所以就省回兩頓。”陶桃聳了聳肩,她一向是斯文的,這個動作卻帶了幾分俏皮。也許這麽多的經曆,到底賦予了她一些什麽。

“真的要去打工?”韓思海不放心地問,“你已經長得這麽瘦,再打兩份工,就真的成了皮包骨頭了。雖然如今流行骨感美人,太嚇人也不好。”

陶桃謝過了侍者,慢條斯理地吃著蛋糕:“嗯,我可以的。”

韓思海猶豫地看著她,不知道從哪裏撿起話頭。陶桃的平靜,完全是努力打造的。韓思海不說話,她的思緒也就漸漸飄遠了。

和他們分手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時間真是奢侈的東西,經不起消磨。飛逝如電,是一點都沒有誇張的描述。

走出茶室,韓思海和穀佳慧還有點戀戀不舍,熱心地要陪她去買東西。

陶桃失笑地搖頭:“思海,我知道你關心我。在這個世界上,也許你和小雪,是對我最好的朋友。”

“康俊呢?”

這個名字,忽然就牽動了一下內心,陶桃迎著夕陽微笑:“他是最好的哥哥。”

“隻是哥哥而已嗎?”韓思海看著她地問。

“嗯,我希望他做我的哥哥。思海,別擔心我,邵天不回來,對我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也許在最濃情的時候,我已經想到了今天的結局。雖然來得快了一些,卻並沒有讓我痛徹到心肺俱傷。”

“陶桃!”韓思海和穀佳慧同時叫了一聲,卻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我知道,你一直想說關於邵天的消息。也許有一天,我會把他當作像你、像康俊一樣的朋友。我和他,本來就不可能最終牽手,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讓會繼續做下一個美夢。”

“陶桃!”韓思海幾乎不再認識這個女孩,堅強得讓她都為之心折。她曾經用整個身心為邵天付出,但對最終的結局卻沒有怨恨。

而現在,終於學會放手了嗎?他深深地看向陶桃的眼眸,那裏的純淨和坦白,讓他感到釋然了。也許,在外麵一年的孤獨的生活裏,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愛情。是邵天的強硬,打破了她的生活軌跡。

“陶桃,你成長了!”韓思海由衷地說。

“那當然,我剛剛長了一歲,今年二十三歲了。”陶桃接口。

“不是這個意思,你變得堅強而勇敢,不再像我以前看到那個女孩子了。真的不用我們陪你去嗎?我們今天很閑的!”

陶桃知道她的好意,搖了搖頭:“我買東西很直接,很快就好了。”

韓思海歎息了一聲:“陶桃,你真的變了。”

“沒有一個人,經過了那樣的生死存亡,還能一成不變的。”陶桃靜靜地說,夕陽落在她的眼底,竟閃爍出一抹金輝,奪目的清麗絕俗。

韓思海不太放心地離開,陶桃站在原地微笑目送,然後緩緩地迎著風向百貨商店走去。

轉身的那一刹那,眼睛忽然地就酸澀了起來。她遠沒有韓思海以為的那樣堅強,關於邵天的話題,還是會在她的心裏投入尖銳的腳印。

淚水充盈了眼眶,她甚至不敢舉手擦拭。用微笑來偽裝她的堅強,隻是因為不想再讓朋友擔憂。韓思海和小雪,都對她付出太多。

忍不住回首,看著他們的背影,已經沒入了川流的人群,刹那間就淚流滿麵。落霞的紅帶著一些悲愴的淡紫,黃昏帶著寂滅前的妖嬈緩緩走來。

在相互隔絕的陰影裏,陶桃忽然感到了成倍的悲傷。邵天在她心裏的份量,遠不是她所表示的那樣雲淡風輕。然而,因為太沉重,所以她不願意再一次被掀開傷口。

韓思海的幾度欲言又止,她都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如果要揭露,無疑是邵天在父親安排下的的又一段風花雪月。他的滯留不歸,她寧可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願意承認他流連溫柔鄉裏的事實。所以即使是新聞,她也不想再度追究。

好心的思海啊,總是擔憂自己的脆弱。

花開之後便注定是凋零,孤獨的空枝在黃昏裏惆悵滿懷。她與邵天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注定帶著悲劇的色彩。從此後的互相傷害,也許早就吞噬了兩個人的熱情。

如果邵天再一次向家族妥協,帶回一個未婚妻,也完全在情理之中。畢竟,他的邵氏地產對於家族企業還不夠強大,無法對抗老爺子坐鎮的邵氏。那是他一磚一瓦建起來,一分一秒打拚來的。

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答案。唐明皇與楊貴妃那樣的繾綣情濃,到頭來仍然為了自己的江山而親口賜死了她。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可以成為順治。那樣的愛,太感天動地,千百年有一個,就已經足夠。

心經過了漫長的咬齧,仍然無法抵達大徹大悟的頂點。太上忘情,不是她所能擁有的功力。但是她會努力打開心扉,走進一個除了邵天以外,還有更多的廣闊天地。

如果邵天放不開她,他的婚姻不會有幸福。如果她愛他,就不該成為他的牽絆。放他自由,也給自己的心一個自由的理由。

抿著唇,陶桃走進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