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無奈思緒
“陶桃，我就是怕你會胡思亂想，所以才藏著掖著，不敢給你看。”邵天無奈地急急解釋，“其實子虛烏有，但是給那些記者們一寫，倒象真有其事似的。”
“也不會都是空穴來風吧？”陶桃放下了報紙，臉上卻沒有怒容，隻有一層淡淡的傷感。這樣的神情，卻令邵天又急又氣。
“陶桃，我答應了你的，最多再過兩年，我們就舉行婚禮。這樣的承諾，你也信不過嗎？”
“還有兩年呢，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麽？邵天，你的承諾，我相信有幾分真心的，但未來的事，誰也無法把握，不是嗎？”
邵天更急：“陶桃，你這是什麽話？我說的話，就是板上釘的釘子，拔都拔不出來的。我知道你對我有疑惑，如果你不放心，我們現在就去公證。隻是婚禮要延後而已，這樣總可以了吧？”
陶桃的臉上忽然浮起了一個笑容：“不用了。”
“陶桃！”陸敏之離開了座位，擠到了她的位子上。一隻手不由分說地環過了她的腰肢，感到她的身子僵直了起來。
“邵天，你和她，真的很般配。”陶桃輕聲地說著，似乎隻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語氣平靜。
“你不信我，是嗎？”邵天低頭看著她的側臉，“要我把心剖出來嗎？我和她，根本沒有那樣親密！你看看，這兩張照片，是分別拍的，不是一起的，對不對？如果我和她真有那樣多的交往，有一張合照也不以為奇。但以那些記者無孔不入的本事，仍然隻能放兩張單獨的照片，這說明了什麽？”
陶桃偏過了頭，沒有看他。
“陶桃，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她的家族和我的家族都是在美國的華僑界比較知名的，兩家有來往也很正常。我發誓，那些‘碰巧’，都不是我自己的意願。”
陶桃回過頭來，認真地看著他的臉，才說：“我相信。但是，你能否認，她不是你爸爸為你挑的未婚妻候選人嗎？”
邵天泄了氣：“你也知道，是我爸的意思，還對我信不過嗎？”
“我相信你。”
邵天如聞綸音，剛剛露出喜色，陶桃接下來的話，卻把他再一次打入了冷宮：“邵天，我相信你對她沒有意思。但以你的家世，不可避免地會娶一個如她、如顧曉丹那樣的女子為妻。所以，我想……”
邵天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環著陶桃的手臂更緊了一些：“你想什麽？陶桃，我和你，終於會走到一起的，你不用懷疑這一點。象她們這些人，都隻是我生命裏的過客，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我隻是拗不過爺爺，所以在場麵上不可能給她們難堪。”
陶桃浮起一個笑容：“其實又何必呢？你就接受你爺爺的建議，不是皆大歡喜嗎？”
“陶桃！”陸敏之又驚又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如果要娶她們，早就娶了，不會等到現在！陶桃，你是我等了一輩子的女孩，我不會放棄你的，知道嗎？她們，對於我來說，隻是商業上的利益而已。當我不再需要用這樣的利益來維持的時候，我可以沒有一絲眷戀地掉頭而去。我所在乎的，隻有你！”
陶桃臉上沒有表情，目光仍然落到了報紙上。
邵天的笑容禮貌中帶著溫和，鍾欣兒的笑則更多的帶著一點清冷。不知道是不是記者的故意，這兩張照片的角度，正好是兩個人互相看過去。
陶桃歎了口氣，早就預感到，邵天的生活裏，不會隻有顧曉丹一個未婚妻出場，為什麽真正看到了真相，心髒還是會刀割一樣的疼？
她與他，其實不過是生命裏相交的兩條直線。當繾綣過後，也許仍然會相隔得越來越遠。
“陶桃，我會娶你的，我隻會娶你，好嗎？”邵天一遍遍地強調，卻沒有令陶桃放鬆身子。她的背仍然挺得很直，仿佛從內心而生的堅強，讓她不要再依靠他。
“我知道，你現在的承諾。”陶桃平靜地說著，把報紙合了起來，“我們該回公司了，你下午的會議，不能不出席。”
“陶桃！”邵天擔憂地喊了一聲。
“我們走吧。”陶桃試著站起來，卻被他禁錮在懷裏。
“我的解釋，你聽嗎？”邵天問。
“你已經解釋過了，這些事雖然並不全是子虛烏有，但仍有誇張的成份。”陶桃靜靜地說，“而我，也接受了你的解釋，還不夠麽？”
“不夠！”邵天惱怒地說，“你的心裏，有一條毒蛇在遊動，它們在質疑我的真心。”
如果你確實真心，為什麽不能為我放棄那些身外的東西？我其實什麽都不要，隻我兩個人的世界裏，不會再摻雜了別人。陶桃心裏想著，卻沒有說出來。她的神色更加平靜，好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說過，給我時間！”邵天咬著牙低吼，恨不能把那些話，統統挖開來裝到陶桃的心裏去。
“我知道，我不急。即使你現在真的要娶我，我也不會答應你的。”陶桃的神情更加平靜。
這樣的話，讓邵天既生氣又無奈，他知道不能逼著陶桃，隻能作罷，心裏想著，要用行動來表示，他愛她，他要娶她，隻要娶她。
回到公司裏，表麵上看，餐館裏的那場風波並沒有對陶桃造成什麽影響。一整個下午，她都和舒綿雨一起做著會議記錄。那沉靜的麵容，不曾停止的筆尖，卻讓邵天看過去的時候，仍然有些心悸。
他知道，這件事情，多少會給陶桃留下陰影。他們的生活，本來就有些如履薄冰，是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維持。陶桃的心，其實並不能全部放在他的身上。
他心裏有些惱怒，明明已經一再表明非她莫娶，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小心眼？顧曉丹也好，鍾欣兒也罷，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可是陶桃，卻似乎對鍾欣兒格外在意。
這一個會議開的有些心神不屬，心浮氣燥之下，對公司好幾個高級管理人員都沒有什麽好臉色。一向溫和的臉上，總是帶著幾分氣惱。
會議的氣氛有些沉悶，匆匆布置了下周的工作要點，邵天就宣布散會。
與會人員都敏感地感受到了難得一遇的低氣壓，根本不用多言，就相繼離開了會議室。但對第一次參與會議記錄的陶桃，自然會多看兩眼。而這，令邵天再一次把臉陰沉了下來。
舒綿雨看到會議室裏隻剩下三個人，連忙識趣地收起記錄本，也走了出去。陶桃正要跟出去的時候，卻被邵天攔住了去路。
“陶桃！”他低喚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摟在懷裏。
“這裏是會議室，不應該討論私事。”陶桃在他說話之前，就提醒了一句。
邵天有些頹然：“我不管適不適宜，但是我的心裏不踏實，知道嗎？陶桃，我們經曆了這麽多，我不相信這些事情還能影響我們的感情。”
以前，也許不會受這些事的影響。但是經曆的紅塵滾滾，陶桃已經對前途不再抱有多麽樂觀的想法。
“我不知道……”她皺了眉，“也許吧。”
“陶桃，她們都不會成為我們的阻礙。其實那些女子，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陶桃，我唯一心愛的女子，就是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嗯，我知道。”陶桃淡淡地說，“回去做事吧，再糾纏在這件事上，也沒有任何意義，對不對？”
邵天看著她的神情，有些頹然。想再次地說服，卻不知道再從何說起。他心裏急躁了起來，忽然抓住了陶桃的胳膊，對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邵天，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陶桃甚至沒有回頭，語氣平靜。
“早該想到什麽？我已經說過了，她對於我沒有任何意義！”他心裏忽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自己已經低聲下氣地解釋，為什麽她仍然不信？抓住她胳膊的手，無疑力氣用得更大了些。陶桃痛得皺了眉，發出一聲悶哼，邵天這才立刻放鬆了自己的力道。
“我知道就目前來說，她對你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陶桃實事求是地說，“但是，在你爸爸的施壓下，在輿論的轟炸下，是不是仍然沒有意義，卻難說的很。”
“如果你對我談不上任何信任，那我還有什麽可說的！”邵天瞪著她，覺得她實在是“不可理喻”，因而失去了勸說的耐心。
陶桃忍耐地看了他一眼，默然地離開了會議室。邵天倒沒有想到她說走就走，看著她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才跟著走了出去。
舒綿雨收拾文件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其實，總裁有他的難處。那些女子，對於他來說，也是身不由己的。”
“綿雨，我發現你總是幫他說話。”陶桃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又恢複了自己原先的節奏，幫助她把一些資料輸入了電腦。
“那也許是因為，我看到了你不在的時候，他為你掛心的樣子。那時候的他，象一隻被困在籠子的裏的獅子，左衝右突卻仍然找到到抒解的辦法。那一段日子，他很消沉。”
陶桃沉默了，隻有十根手指頭，不斷敲擊鍵盤的聲音，還在秘書室裏回響。
一聲一聲的單調聲響，仿佛敲響了往事回放的節奏。那些詩一樣的少女情懷，在一遍遍的守望中訇然跌落。在外麵獨居的這一年，每一個寂寞的夜裏，她靠著回憶度過一個又一個的不眠之夜。那時的她，有怨，有恨，因為仍然有愛。
現在她會介意那位鍾欣兒，又何嚐不是因為還殘留著愛。盡管一遍遍告訴自己，邵天的感情陷阱，要慎入，卻仍然不可避免地沾濕了自己的雙腳。
因為等待，而一片片被剝蝕了的心，象花一樣凋萎。她和他，也許不過是這樣子。拒絕康俊的好意，是自己的錯過吧？那是唯一一個逃離邵天的機會，卻被她白白地放過。
陶桃抿著唇，不言不語，隻是機械地做著重複的勞動。
“你知道嗎？還沒有你下落的時候，沒有人以為你還活著。可是邵總卻一直堅信，你不會這樣丟下他獨自離去。每一次車開在大街上，每一次出席宴會，他都會不經意地在人群中逡巡，然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果不是深愛著一個人，會有這樣的舉動嗎？”
陶桃停下了手，轉過頭認真地問：“那麽，你覺得我應該接受這段感情，是嗎？”
“當然。”
“即使異日，他另娶佳人，而我仍然需要默默送上祝福？”
“我不認為他會娶別人，那些女子，不過是家族裏塞給他的預定人選，並不是邵總自己的選擇，不是嗎？陶桃，有時候，你太容易鑽牛角尖了。”
陶桃的嘴角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那麽，你認為他還能拖幾年？今年已經要29歲了，馬上過了年就30歲，一直都說男子三十而立，我想，他的爸爸根本不會再搞什麽未婚妻的一套，也許直接請他走進教堂。”
舒綿雨搖了搖頭，皺了皺眉，軟弱地說：“不會吧？”但她的聲音裏，分明有著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心虛。
作為現任總裁的專屬秘書，她對邵老爺子的作風，多少有些了解。
也許隻是因為不忍心讓邵天再度陷入困境，也許是不忍心陶桃的歸來，最終以勞燕分飛作為結局，她選擇了看向事情最樂觀的一麵。
陶桃轉回了頭，鍵盤的敲擊聲又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她淡淡的聲音：“我不認為老爺子還會在同一件事上，再栽一個跟頭。”
舒綿雨心知肚明，陶桃其實看的很清楚。她一時沉默了起來，有心想為邵天再說幾句好話，可是看著陶桃故作忙碌的背影，忽然地就沉默了起來。
如果最終的結局，是邵天另娶他人，又讓陶桃怎麽辦？投出去的感情太深太重，想收回來都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