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小風波(一)

“我怎麽跟康俊親近了,我們是朋友,大學他照顧了我四年,當然要比旁人更親近一些。”陶桃勉強解釋,神色有些黯然了起不,“其實,除了康俊和小雪我也根本沒有什麽朋友。”

“他和你,有著從中學到大學的交情。”邵天的聲音絕對談不上愉快。

“可是,大學時光有康俊和小雪,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啊!”陶桃有些緬懷,帶著淡淡的傷感。那時候,她幾乎忘記了所有的不快樂,仿佛媽媽也在身邊似的。

“你快樂的時光,因為有他?”邵天覺得自己剛剛愈合的傷口,又被撕扯了開來,“那我們呢?”

陶桃怔怔地看著他,“不一樣啊,我對康俊是一種近乎於親情的依賴。”

邵天忽然意識到,陶桃自從沒有了媽媽,爸爸又娶了繼母後,所受到的愛護大打折扣。

那點怨氣,那點怒氣,忽然就被拋到了九宵雲外。

“現在我們也有家了,我也可以給你那種依賴。”邵天悶悶地說著。

“家,我們?”陶桃的聲音帶著不確定的疑問,邵天重重地點頭。

陶桃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也許我終其一生都隻是那裏的一個過客,最終的女主人,會把我再一次掃地出門。”

“不會,絕對不會。最終的女主人,隻會是你。陶桃,我答應你的,再等一兩年,我們就舉行婚禮。我也不年輕了,兩年,是我的底線。”

陶桃的眼底,寫滿了不確定,“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清呢?”

邵天固執地說,“除非是你變了心,我的心早已交到了你的手裏。不過,你就算變了心,我不是不會放你走的。”

這樣霸道的話,算不算情話?陶桃的臉有些熱了起來,手輕輕地抽回,邵天固執地仍然緊握著不肯放開。

“世事無常,以後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辦法肯定。”陶桃顯然缺乏信心,隻是草草地敷衍。這樣的態度,讓邵天有些不滿。帶著惱怒,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陶桃,未來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邵天認真地說,“我的決心和信心,你不用懷疑。而你的決心,是我要爭取的部分。”

陶桃動了動嘴唇,也許想要反駁,也許想要解釋,最後卻隻說了一句,“我出去幫綿雨做事,不打擾你了。”

“別走,陶桃!”邵天拉住了她,看著她帶著一點煩惱的臉龐,聲音柔和。

“我隻是想幫你做一點事。”陶桃的神色仍然有些不自然。

“陶桃,是在為……康俊的事情而生我的氣嗎?”邵天的問,有些不自然。刻意地放下身段,是因為不願意看到陶桃有些消沉的神態。早晨美妙的感受,是那樣深深地抓住了他的心,他想不惜一切代價再重新回味。

陶桃的眼淡淡掃過他的臉,有些遲疑,卻沒有說話。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邵天開了口,“我明天就把他調回公司,這樣可以了嗎?”

陶桃似乎帶著某種困惑,有些不解。但終於慢吞吞地開了口,“其實,我現在隻是把康俊當做哥哥的。”

邵天的眼睛微微一亮,這是陶桃在解釋,她和康俊,並不是他擔心的那種關係。

他的唇緩緩地揚了起來,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好,如果你希望,我就把他調回來。”即使那根刺會卡在喉嚨口,他也要狠狠地咽下去。

陶桃的笑容,是他最眷戀的部分。他想要一直保有那個笑容,隻為他展開。自從在電梯裏見到她的第一麵,他就深深地記住了她的笑容,也正是她的笑容,照耀了他的寂寞。

從此夢裏不再孤寂,醒來的時候,看到身畔像小貓一樣蜷著的身子,會覺得滿足而安寧。那個噩夢醒來的半夜,是那雙溫柔的眼睛,撫慰著他重入夢鄉。

也許,那時他就應該感覺到,陶桃對於他,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是優越感,也許僅僅是因為他把她禁錮,他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再後來,更是一錯再錯。他和她,最終差點走上人鬼情不了的悲劇。

“把康俊調回來?”陶桃重複著他的話,有點茫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因為我的原因而把他調走,我會覺得對他有所虧欠。何況,他的女朋友,不是還沒有走嗎?”

說到康俊的女朋友,邵天就有些心虛。其實康俊和陸茹夢這間隻是走的比較近,是他有意無意的拉攏。陸茹夢與陶桃的相像,連失魂落魄時候的他,都差點為之迷醉,何況,是一心以為陶桃已經死了的康俊呢?

他樂於見到康俊和陸茹夢在一起,可是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麽順利。兩個人之間,總是若即若離。而陸茹夢,總是借拿文件的機會,會欲言又止。

可是,他已經知道了陶桃的下落,怎麽會再拿她當替代品呢?

“他們……以後,你見到了他的女朋友,就會明白了。”邵天輕描淡寫地說著,不想對陶桃解釋,“那麽,我們的不愉快,就算過去了?”

陶桃愣了愣,才會意到,原來他在變相地跟自己道歉。什麽時候,那樣飛揚的人,也會低下高傲的頭?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忍不住露出一抹笑顏,陶桃輕輕點頭,“沒有什麽不愉快,隻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而已。”

“那麽現在呢?”

“當然雨過天晴了。”陶桃笑了笑說,“我出去幫綿雨做事。”

“好,多學點兒,以後舒綿雨走了的話,你可做我的全職秘書 。”邵天笑著放開了她的手,心裏的石頭才算輕輕落地。

陶桃的笑容,比什麽都重要。

“綿雨,要走?”陶桃悄悄地問,“她要去華氏嗎?”

“做了華太太,還會留在邵氏嗎?”邵天輕笑,“就像你做了邵太太,還能在別的公司嗎?多留一天,華少都會打上門來。”

邵太太?這個稱呼,感覺有些別扭。陶桃勉強地笑了笑,那個是顧曉丹的專利吧。而自己,能夠遠遠祝福,也就夠了。

邵天緩緩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溫柔的吻,留在了她的頰上。陶桃靜靜地站著,微闔了眼,任他的溫柔像海浪般地漫過她的腳踝、小腿、膝蓋、腰肢、胸口……直到全身的血脈,那些莫明的渴望,竟然把她的心都揪得有些疼痛。

“去吧。”邵天說,“我會在下周把康俊調回來,我們還像早晨那樣,好嗎?”

“嗯,好的。”陶桃柔順地點了點頭,返身去找舒綿雨。

“這個月,我不好意思向總裁拿全薪了,至少隻能拿三分之二。”舒綿雨一邊做事一邊說,“餘下的三分這一該你拿的。”

陶桃笑笑,“我隻是在打發時間而已,不然的話,一個人幹坐著,很無聊的。而且,還可以跟你說話。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公寓的時候,隻能對著小琪說話,而她根本什麽都聽不懂。”

舒綿雨感慨地歎息了一聲:“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不在的日子,邵總是很想的,真的。每天拚命地工作,一有時間就到處打聽你的下落。陶桃,別再折磨自己,也折磨自己愛著的人了。放開心扉,並不是那麽難的。”

“如果不是那麽難,為什麽你會逃避這麽久?”陶桃靜靜地反問。

“是啊……說難不難,要做起來,也真不容易。”舒綿雨說著就失笑了,“我這不等於沒說麽?”

陶桃被逗得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帶著三分羞澀,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你的笑容,很美。”舒綿雨看著她,“你應該經常笑的。我想,幾乎沒有人能逃得出年輕女孩兒純真的笑了,所以,如果你要達到什麽目的,不妨多笑笑。一笑勾人魂,二笑勾人魄,還怕不手到擒來麽?”

陶桃收住了笑,認真地說:“你才應該笑呢。不笑的時候,是個冰美人。可是笑的時候,就不會再覺得冷漠了。相反的,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暖?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我。”

這時門口突然現出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大聲近乎無禮地說著,“我要見總裁!”

陶桃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但立刻就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康俊,真的是你!”

康俊還是瘦長的個子,頭發有些淩亂,看著陶桃的眼神,是不敢置信的狂喜。他的手抬到了她的發鬢,伸出去卻又敢觸摸,仿佛陶桃是一股空氣,一碰就會飄散,就那樣怔怔地張著嘴,看著她。

“康俊,是我啊,我沒有出車禍,我還活著。”陶桃說著,眼睛不禁湧出了眼眶。

“陶桃!”康俊的唇有些抖,在陶桃以為他會撫上她的鬢發時,他卻一下子把陶桃摟在了懷裏,帶著熱忱,帶著害怕。

陶桃吃了一驚,勉強笑著說,“康俊,是我,我回來了。”

康俊放開了她,眼睛裏竟然含了淚,“陶桃,陶桃,你真的沒有死,你還活著,我真是……太高興了!”

“對不起。”陶桃低聲道歉,“我一直生活在這個城市裏,卻沒有告訴你們。我想把自己當作死了,跟過去做一個徹底的告別。”

“真傻,難道我們就一點都不值得你留戀嗎?”康俊摸了摸她的頭發,就像在學校裏那樣,既寵又責,陶桃頓時流下了眼淚,神情裏帶著渴慕。

“隻要還活著就好。”康俊輕輕地說著,滿是感歎。

陶桃點了點頭,舒綿雨輕輕咳了一聲,“康經理,你不是應該呆在美國嗎?”

“對啊,好像是說下周才會把你調回來的。”陶桃從相逢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疑惑地問,“你怎麽現在就回來了呢?”

康俊冷冷地說,“我說怎麽忽然要把我調走,還調的那麽遠,這裏麵肯定有古怪。我把那邊的工作接了下來,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回來了。剛剛在機場,打了一個電話給思海,才知道你還活著,已經回來了。”

“嗯,那…..”陶桃傷腦筋地想著,是不是邵天別再讓他回美國了呢?

“我辭職不幹了!”康俊恨恨地說,“陶桃,我帶你離開吧,離開這裏,到你喜歡的地方去,或者回老家,好不好?你的媽媽安葬在那邊,清明的時候,我還去看了看她。”

聽到他提起媽媽,陶桃的眼淚又湧了上來。

可是……

“康俊!”總裁室的門已經打開,邵天站在門口,臉朝著秘書室,也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了。

“邵天,算你狠!”康俊一個箭步衝到了邵天的麵前,陶桃擔憂地跟了上去,“康俊,有話好好說啊,別衝動。”

“陶桃,你還看不出他的陰險嗎?明明知道你還活著,卻連思海都不告訴,讓我們每一個人都為你傷心落淚!如果他說愛你,那這樣的愛,也太狹隘了。”

邵天靜靜地說,“陶桃不願意別人知道她還活著,她是想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所以,我尊重她的意思,沒有告訴任何人。”

康俊冷冷地哼了一聲,“是嗎?既然知道那是陶桃的意思,你又何必去糾纏她。”

“是我擔心陶桃。所以,才會經常去看她。康俊,如果說我的愛狹隘,那是因為我還沒有能夠從自己的生活裏走出來。”

“陶桃,你現在住在哪裏?”康俊不再理他,幹脆直接問陶桃。

“我……住在……”陶桃猶豫地不想說出口,邵天截了過去,“她以前住在哪裏,現在還住在哪時。那裏,也將是她的家,並且,還有了孩子。”

邵天的宣布,讓陶桃有些尷尬。她的眼睛忍不住瞥了開去,不也看向他們兩個。

“陶桃,你為什麽要住到他的家裏去?你們…..什麽時候有孩子了?”康俊幾乎要跳起來,雖然一年多的職業生涯已經把他鍛煉成了一個沉穩的小夥子,可是在陶桃的問題上,他仍然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脾氣 。

陶桃訥訥地說,“是他把我帶回來的,至於孩子的事情,一時說不清楚,我找時間會跟你說的。“

“走,我給你找地方住,不住他家。”康俊根本不看邵天,伸手挽住了陶桃的胳膊。

邵天的眼睛沉了下來,盯住康俊的那隻手,瞬也不瞬。如果眼光也能殺人的話,站在一旁的舒綿雨想,邵天的眼光,早就把康俊的手給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