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備而來(一)

邵詠梅大概被顧曉丹纏不過,便淡淡說:“好中,邵天,你就讓陶桃起來換一下房間吧。今天的飛機我也坐累了,洗個澡就睡下了。”

“好吧。”邵天沉聲答應了,敲了敲房門,低聲道:“陶桃,睡了沒有?”

陶桃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嗯”了一聲。

邵天的聲音仍然在門外,“曉丹看中了你的房間,你就搬到我的房間裏去吧。”

陶桃頓時呆住,一時不知怎麽反應。顧曉丹大概更沒有想到邵天會這樣說,一時沒有出言反駁,倒是邵詠梅皺眉說:“邵天,讓她搬到你的房間,成什麽體統?曉丹還在這裏,你這樣做太不給曉丹麵子吧。”

邵天冷冷地說:“我更不知道,這裏誰是主人。如果 要對我的人指手劃腳,還是等正式娶進門後再說吧!姑姑,我那間房的采光最好,你住我的房間。”

“姑姑,你看看,他就是欺負我!”顧曉丹帶著哭腔說。

邵詠梅無標地說:“我隻住兩天就回去了,要什麽采光好不好的!采光好我就去落霞山了!行了,你們也別鬧了,半夜三更勞師動眾的,都睡去吧。唉,我年紀大了,禁不住你們折騰。”

顧曉丹委委屈屈應了一聲,走路的聲音特別響亮。

陶桃披著睡袍起床,站在門內的陰影裏,有些不知所措。邵天的腳步聲也漸行漸遠,一切又都回複了平靜。

重又回到**,陶桃把身體深深地埋到了被子裏,,,仍然感到有一些涼意,從腳底蔓延到頭頂。邵天的維護,讓她一晚上的醋意,忽然淡淡散去。

抿了唇,陶桃勇氣倍增,隻要邵天心裏有她,再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帶著淡淡的笑意,陶桃這一沉睡的很沉。醒來時,已經紅日東升。她暗叫一聲“糟了”,不及洗漱,就衝到了樓下準備早餐。

邵天下樓的時候,看到陶桃穿著一身睡袍,在廚房裏忙碌。朝陽透過窗格,那點點的碎金鋪滿了陶桃的黑色的發。這樣的一幅景像,忽然就勾起自己生命裏漩渦般的創痛。

那午夜夢回般的恍悟,就這樣湮沒在陶桃熟練的身影裏。

陶桃把早餐端到了桌子上,才看見站在一角的邵天。想起自己未來得及梳理的發,連忙用手捋了捋,把頭發攏到了耳後。

“不知道她們喜歡什麽樣的口味,就多做了兩份。我上去換衣服了。”陶桃說著,像一隻輕盈的蝴蝶,飄過邵天的身邊。那點殘留的沐浴露清香,彌散在了空氣裏。

陶桃抱著書下來的時候,邵天還呆呆坐在餐桌前。

想了一下,陶桃從盤子裏拿了一個三明治,“我今天自己去吧。這本書是從學校圖書館借的,今天要還。上午有兩節課。以後,我都不會去了。”陶桃知道邵天與他姑姑的關係不錯,她也想著在家裏打理家務,況且,昨天聽到別人那樣在背後指點她,她有些沒有勇氣再踏進那個校門。

邵天點了點頭,“好。”

陶桃一邊吃一邊往外走,腳步有些匆忙。

邵天看著她的背景在窗邊一閃而過,忽然對眼前的早餐沒有了胃口。

“邵天,還是你起的早。”樓梯上走下來的貴婦,掃盡了一路的疲憊,神采奕奕。

“姑姑 早。”邵天打了一個招呼,把早餐推到了對麵,“一起吃早餐吧,正覺得一個人吃太冷清。”

邵詠梅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份早餐,三明治,培根,紅腸,還有牛奶。

“不錯,早餐還算豐富。”邵詠梅愜意地坐了下來,“是你做的?那個陶桃呢?”

“早餐是陶桃做的。”邵天麵無表情,“她去學校了。”

邵詠梅不禁抬起頭:“學校?”

“嗯,是市裏的老師範大學,裏麵有一個培訓課程,陶桃和她的同學去聽課了。平時她都是在公司幫忙。”邵天的語氣平靜,似乎隻是在陳述著一件事實。邵詠梅仔細看著他的臉色,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我看她的年紀也不大,還以為她是學生呢。邵天,這次是你爸爸讓我陪曉丹過來的,所以你應該知道,他對與你和曉丹的婚事有多重視。這次公司事故,他沒有發脾氣,其實是失望。我承認,那個陶桃,卻實看上去流露出一股自然風流之態,我在國外這麽多年,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古代的女子,她骨子裏有種回歸感。但是娶妻,不光是憑外表就可以的。雖然曉丹回美國沒有說什麽,但我和你爸爸都知道是你做的太過份了。”

邵天的唇角浮起一個微笑,“其實,她並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但是,誠如姑姑所說,娶妻,更生要的是她身後的家族,所以我並沒有意見給她一個邵太太的名份。但是,還是希望她適可而止,哭哭啼啼的女人,我並不喜歡。”

“邵天,你要把陶桃送走!”邵詠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堅定。

也許,在陶桃的問題上,所有人的意見都是相同的,除了自己。

邵天沒有說話,三明治在嘴裏嚼著,像一顆青澀的果子,在口腔裏往來回味。姑姑親自陪顧曉丹前來,這個信號大概表示爸爸已經動怒了。

其實,在平時他無所謂。然而,邵氏地產陷入的這個危機,爸爸是不會出錢幫他的,而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就要靠這段婚姻的消息來緩解。也許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爸爸才想要逼他。

“你爸爸的意思,是最近要舉行婚禮。”邵詠梅淡淡地說,“所以,陶桃不能留下來。如果你對她難以處理,可以交給我帶回美國。”

“不行!”邵天的反對有些急促,緩了口氣才說,“陶桃,陶桃在這裏有朋友,她離不開這兒!”

“在美國她想工作我會給她安排工作,她想繼續讀書可以上大學,讀研究生,在華人圈也有很多朋友可以交的。我的安排,難道你還不放心?”邵永梅皺眉看著邵天。

“姑姑 ,我已經答應了曉丹,何必還來逼我?上流社會哪個男人沒有第二個女人,這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了。”

邵詠梅正容說,“是,但是像你這樣公然把情婦養在家裏,叫顧曉丹的臉麵往哪放?如果不是顧曉丹舍不得你,早就回去哭訴著要解除婚姻了。”

邵天抿了抿唇,“我並不反對。”

邵詠梅瞪著他,恍然冷笑,“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想來你是故意把顧曉丹氣走的吧?可是你別忘了,氣走了她,你就等於把邵氏地產的江山拱手讓人!別以為自己是被家族看中,爸爸就會對你一再姑息遷就。你忘了他的脾氣了吧?”

邵天歎了口氣,“姑姑,你怎麽到現在都沒有明白,我並不在乎邵氏的繼承權。我倒願意小傑或者昭華有所作為。況且姑姑 也是女中豪傑,完全可經繼承家業啊。我有邵氏,就夠了!”

“你的邵氏?”邵詠梅不屑地說,“那也是你爸爸的起家心血,並不是你的。況且,在邵氏家族的眼時,邵氏地產,不過是小打小鬧。勉強算是成了氣候,比起在美國的資產,何如雲泥?”

邵天認真地看著邵詠梅的眼睛,“姑姑,邵氏家族再氣勢非凡,我也不稀罕。邵氏地產是我灌注了心血的,況且我接管的時候父親已經扔了好久,氣候大不如前,是我慢慢地努力,恢複並且強大了規模。 ”

邵詠梅歎了口氣,“邵天,就算我承認你有實力,但是發展壯大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況就目前看來,你拒絕了顧曉丹,就是同時拒絕了邵氏家族。你的邵氏地產,以現的狀況,前路渺茫,聽說業主糾紛還在處理中呢。”

邵天的唇抿成一條線,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看來,姑姑這次是有備而來,知道了邵氏地產的現狀,是吃定了我要接受顧曉丹,是嗎?”

“我知道你的脾氣,跟你爸爸有的一拚,不做點準備,怎麽能勸動你呢?”邵詠梅放鬆了下來,微笑著說。

邵天低下頭,“其實,我並沒有打算讓陶桃破壞我的婚姻,她永遠隻能站在陰影裏。她,不是我要的妻子,連情婦,都不太及格。 ”

“可你對她有感情!”邵詠梅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她對你,意義非凡。別再試圖用這些話來搪塞。我是個女人,對感情有一種直覺,騙不了我的。”

邵天無法否認,他對陶桃,有恨,有怒,但更多的還是愛。他沉吟不語,隻是默默地看著邵詠梅。

“別再對顧曉丹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了,趕走了她,對你沒有好處!”邵詠梅再度規勸,“如果你爸爸一怒之下,把邵氏交到旁支的手裏,你甘心嗎?”

邵天挑了挑眉,有些不在乎,邵詠梅連忙接了下去,“邵天,你要好好想一想,如果你這次氣走了顧曉丹,仍然會有另一個豪門千金等著你去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還弄得你爸爸不高興?”

邵天沉默地把邵詠梅的話掂量了幾遍,卻沒有表態。

邵詠梅也不催他,自顧自地把早餐解決掉。而邵天的三明治卻隻吃了一半,另一半拿在手裏,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姑姑,陶桃我不準備送走。”過了一會兒,邵天仿佛解脫了那般,靠在椅背上說。

邵詠梅明顯地怔了一收到,皺了皺秀氣的眉,“邵天,你這樣的決定,做的可不明智,不是你一貫的風格。留下陶桃,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邵天微笑著說:“是啊,我也知道。但是,我無法送走她。我可以娶顧曉丹,這不是你們的意見嗎?但是,我不能把陶桃送走,我認定她了,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這樣的話,他說的溫和而緩慢,但字裏麵的霸道,卻表露無疑。邵詠梅頓時沉默了,空氣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邵天看著邵詠梅精心修飾過的臉,眼角的皺紋連最貴重的保養品都不能掩飾。姑姑 ,今天也快五十了。這樣想著,邵天臉上的線條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了下來。

“邵天。”邵詠梅一眼看出了他忽然而來的柔弱,商場上身經百戰的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姑姑……”

“你看,姑姑也老了啊。你爸爸可是足足比我大了十歲啊。他成家晚,這些年為了事業是操了多大的心。你不來幫我們,難道真要看著你的姑姑和爸爸頭發全白了,還要在商場上跟那些人你爭我奪?何況,你爸爸的頭發已經白了,你這麽久不回去,等你親眼看到,就知道,他老的很快。”

邵天是知道姑姑的,自從經曆了情變之後,一直沒有再嫁。後來又經曆了幾段感情,終是寒了心。總是覺得,對方看上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錢和地位。每一段愛情,都要經過試探和比較,結果最終錯過了花樣的年華。

到後來,隻談情,不說愛,一年年地蹉跎下去,在家裏陪著爸爸,成為了兄長不可或缺的助手。

其實,邵天也是感激姑姑的。正是因為姑姑在爸爸的身邊,爸爸的脾氣才好很多。

“今晚到昭華那裏去,我們一起吃晚飯吧。”邵詠梅也不想多說了,歎息著。

邵天的臉色有點沉,“他可真夠關心我的,每次見到陶桃就無事獻殷勤。”

“他也是為你好。”邵詠梅搖著頭無奈地說,“這樣的女孩子,交往一段時間並沒有關係,但是你把她放在身邊,就不可以。”

邵天站了起來,“我上班去了。姑姑和曉丹隨便逛逛吧。我近期會回美國的,但是現在公司裏還千頭萬緒,我不能離開。”

“聽說,你的工程設計泄密是因為……”

邵天的眼睛頓時有些陰鷙,“看來,昭華對我的關心,超過了我對他的關心!姑姑,你放心,我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打倒的!”

邵詠梅看著他有些失控的怒氣,便不再說話了。

直到坐到辦公桌前,邵天的怒氣還沒有完全消散。他沉著臉,並不能讓外人看出來他的心緒,但盤旋在心氏的怒氣,還是令他一陣又一陣的微痛。

陶桃的存在,已經影響到爸爸對他繼承權的考量了嗎?邵天的唇畔忽然浮起了冷笑,隻要拖過這一段時間,他就根本不在乎與顧家聯姻帶來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