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悟空一個筋鬥翻到翠雲山,尋鐵扇公主去了。

佛門中人看似慈悲為懷,以己度人,實則霸道無比,不然如何不以佛法度悟空,反而一掌拍死?不以佛法感化黑熊精,反以頭箍製服?不以佛法讓紅孩兒皈依,反倒也用頭箍束縛?那唐僧喝了女兒國的水懷上孩子,卻又打掉,豈非亦是殺生?西行路上遇河伐樹做船,豈非也是殺生?一草一木皆生靈嗬!

凡行厚黑之事,必在表麵糊一層仁義道德,佛教行這厚黑之事當真了得!

鐵扇公主表麵上是看紅孩兒不服管教,讓觀音管教管教倒也好事,但天下父母又有哪個願意讓別人管教自己孩兒的?何況鐵扇公主本就是極為霸道之人,想來,對那觀音也極為不滿,隻是忌憚那觀音的高深法力罷了。

悟空意識到若要反鬥天庭,打壓佛門,以自己一人之力是萬萬辦不到的,所以,而今要盡一切辦法拉攏勢力,以便日後反抗。

“鐵扇公主可在?”悟空到了翠雲山芭蕉洞前,便與那門口的童子叫門。

“公主自在裏邊,你這道人,又是何人?”童子問道。

“勞煩稟告一聲,便說齊天道人來訪。”悟空道。

這童子法力低微,自然不知道而今這風頭正勁的齊天道人乃是何人,聽他口氣也是不小,便道:“你且等候片刻。”

須臾,那童子去喚來鐵扇公主,鐵扇公主一聽是齊天道人,便立刻提了芭蕉扇出來。

“你便是那齊天道人?”鐵扇公主眯著一雙璀璨的眸子問道。

“正是貧道。”悟空而今尚未到暴露身份的時候,對待熟人也以齊天道人自稱。

鐵扇公主道:“聽聞齊天道人風頭正勁,掀翻菩薩道場,又打殺天龍八部眾法身,讓那花果山重現生機,連打了佛門幾個耳光。”

悟空微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鐵扇公主提起芭蕉扇道:“你是齊天道人,來尋我作甚?莫非是要奪我芭蕉扇,掀我道場?”

悟空剛待說話,便見那鐵扇公主猛然揮出一扇,大風吹來,悟空祭起淨世拂塵,對著那吹來的大風便是狠狠一刷!七色神光迸發而出,與那芭蕉扇弄出來的大風絞在一塊兒,過了片刻,竟將那風給倒刷了回去。

鐵扇公主一聲輕喝,舉起芭蕉扇又是一扇,更大的一股風吹來,將那股反吹而來的風又倒吹回去,風勢更大,天色都因這一陣巨風而變得陰沉起來。悟空自然不敢怠慢,一個不慎便會被這扇子刮飛出去幾萬裏。

手中拂塵也是連連刷動,兩者你來我往十來個回合,難分勝負。

過得片刻,那鐵扇公主也覺得累了,便將芭蕉扇放下,道:“果真有幾分本事!”

悟空笑道:“久聞鐵扇公主大名,皆說鐵扇公主巾幗英豪,果然不錯!”

鐵扇公主道:“見笑了,不過高仙修為,借著這扇子逞一時威風罷了。”

悟空卻是認得,當年自己被老君擒了丟入煉丹爐中,那金角童子用來煽風點火的扇子正是這柄芭蕉扇。莫說這鐵扇公主法寶厲害,後台才是更厲害哩!

“齊天道友遠道而來,有什麽事,且入洞府喝杯茶再說。”鐵扇公主笑道。

“那便有勞公主了。”悟空打了個稽首道,這扮道人模樣也扮得是有模有樣。

隨著鐵扇公主入了洞府,悟空心頭卻是大為感慨,曾經化作蒼蠅飛入其中,然後入了鐵扇公主腹中,大肆折磨,隻為得那芭蕉扇過火焰山。曾經的目標而今已化為虛無,曾經的理想而今已化為滿腔憤怒與不甘!

待童子泡上茶,鐵扇公主方道:“齊天道友前來尋我何事?難道真是借這芭蕉扇麽?”

悟空卻是搖頭,道:“這芭蕉扇乃是公主本命法寶,怎敢輕言‘借’之一字?”

鐵扇公主臉色不悅,道:“那你便是要搶咯?”

悟空更是哭笑不得,道:“莫要誤會,我隻是想來拉攏公主罷了。”

“拉攏我?我乃一介散人,拉攏我有什麽用處?你該去拉攏那些厲害的妖魔才是。”鐵扇公主婉轉道。

“嘿嘿……”悟空狡黠一笑,道:“聽聞公主的孩兒被那觀音菩薩拿了去,在她門下當了個道童?”

“是。”鐵扇公主臉色更是不悅。

“公主無非忌憚那觀音本事,而且那頭箍又脫不下來。不若這樣,我拉攏公主也得許一些好處,那觀音道場那日被我掀了,你也知曉。嘿嘿,但我卻從那道場當中得了一法門,名曰《鬆箍咒》。”悟空此話剛落,鐵扇公主手中的茶杯便頓時一顫,潑出水來。

“失禮!”鐵扇公主忙道。

“無妨,無妨。我此來便是想與公主一說,若我將紅孩兒的頭箍解了,你可否與我暗中結盟?到時候我拉攏陣營,一同與那佛門和天庭對抗。”悟空道。

“好好好!隻要你能為我孩兒解下頭箍,便是讓我做牛做馬也認了!”說罷,鐵扇公主當即往地上一跪,右手指天,發下毒誓。

悟空隻待她發完毒誓這才道:“公主何必如此,我相信便是。”

這鐵扇公主何嚐不是狡黠人物?當年便用假芭蕉扇騙了悟空。而今聽她發下誓言,悟空這才放心,適才那話不過是走走過場,給給麵子罷了。

鐵扇公主道:“適才多有得罪,還請齊天道友莫要見怪了。”

悟空笑道:“不怪不怪,公主莫要客氣。”

鐵扇公主歎道:“我有一兄弟,號齊天大聖,想你也聽過,便是那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孫悟空,他卻被佛教給打死了,讓那六耳獼猴行了李代桃僵之事。哎,我那孩兒讓觀音給擒了去,我那兄弟又被如來打死,我對這佛教簡直恨之入骨。”

悟空眯著眼道:“公主的靠山極大,難道老君也奈何不得嗎?”

鐵扇公主一聽,頓時大驚,道:“你怎知道?”

悟空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那紅孩兒會噴三昧真火,又有兜率紫火防身。除了老君那爐子裏能夠煉得出兜率紫火來,天下又有哪一家的爐子能煉得出來?”

鐵扇公主聽後也隻得悠悠一歎,道:“齊天道兄本事當真是大得很,這都知曉。”

她而今將道友換為道兄,可見對悟空已然心悅誠服了。

悟空卻道:“公主言重了,不過小聰明罷了。”

鐵扇公主道:“我家師父雖然厲害,但那頭箍的來曆卻也頗大,乃是西天的一尊大人物祭煉出來的,若是沒有法門,強行取將下來,怕是會直接連人帶元神一塊兒炸碎。我家師父有五分把握,但我身為孩兒的娘親,卻也不敢讓自己孩兒冒那神魂俱滅的危險,也隻得讓他隨了觀音那廝。”

“那你可怪你家那兄弟,便是他害得你家孩兒遭觀音擒了去。”悟空問道,心中忐忑。

“自是沒有,他也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知道些什麽?可憐最後連個屍骨都沒落下,被一掌打成了劫灰。”鐵扇公主想起悟空,又聯想到自家孩兒,不由垂下兩滴淚來。

悟空道:“公主莫哭,這等大仇,我們日後定當回報!”

鐵扇公主點頭道:“道兄所言甚是。我為了我那孩兒之事日日夜夜擔心,隻恐他真的成佛,六欲皆空了,害得我這麽多年來功力未曾寸進,不然,修到上仙境界也未嚐不可了。”

悟空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說完這話,卻是想起自己乃是天生地養的,誰是自己的母親呢?女媧嗎?是她以石補天,自己是那補天時候剩下來的那一塊兒石頭,經過不知多少會元的變化,才化為了猴子。

“哦,不知大力牛魔王而今卻在何處?”悟空道。

“我兩人關係不過靠我家那孩兒維係,自我那孩兒被觀音擒了去後,他便沒了牽掛,我兩已許久未見,他而今怕是正與那玉麵狐狸逍遙快活呢。”鐵扇公主說這話時卻也不氣了,很是平靜,怕是也看透了那“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的道理。

悟空點點頭,道:“這樣罷,公主即刻喚來你家孩兒,我好為他解開頭箍。”

鐵扇公主道:“如此甚好!我那孩兒也與我許久未見了,甚是掛念,正好以此為借口讓他回來。”

說罷,鐵扇公主便喚來一個修為稍高的婢女。

“紅葉,你且去普陀山的觀音菩薩道場走上一遭,我與我家孩兒許久未見,甚是掛念,你喚他回來與我一見。”鐵扇公主吩咐道。

這叫紅葉的婢女領了命令,便出了洞府,向著普陀山而去。

鐵扇公主道:“此處離那五台山也遠,道兄便在洞府內歇息一天好了,好好休息,待明日我家孩兒來了,道兄再施法解那頭箍。”

悟空稽首道:“那便有叨擾公主了。”

鐵扇公主笑道:“道兄幫我大忙,了卻心頭魔障,該是我道謝才是,有何叨擾的。”

於是,鐵扇公主又吩咐一名婢女,將悟空帶到一處空閑的房中。

悟空這夜便於房中打坐,熟悉那手中的《鬆箍咒》法門,以待明日解紅孩兒那頭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