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傷害

夜間,她唯一的樂趣就是仰望星空哼著她不知何時不知何地學來的曲子,看著星星忽閃忽閃地,在皎潔的月光照『射』下的一切,宛如披上銀裝般令她『迷』醉,可是隨著彎月越來越圓,她心裏就越發煩躁起來,她討厭圓月,不由自主的討厭。

可是討厭歸討厭,月亮不會因為她討厭而選擇不圓了,月圓之夜還是到來了,當撕裂般的痛充斥著心房之時,她好想大聲呼喊出聲,可現實卻不允許她製造出如此的噪音,夜的寂靜,就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她若出聲,必會引來許多人的注意,這裏畢竟皇子府邸,隻要一有風吹草動,那些侍衛不把她當成刺客就地正法了就已經不錯了,於是她忍,實在忍不住就把髒兮兮的柴火放在嘴裏咬著,她可以隱約感覺到這種病痛是失憶前就存在的,隻因她對這種痛感的熟悉,熟悉到已經麻木了,這一夜的折磨,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自己是還能從這場非人的折磨中撐過來,她這病痛是先天就有的,還是後天養成的?沒有記憶的她卻不得而知了,之後她全身無力地躺在柴房的角落裏修養了整整兩日才算找回了氣力。

“你聽說了嗎?主子又納了一房妾室,可妖可豔著呢,看這回主子對新夫人可滿意的緊了,畫夫人都氣得跳了腳,從柴房出來後,主子就不待見她,看來她要失寵了,”

“噓,這話可別讓他人聽了去,要是畫夫人知道你幸災樂禍,可饒不得你,不管怎樣,她還是夫人。”

“我不就在這裏隨口說說嘛,小姐姐可別讓你我以外第三人知曉。”

這段簡短的對話卻一字不漏的聽進了柴房中,輾轉難眠的她耳中,心還是被微微刺痛了,或許是因為他是她醒來看見的第一人吧,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的一塊浮板,茫然間,他給了她安心,於是在養傷期間不知不覺地對他產生了依賴,是愛嗎?決定放下的那一刻,她沒有痛苦,有的隻是解脫。

罷了,痛就痛吧,這也是給她提個醒,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

偌大的房間內彌漫著異樣的氣息,灑落滿地的衣物,紗帳後一番春意思,女子嬌喘連連,嫵媚一笑道“妾身可受不住殿下的熱情了呢。”大皇子的夜夜瘋狂的索取令她堅信自己是特別的,殊不知,這隻是單純的發泄,這也就是她的悲哀吧。

“是嗎?那你明日就不用來侍寢了。”他不是非她不可,他不會在乎任何人,沒有任何女人是不可替代的。

女子驚慌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得到大皇子的專寵,若大皇子登基後,她就是妃嬪,這可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絕對不能放過了“不,殿下,妾身不是這意思,妾身會好好伺候您的。

“你退下吧。”他冷聲命令道。

“殿下……妾……”還想為自己做最後的爭取,殊不知會因此而惹怒了夏冉。

夏冉冷聲威赫道“退下。”他的命令不容女子違抗。

女子撇了撇嘴,不甘地說道“是,妾身告退。”匆忙地撿起散落於地的衣物,快速地穿上,女子退出了房間。

清冷的夜裏,竟然令他想起了那算清澈的眼眸,那低柔的聲音,那絕『色』的美顏。

不應該想的,那一夜,他要了她,發現自己不是她第一個男人時,他氣極了,瘋狂地折磨著她,將她貶為奴,讓她睡柴房,白日劈柴,事後他就後悔了,隻想著她若來求他,就留著貼身伺候著,卻沒想到她一聲不響地搬到了柴房,纖柔的雙手如何會劈柴,劈完的木柴有大有小,甚至還留有暗紅的血滴,可她就是倔強的不肯來求他。

隨手撿起散落於地的衣物穿上,側身靠在窗欞邊,仰望著月夜的星空,他不禁在想,這樣的夜裏,她在做什麽?

他恍惚了,待回過神時,便已站在了柴房之外,透過小窗望進去,她蜷縮在最角落,微蹙雙眉,似乎睡的不太安穩。

為何要如此倔強呢,隻要開口求他,她便可以留在他的身邊了。

柴房的門被踢開了,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本就睡不安穩的淨兒,睜開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來人脫口而出“主子……”他此刻不是應該沉溺在新妾室的溫柔之中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不要叫我主子。”誰人都可以叫他主子,可她不可以,他不想從她的口中聽到主子、殿下這樣疏離的稱呼。

鳳眸微眨,輕聲呢喃道“原來現在我連主子都不配叫了呀。”

“叫我冉。”幾日不見,她的臉『色』蒼白了許多,她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

“主子曾說過,奴婢不配。”此刻她還記憶猶新他說那句話的狠勁兒。

“為何不求我?”早就聽慣了女人求他,求他垂憐,求他讓她們留在身邊,可為何她就是不肯求他?

“沒什麽好求的,奴婢現在這樣挺好。”她淡然一笑,仿佛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這樣的生活很平靜,雖然有些清苦,至少不用被許多侍衛看守著,她不是罪犯,即使衣食無憂,卻又令她窒息。

她無所謂的態度刺痛了他的眼,難道讓她求他就那麽難嗎?“看來你還挺愜意的嘛,明日起,除了劈柴,整個我的衣物和各位妾室的衣物都交給你洗。”帶著怒意他轉身離開了。

她不懂,為何要折磨她,她隻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人,渺小如浮塵,逗弄她很有趣嗎?

求,求什麽?讓她留在他身邊嗎?還是求他讓她回到『迷』苑,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他始終不了解她。

翌日清晨,太陽還未升起,她就被管事的叫醒了,她終於知道什麽叫堆積如山了,那衣物堆得高高的,令她有些膽寒,而她隻有埋頭苦幹的份,終於在日落之前將所有的衣物洗淨了。

還未來得及喘上氣,尖銳的聲音響起“乙兒,把本夫人的衣服都拿過來。”畫夫人一聲命令,緊接著成堆的衣物送到了她的麵前,她一看愣了,這衣物已經髒的不能再髒了,可以看出這是她故意弄的,可是為什麽呢,她們之間沒有過節吧。

“哼,就因為你這個小狐媚子,殿下將我關入柴房十天,小人得誌,不過你也沒得意多久,這不沒幾日就落得此等下場,真是活該。”殿下隨著皇上出使東春國,卻沒想,這次回府竟帶回個絕『色』女子,原本她不願相信,可一看,嫉妒便襲上心頭,於是就趁殿下不在將那狐媚子丟進了柴房,以為殿下會一如既往的選擇漠視,可殿下剛回府不但親自將那狐媚子抱出了柴房,還將她關進了柴房,柴房髒『亂』狹小,夜裏還有老鼠蟑螂『亂』竄,這十日她真是不知道怎麽熬過來的,剛放出來,就聽聞殿下將那狐媚子貶為奴,讓其睡柴房,劈柴,這回更好,竟讓她將髒衣服交於其洗,於是她將所有的衣物都拿了出來,並弄得很髒,這些衣物,或許幾天幾夜都洗不完了。

“……”她未語,隻是低頭再次奮戰在一堆衣物中,不停地搓洗著,她已經懶得再和他們說什麽了。

“我告訴你,不把衣物洗幹淨,別想去睡。”她的無視令畫夫人越發憤怒,抬手就想甩她一個巴掌,卻被一隻手給製住了,畫夫人憤然道“哪個該死的奴才竟敢阻擾本夫人。”

“畫兒,你膽子見長啊。”慵懶的口吻卻隱隱透著怒意,淨兒是他的女人,隻有他可以欺負,其他人休想欺辱於她。

那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畫夫人驚愕地回頭,一見來人,嚇得跪在了地上“不知是殿下,請恕妾身無狀之罪。”夏冉的俊美確實令她『迷』醉,可同樣他的怒火令她膽寒,適才在他的臉上明顯的看到了怒意,她不覺一顫。

“這樣的舉動最好別再讓本殿下看見,不然,後果不是你能預見的。”他冷聲威赫道。

“妾身知錯,不會再有下次。”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低頭。

“退下吧。”

“妾身告退。”她知道殿下向來是說一不允許別人說二的,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似乎身邊的一切都影響不了她,仍然低頭洗著那些髒的不能再髒衣物,夏冉上前搶過她手中洗了一半的衣裳,狠狠往地上一扔,夏冉眼神一眯盯著她的小手“別洗了。”她白嫩的小手都已經紅成這樣了,還洗。

淨兒緩緩抬起頭,撇了他一眼,撿起被扔他在地上的衣裳,無奈輕喃道“又得重洗了。”

“我說別洗了,你沒聽見嗎?是哪個該死的家夥讓你洗那麽多衣物來著?”再次搶過她手上的衣物,撕扯個粉碎,看她還洗什麽。

“是主子讓奴婢洗的。”不輕不重的語氣,她淡淡一笑。

是啊,他隻是一時怒極,該死的,就是他這個該死的家夥命令她洗的,“你為何就那麽倔呢,好聲好氣的求求我,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了。”他隻是想要磨磨她的倔脾氣,可為何她就是不肯好好的求求他呢,隻要她放低態度,他就會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

輕撫著撕碎的衣服,一臉惋惜“好好的衣物都被主子給毀了,真是一種浪費。”可惜了上好的衣料,窮人家可都穿不上呢。

“你就隻關心那堆破衣服。”她總是可以氣到他,“罷了,搬回『迷』苑吧,即日起,你還是我的侍妾。”這句話無疑是想給她一個台階下,他退了一步。

“……”說的好像多恩賜一樣,可是他似乎到現在還不懂,傷害了一個女人,並不是給她一個名份就可以補償的,更何況侍妾這名份並不是她要的,這種如牢籠般的生活並不是她所要的,她要的是自由。

淨兒順著他的意思搬回了『迷』苑,從那日他給了她名份開始,她就再也沒有笑過,即使夜夜的纏綿,她仍然沒有笑過,似乎沒有激情,沒有給予他所應該給予的反應。

“淨兒,過來。”她又在看窗外,不止一次了,他看見她美目飄向窗外,呆呆的盯視著天空中飛翔的小鳥,眸底透著一絲羨慕,十分向往的表情,那一刻,他以為她就要飛離他的視線了,那一刻他的心底竟然會有些害怕,怕她就這樣破窗而出。

淨兒聞言抬起頭,麵無表情的都到床邊,卻被夏冉一扯便撲倒在了床榻上,他怒瞪著“淨兒,鬧夠了吧。”他不明白她究竟在鬧什麽脾氣,他已經很忍讓了,對於侍妾而言,這已經是最大的恩寵了。

美眸微掃,淡淡的一撇,輕語道“此話怎講?”

“我已經忍你很久,不要用那種死表情看著我,我認識的淨兒不是這樣的。”半個月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死表情,他不喜歡,很不喜歡。

“哦?殿下所認識的淨兒應該是怎樣的?”她從床榻上起身,撫平身上的褶皺,不解的凝望著他。

四目相對,眸底始終化不開的陰鬱令夏冉為之一怔“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靨,不自覺流『露』出的羞澀神情很可愛,你應該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殿下,又是殿下,從回到『迷』苑開始,她就一直都稱呼他為殿下,聽了真讓人惱火。

她輕搖著頭“無憂無慮?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無憂無慮?殿下徑自將幻想加注在我的身上,但是你我都很清楚,這不是真實的我,我並不是淨兒,淨兒隻是殿下捏造出來的名字,它不屬於我,我是誰,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我不喜歡這樣的束縛,殿下宛如一張,困住了我。殿下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我。”她沒有了笑容,那是因為無法出自內心的笑,虛假的笑她不屑為之。

“你以為你是誰?你隻是我眾多侍妾之一,你本就該是我的,不準,我不準你在我麵前『露』出這種要死不死的表情。”她是淨兒,必須是他的淨兒。

“隨便你怎麽想吧。”她不想在這無謂的問題上爭吵,太費氣力了,靠著窗欞輕歎一聲,再一次,她望向窗外,不再多言。

為何她總是一臉無關緊要的表情,他怒氣不斷上湧,黑亮的眸子狠狠地瞪視著她,尤其是看見她對天空的向往,他臉一沉,一把將她扯離了窗邊,四目相對,她仍然淡淡的凝望著他,沒有反抗的任由他將她抱起。

怒火中燒的夏冉將她狠狠的甩在了床榻上。這一夜,他像是在發泄什麽似的,在她的柔弱嬌軀上狠狠的肆虐著,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一滴一滴,盛怒的他卻毫無所覺,一夜的粗暴令她眉頭緊蹙,始終無法舒展開來。

翌日清晨,旭日未升,夏冉就醒了,看著她身上又青又紫的瘀痕,他知道自己太過了,隻因太生氣,卻在她身上肆意發泄著怒氣,她一定很不舒服,連睡著了都眉頭緊鎖。

“對不起,淨兒。”憐惜地在她的眉頭輕撫著,想要將她緊蹙的眉頭撫平。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卻每一次都在憤怒中傷害她,她的睡顏還帶著防備,心上一緊。

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迷』苑,並未發現,當他步出房間時,淨兒睜開了雙眸,眸光越發的冷漠,“你還是不懂我……”這是羞辱,為何每次,他都要這樣的羞辱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從那日起,他沒有再到『迷』苑來,她成了真正被囚禁在華麗鳥籠中的金絲雀,苑落外有侍衛把守著,不允許她踏出一步。

直到那一日,鞭炮聲,和喜慶的吹吹打打聲,在她耳邊回『蕩』著,在如此清靜的苑落都能聽見,看來這辦喜事的就在冉府,唯一的答案就隻是他又要成親了,不知又看中哪家姑娘納為侍妾了。

也好,他就不會再來打擾她了,可為何她的心刺刺的呢?明明感覺到了什麽,卻選擇忽略,對她來說連這種心情都是浪費的,也承受不起,她至今還未找到遺失的記憶,或許她有家人,或許她早已成親,甚至她早就是幾個孩子的娘親了,沒有了過去的記憶,她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夜深了,隱隱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驚醒了淺睡中的她“誰?”冷靜,她需要的是冷靜,不能將自己的慌『亂』暴『露』在敵人麵前。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抹紅『色』身影出現在她的床前,細看下,竟然是他“殿下怎麽來了?”雖然不是什麽可疑人物,她卻把神經繃得更緊了,隻想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不禁脫口而出。

“我不能出現在這裏嗎?”淡淡一掃,眸底透著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