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月逝()

母皇笑的很幸福,或許這樣對她最好吧。

難過是在所難免,畢竟母皇給了她十五年的母愛,但是或許也是為她高興吧,因為這樣母皇終於可以放手了,不用再擔心國事,家事了。

母皇剛咽了氣,玉妃和秋笛便到了,看到母皇死了,趴在床沿假哭了一會兒,邊假意的擦拭這眼淚對著身旁站著好一會兒的宣旨官說“母皇的遺旨呢?”

當宣旨官拿出聖旨時,在場的人全部跪拜於地“秋楓,秋笛接旨,奉天承運女皇詔曰,朕已時日無多,國不可一日無君,即朕駕崩之時,命大皇女秋笛登基為西秋國新皇,二皇女秋楓賜為楓王爺,三日內搬離皇宮,無事不得逗留皇宮,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西秋國的皇女登基為帝,而另外的皇女,皇子則必須離宮,為先皇守靈也隻有新皇可以守,送先皇遺體進皇陵是新皇的義務,這便是祖訓,所以她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出宮是她一直都想做的事。

因為祖訓她被秋笛趕出了祁秋宮,她是真的很像守在母皇的身邊,可是她也知道從母皇斷氣的那一瞬間,在皇宮中,她已經沒有什麽地位了。

心上的慌『亂』,疼,好疼,就好似被人剜了心一樣疼。

踏入廣寒宮,她的冰眸沒有一刻放棄搜尋心上的人兒,一顆慌『亂』的心七上八下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好怕,怕失去。

輕輕推開門,躺倒於地的他,依然是那麽柔美,蒼白的臉『色』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把他抱在懷裏,沒了呼吸,她的心“咯噔”一聲,心空了,她跌坐在地上,眼眶一熱,淚就這樣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不會的,你不會丟下我的,月哥哥,我們說過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你不可以丟下我。“月哥哥,你醒醒,楓兒就在你身邊。”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

這是她這一世第一次用聲音來表達她想說的話,為什麽會這樣,“月哥哥,你不是……想聽我說話,你起來,我一輩子……就隻說給你聽。”

“楓……兒……”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等著她回來,他想看到她最後一眼,就最後一眼。

被人抱起,被強行灌下毒酒的時候,他唯一怕的就是在死之前見不到他的楓兒,屏住呼吸,不讓別人知道他還有一口氣在。一滴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滾燙滾燙的。

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他卻直覺知道那聲音來自於他的楓兒,撐開沉重的眼睛,有些模糊,卻仍然看得出她的輪廓,來不及想她為什麽能說話,隻想在最後,盡量把他所能看進眼裏的一切牢牢的刻在腦海裏,若有來世,他希望能第一眼就認出她,愛上她,那麽他一輩子隻要和她在一起,“楓兒……”

“月哥哥……我抱你去找禦醫。”眼淚掉的更凶了,四十年來,她第一次哭的那麽淒慘。

“……楓……我想……聽你說……愛我。”急促的呼吸提醒著他,自己快要到極限了。

“我愛你……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為什麽他的臉『色』一點血『色』都沒有,為什麽當初她問閻王要的是內功的丹『藥』,而不是解毒的神丹妙『藥』,為什麽她就是那麽無能。

他的身上越來越冰冷,她感覺他的生命力在消減,而她的心在滲血。

感覺月哥哥動了一下,沒有溫度的手指撫向她的櫻唇,沙啞無力地嚷嚷低語,“下一……輩子……請繼續……愛我。”眼神漸漸黯淡,他好累,緩緩地閉上眼睛,嘴角泛起饜足的笑靨

桑月半晌沒有動靜,躺在她懷裏的軀體,竟是……如此冰冷!

她慌了,有種混『亂』的錯覺,聲音仿佛變得不似自己,就如同拉緊的弦般,分外僵硬地低喚著“月哥哥……你應我一聲……”

他卻似聽不到般,無應無聲。

秋楓的血『液』仿佛被人注『射』了冰淩,冷得全身顫栗,抵製不住的瑟縮。手指緊緊扣進他的手臂“月哥哥……不要拋下楓兒。”

顫抖的手探向他,沒了鼻息。心驀然地抽搐,碎了,他終於還是離她了。

心好疼,好疼,她的心上被深深的紮進了一根永遠拔不出來的刺。

她沒有那麽堅強的,她也是脆弱的,他怎麽舍得在她愛他愛的那麽深的時候拋下她,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呀,她隻是想要幸福啊,難道想要幸福就那麽難嗎?

吻上那冰冷的唇,她的心也隨著他的體溫逐漸冰冷。

上天啊,為什麽要這樣對她,不是說隻要她不說話,她就不會失去牽掛的人。

刺目的黃『色』,那是母皇下的聖旨,禦賜的毒酒,她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終於知道啊母皇最後那些話的含義,母皇說為了她好,但是母皇你可知道,你讓我的心已經殘缺了,永遠補不回來了。

“聖旨到,奉天承運女皇詔曰,查二皇女秋楓與先皇之冷宮棄妃桑月有染,有違倫常,將其押入天牢,等候發落,欽此。”宣旨官帶著新皇的聖旨而來,跟隨其後的則是大批的侍衛。

而秋楓旁若無人將桑月抱在懷裏,雙目空洞,神『色』渙散,眼底一片死寂,就好似一個斷了線的木偶,隨著侍衛自己擺弄著,她被關進了天牢。

月黑風高,閃亮的星星點綴在漆黑的夜空中,襯托著半圓的月亮,屬於夜晚的獨特光芒透過鐵牢的窗子照『射』在她的身上,黯淡的眸子,看到的就隻有空洞。

“二殿下……”陛下早就料到大皇女一登基,便對二皇女不利,所以才命她保護著大皇女離開皇宮。劈昏了獄卒,她打開了牢籠,將呆愣的秋楓拉出了天牢。

小塑拉著無意識的她在月光下狂奔,而秋楓也似無意識的木偶般,任由小塑拉著走,當紅『色』楓葉在她的眼前緩緩飄落,記憶猶如電影重放般,在腦海中一一呈現,月哥哥,他在哪裏?

回神後的秋楓,發現自己正被身材魁梧的小塑拉扯著,而月哥哥卻不在懷裏。

不,她要趕快找到月哥哥,不然他會害怕的,秋楓用力地甩開小塑的手,朝廣寒宮飛奔而去。

她不記得在心神恍惚之際,自己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她的記憶停留在月哥哥咽了氣的那一刻,在廣寒宮裏裏外外遍尋不到月哥哥的屍體,難道她是在做夢?

對,一定是在做夢,好可怕的噩夢,他並沒有被灌下毒酒,很快他就會坐在楓樹下,彈奏出清雅的琴音。

秋楓下意識的排斥著在腦海中的某些記憶,隻要她不承認,他一定會在出現在她的麵前。

“二殿下……請火速離開皇宮。”小塑恭敬的說。

她使勁搖搖頭,找不到月哥哥,她怎麽可能自己離開,這樣月哥哥會以為她不要他的。

小塑仿佛知道她想的是什麽“二殿下,月妃已經死了,是屬下親手埋的,就埋在離宮五裏外的山丘上。。”就是為了埋葬月妃,才那麽晚去救二皇女的。

小塑的話打破了她最後的希翼,死了,埋了,她不是在做夢,他真的死了,就死在了她的麵前。

昨日,她將他的緊摟在懷於楓樹下,他彈琴,她吹簫,好不濃情愜意,今日,那楓樹下的白玉琴孤伶伶地被擺放在石桌上,而那彈奏的柔美人兒卻已不複存在。

“二殿下,請您原諒女皇,她也是不得已的。”

母皇的不得已,卻毀去了她好不容易抓住的幸福,叫她如何原諒,可是最不能原諒的卻是她自己,她在心中無數次的自責,如果再早一天離開皇宮,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二殿下……您快離開吧,陛下駕崩後,已經沒有人能保住您了。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會是鏟除您。”

將石桌上的白玉琴抱在懷裏,一躍而起,站在廣寒宮的屋簷之上,將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牢牢記在心間,深吸一口氣,她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翩然而去。

月哥哥,楓兒來看你了。

站在桑月的墓前,看著簡陋的墓碑,淚珠順著臉頰緩緩滾落在晶瑩通透的琴身上,每一滴都訴說著她的悲哀,每一滴都訴說著她對他的愛。

月哥哥,你不守信用,你說過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的,你說過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的,你說過要陪我遨遊天下的,你卻失信了,但是我會實現我的承諾,從今往後,我會帶著你遨遊天下,不離不棄。

琴在人在,

琴亡人亡,

琴簫同在,

遨遊天下。

她所在乎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她還有什麽好失去的,她還有何懼,她又何須再去介意閻王所說的那番話呢?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西秋國的二皇女,也不是楓王爺,她隻是個喜歡唱歌的女子千落凝,不再有任何牽絆。

“真是命中注定啊,原本想借由讓這丫頭在十八歲之前不能說話來化解她的情劫,卻不想她仍然是為情所困,罷了,丫頭啊,你此世始終無法歸位,既然如此,就好好的在人間曆練吧。”閻王望向閻鏡中的女子,無奈歎息一聲,透著一絲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