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天罰(下)

脩為她流淚了,心情是凝重的,她不後悔愛上他們,卻為他們心痛了。

她還有好多話想對他和月說,可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天兵天將從天而至,大聲嗬斥著“雪落,你私動凡心,與凡人結合,與妖成親,罪犯天條,吾等奉命捉拿你麵見玉帝,請乖乖束手就擒。”不屑的撇了一眼她,仙人怎能與凡人,狐妖牽扯不清,真是丟了仙家的麵子。

他們這些天兵天將是依靠著自己的努力而得道的,而這隻小狐仙卻是因為得到閻羅王相助才成就了仙緣,對她自是看不起。

“落落,我一定會護你的,”妖狐的力量不低,一般的天兵天將還奈何他不了,他相信他們一定能逃過此劫。

眼看著雙方就要打了起來,一抹熟悉的聲音響起“小丫頭,你又闖禍了,這一次,禍闖的不小啊。”言辭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爹……”雪落麵上一喜。

“小丫頭,別再做抵抗了,否則罪加一等的,局時,真的誰都幫不了你了。”這個小闖禍精,讓他說什麽好呢,仙凡,仙妖,仙仙相戀都是不被允許的,仙不可私動凡心,難道牛郎織女,七仙女與董永的前車之鑒還不夠嗎?

在脩的耳邊輕語道“脩,你先別『亂』來,在這裏等我,爹定能保我周全。”

閻羅王都願意為她犧牲500年的修行了,定會全力保她的。

“脩,你在這裏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不要告訴月,免得他瞎擔心了。”她淺淺一笑,在他耳邊反複地叮嚀著。

脩聞言微微頷首“我等你回來,但是有時限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我隻等你一個月,若你不回來,就算是闖了天庭,我都會去找你的。”

“我知道了,等我。”雪落轉身隨著天兵天將離去

脩,對不起,我騙了你,從義父的凝重表情看來,這一次,真的不是他能夠擺平的了。

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他的心充斥著忐忑不安,可他答應了落落,便一定要做到。

桑月抱著寶寶回到『迷』霧森林後,卻見不到她的身影,隻見脩坐在茅屋前,仰望著天,似乎在等著什麽,不禁問道“脩,落落人呢?”平時,她雖愛玩,黃昏時分就一定會在家中陪著他們。

對脩,一開始真的好怕,他是妖,他是殺人如麻的妖,可落落喜歡,而他也未有再傷害過落落和自己,因此,漸漸的也就不怕了。

“落落有事要辦,大約一個月吧,就會回來了。”說完,又沉默了,仰望天空的眼始終未眨動過。

“這樣啊,一個月,好長啊,怎麽辦,我現在就開始想念她了。”桑月輕聲的低喃道。

他又何嚐不是呢,看著她被帶走的時候,他就開始想她。

桑月懷中的寶寶,不知為何大聲哭了起來,哭腫了眼,紅了臉,啞了聲,無論桑月和脩如何的哄,就是不肯消停,直到哭到累了,睡了,才消停下來。

落落,好想你,一個月,我最多等一個月,脩在心裏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一個月的相思,他忍下了。

天庭淩霄殿之上,玉帝,王母正襟危坐,各仙家更是廳挺立的站在兩側,而雪落跪於殿下,將頭壓的低低的。

“狐仙雪落,寡人曾聽說閻羅王收了一隻狐妖為義女,並助她成就了仙緣,這本是不該,先不論你如何成仙,既已成仙,就該改掉妖時的陋習,你不止四處闖禍,如今更是私動凡心,罪犯天條,你可知罪?”玉帝看了看殿下所跪地雪落,道出她的罪狀。

“雪落知罪,可卻不後悔愛上他們。”雪落緩緩抬起頭來,與玉帝對視,從她的眼神之中確實未看見有絲毫的悔意。

“雪落,你這是明知故犯,明知仙是不能動情,原本你應當受那五雷轟頂之刑,看在閻羅王為力求情的份上,隻要你斷了凡心,自此潛心修煉,寡人就網開一麵,饒你一命。”修行千年,實屬不易,閻羅王的麵子,他不能不給,因此隻要這狐仙應下他的要求,他便不予追究了。

瞬間一抹悲涼浮現眼底,眼眶漸漸濕潤,幽幽的說道“忘,如何能忘,曾經掙紮過,卻抵不過那情思的纏綿,曾經試過離開,卻始終放不下他們,其實,雪落本就不該成仙,求玉帝除去雪落仙籍,放雪落重回人間吧。”若能放下她的男人,她的女兒,她早就放了,到了此時此刻,情意濃烈,讓她如何放下。

王母輕歎道“何必呢,放了對你,對他們或許都好。”哎,為何一個一個都『迷』戀凡間,當初的織女,還有七仙女都是對感情執『迷』不悔。

“你們是不會懂的。”雪落的眼底映著堅決,或許放開他們對他們,對她來說都好,可是,愛了,她便至死都不放手。

淩霄寶殿上的仙家們,有的與閻羅王交好,沒有落井下石,有的則是被雪落無傷大雅的戲弄過,卻也一笑置之的,二郎神則是感懷其母身世,對雪落便沒有多加為難的。

因此,他們站在淩霄寶殿兩側,從頭至尾不發表任何言論,反正做決定的是玉帝,他們不『插』手。

她不懼怕死,隻是怕是要對脩和月食言了,脩,月原諒我,我真的不想否認對你們的愛,那樣比讓她死更令她痛苦。

“拉下去行刑。”

“慢著,玉帝,請繞雪落一命吧,讓她喝下忘情水,她便能遺忘那段情了。”閻羅王情急下也顧不得許多了,他始終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受那天打雷劈之刑,

“玉帝,就給閻羅王一個人情應了他吧。”王母也不忍心看這嬌滴滴的小狐仙受那天打雷劈之刑,不禁求情道。

玉帝雖然神『色』嚴肅,可話語中卻有了退讓“既然王母給你求情了,就這樣辦吧。”忘了那段情,便不會再藕斷絲連了。

此時雪落一個勁的搖頭“不,讓我忘了他們,我寧願被雷劈,這便是我的決定,爹,請您不要為我求情,自您收雪落為義女之後,雪落從未恭恭敬敬的喚您一聲爹,一直闖禍,讓您替我收拾殘局,其實雪落心裏也不好受的,可我真的不能忘記他們,這是對他們的背叛,對我曾經許下諾言的背叛,我寧願死,也不願對背叛他們的情意。”隻是,此世,她算食言了。

“雪落,你……”

“爹不必多言,這是我的決定。”

“既然你還是執『迷』不悟,將她拉下去行刑。”玉帝大怒道。

閻羅王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拉走,卻無力阻止,隻歎這丫頭脾氣太倔了,他根本就無法勸動她。

站在天庭行刑之處,她心中無一絲懼意,有的隻有滿腔的思念,她真的好想在魂魄消散之際能見上他們一麵。

她被綁在了鐵柱上,當雷襲來,即使她用法力做了屏障,即使閻羅王以法力護她,劇痛襲來,她仍然被雷劈的受了重傷。

刑罰過後,她徘徊在生死邊緣,隻餘下了最後一口氣,好想好想見他們最後一麵,好想好想再抱一抱她的女兒,好想好想親口對他們說出她的愛,可是此刻月或許還不知道,而脩或許還在傻傻的等著盼著她回去呢。

“小丫頭,你可知道,魂飛魄散之後,你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雪落已經沒有法力了,不消一刻,她『露』出了尾巴,耳朵也冒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已經快不行了,忍住那最後的氣,她緩緩的說“我知道,爹,這是我最後求你了,將我手上的龍鳳環交於脩,它吸收了500年靈氣,對他的修煉有好處,將我的屍身交於月,不需要告訴他這是我,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他們的,爹,答應我。”雪落用長出狐『毛』的手緊緊的攥住閻王的衣衫,雙眸瞪大,等著他的應允。

“答應你,我的女兒,我一定會完成你最後的願望的。”從她左手上脫下紫鳳環,閻王眼眶濕潤了,當初助她成仙,未想卻是害了她。

“爹,我多希望自己不是仙,不是妖,隻是人,一個可以愛人的人。”可是她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

話落,她閉上了眼睛,緊攥著他的手漸漸滑落,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雪落……雪落……”懷中的雪落恢複了真身。那是一隻雪狐,被雷劈得焦黑的雪狐。

“閻羅王,沒有玉帝的旨意,您不能帶走雪狐的屍身。”行刑天兵在阻擋了閻羅王的腳步。

“我這就去見玉帝。”抱著雪落的屍身,閻羅王來到淩霄寶殿。“玉帝,雪落已死,求玉帝讓我將雪落屍身帶走。”

殿外傳來嘈雜的聲音,玉帝微微皺眉,大聲說道“什麽事,什麽人在殿外吵嚷?”

殿外天兵前來通稟“稟玉帝,一隻狐妖從南天門闖入,守南天門的天兵被打傷,狐妖強行要闖入淩霄寶殿。”

“狐妖?”斜睨著殿下閻羅王懷中的雪狐屍身,玉帝命令道“放它進來吧,寡人倒要看看他究竟予以何為。”真是太放肆了,竟敢闖入天庭。

兩個月過去了,桑月每日都在他耳邊嘀咕著,落落怎麽還不回來,他真的無法回答,他也想問“落落,你怎麽還不回來。”可是他向誰問去。

約定是一個月,他等了兩個月都未見她歸來,他說過的,他一定會去找她的,闖了南天門,打傷了守衛天兵,要闖入淩霄寶殿之時卻被天兵攔住了。

“放他進去,玉帝要見他。”天兵麵無表情的說著,而聞言阻擋的天兵讓開了一條道,讓脩通過。

忐忑不安地踏入了淩霄寶殿,越走越近了,可他並未有看到雪落的身影,難道她讓他們給囚禁起來了?

隻見閻羅王跪於大殿之下,懷裏抱著一隻焦黑的……狐。

雖然從未見過她的真身,他卻能一眼認出是她,他的妻,雪落“落落……你怎麽了……你醒醒,你的脩來找你了。”

“小丫頭,她已經死了,剛斷的氣,她吩咐我將這隻手環交給你,有助於立的修行,將她的屍身交給另一個人。”閻羅王悲切的說道,這丫頭陪了他幾百年,如今卻是這樣的結局,唯一的一縷陽光,就這樣消逝了,也令他寒了心。

接過閻羅王遞給他的紫鳳環,他套在了手腕上“她死了,我要修行何用,我隻想隨她而去,來世再次相愛。”他亦不想獨自活在世間,桑月有雪鳳,可他就隻有她。

“沒有來世,她的內丹被震碎了,法力盡失,魂飛魄散了,她再也不能在轉世為人了。”若能轉世為人,他也就不會那麽難過了,他的女兒永遠的離開她了。

一雙魔魅的瞳瞬間轉成嗜血的紅,留下的眼淚竟染成了紅『色』,在右眼角下形成了一顆妖異非常的紅『色』淚痣。

他不該放她獨自上天庭的,就算是死賴著,也要隨她上天庭的,就算是死也要與她在一起。

從閻羅王的懷裏,他接過了雪落的屍身,淚不自覺的滑落“為何上天就要如此殘忍,將相愛的人兒分離,我食言了,我始終未能保護好你。”

玉帝大聲怒斥道“大膽妖狐,擅闖天庭,打傷天兵,如今竟在大殿之上藐視寡人,該當何罪?”雖然是這樣說,可他仍然有些訝異,它是隻狐妖,妖石不會流眼淚的,而它竟然已經有了人『性』,看來它對她的愛很深。

脩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就處罰我吧,反正你是玉帝,你說了算。”嘴角微微上揚,劃出一個極美的弧度,眼底透著絕望。

“玉帝,請你饒恕脩的無狀,他也是因為雪落的死悲痛欲絕了才會出言不遜的。”連他都不自覺的替脩捏了把汗,可他也能理解脩的感受,就連他也一時冷靜不下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救雪落。”玉帝緩緩的說著,他倒要看看這隻狐妖多愛她,能為她犧牲到何種程度。

瞬間鳳眸中閃過異樣的神采“玉帝此話可真?”

“自然是真。”

“可否告知是何種方法?”他急切的問道。

“很簡單,將你的內丹給她,可是到那時,你千年修行將毀於一旦,她活了,你就死了。”玉帝道出此方法的弊端,讓他衡量得失。

“她死了,我要修行何用,她死了,我要留著命又有何用?”他冷掃一眼,笑問道。

隨即,他『逼』出自己的內丹,送入她體內。“雪落,要和月獲得幸福。”隻要知道她幸福,就算是魂飛魄散,他也甘願。

從未見過如此傻得狐妖,就連董永和牛郎都沒有它那般犧牲的。

把自己的內丹給了雪落,還要讓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幸福,若不是真的愛到了極致又怎會如此情深不悔呢?

最後看了她一眼,他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她的身旁,現了真身。

當雪落緩緩睜開雙眼,她應該是魂飛魄散的,為何還會在這裏,掃視一眼,視線在一隻火狐的身上,她知道這是脩,可為何會這樣?

“雪落,這小子為了你,將內丹給了你,自己去了。”

“為何會這樣。”她將脩的屍身抱在懷裏,輕聲低喃道“脩,你為何要這樣做呢?你知道嗎,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真的很殘忍,我終於知道你的感受了,可是你不該這樣懲罰我的,不該的。”她悲痛的抱著脩低泣著,仿佛在她的眼前就隻有脩,他們便不存在了。

“雪落,你雖獲得了重生,可是天規不變,三魂七魄如今卻少了一魂三魄,你要用千年來修複那一魂三魄,寡人將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轉世為人,卻要曆經情劫,二是修心養『性』,不在向往人間情愛,你自己選擇吧。”

“我願下凡,曆經情劫,我隻有一求,不為仙,不為妖,隻求為人。”這樣她才能去愛他們。

“好,寡人答應你。”

抱著脩的屍身,離開了淩霄寶殿,將他的屍身埋在了離『迷』霧森林的最深處,望著近在咫尺的茅草屋,看著桑月翹首以盼的等著她回去,她哭了“對不起,月,我無法站在你身邊了。”她不能去告訴他,這一輩子她不能守在她身邊,她隻能默默離去。

三十年後,『迷』霧森林中,一滿頭花白的長發男子,含恨而終,享年五十歲,死前仍不停地呢喃著“落落,為何不回來,我恨你。”

閻羅王將其埋葬,與脩之墓比鄰而居,後『迷』霧森林中雪氏後人居住於此,並善長於奇門遁甲之術。

千年間,脩轉世投胎,卻每一世都孤獨終老,隻因為他沒有等到要等之人。

千年後,雪落帶著完整的魂魄仍然選擇了投胎轉世,曆經情劫,玉帝在其身上加注了控製情的情咒,命運之輪已被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