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月山數天之後,莫河終於經曆了有史以來,青梅觀人數最多的一次早課,幾乎現如今所有的青梅觀弟子都來了。

這麽多弟子一同做早課,雖然顯得稍微擁擠了一點,但也顯得多了幾分氣象,尤其是在誦讀道經的環節,明顯平添了幾分氣勢。

青梅觀的眾位弟子,也許是因為見到莫河的原因,今天做早課的時候,大家也是格外的認真,希望能在莫河的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也不奢求憑借這份好印象獲得些什麽,但起碼得到一份認同也是一件好事。

當早課誦讀道經最後一句經文落下,青梅觀的所有弟子,都放下了手中的道經,但他們的聲音還在山間回**。

按照往常的慣例,這個時候,一天的早課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那些修為比較低的弟子,開始接受長輩授課的時候了。

不過今天,事情的發展顯然有些不同,當大家收起道經的時候,站在人群前列的聶獨仙突然間上前兩步,來到了莫河的身前,對著莫河非常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朗聲說道。

“弟子聶獨仙,有一事相求,希望師公允許!”

聽到聶獨仙的話,原本準備離開的弟子,腳步不由地微微一頓,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就站在了原地。

不管聶獨仙到底有什麽事情,但他既然選擇了這個時候說出來,那就意味著他這件事情,並不避諱著其他人,很可能還是希望其他人一同知道的,所以才選在這個時候說。

而對於聶獨仙的為人,青梅觀的弟子也知道的非常清楚,聶獨仙也從未掩飾過自己的性格,他並非是那種隻知道埋頭苦修的人。

站在人群前方的任雲騰,這時候微微歎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聶獨仙接下來要對莫河說的話,最終莫河會作何反應,但對他這個弟子,任雲騰感覺還是有些複雜的。

兩人之間師徒關係非常好,但是他們師徒二人相處的時候,卻又不是那種普通的師徒相處模式。他們師徒二人,平日裏少不了的就是互相擠兌,然後出手懲罰,外人看起來似乎師徒關係很不和諧,但實際上師徒關係非常的好,他不希望聶獨仙因為這件事情,和青梅觀漸行漸遠。

一旁的蕭涼轉頭看了一眼任雲騰,似乎察覺到了他此刻複雜的心情,所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也沒開口勸慰。

作為青梅觀中最為忙碌的一個人,蕭涼對於聶獨仙所做的一些事情,知道的同樣很清楚,甚至他因為這些事情,還找任雲騰談過,現在聶獨仙將這件事情告訴莫河,讓莫河親自來裁定,也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莫河看著聶獨仙,目光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然後麵無表情的開口道:“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情?”

聶獨仙看著莫河沒有表情的臉,心頭感覺微微一沉,即便他對於這件事情心中早已經計劃好了,同時自己也做了許多的事,但真正的麵對莫河的時候,還是感覺很有壓力,畢竟眼前的這位,是一位玄仙境界的高手,而且還是個青梅觀的開宗立派之祖。

在心中暗自平複了一下心情,聶獨仙臉色不變,然後沉聲開口道:“弟子聶獨仙,想要自立門戶,還望師公能夠允許!”

聶獨仙說完這句話,再次躬身行了一禮,將頭深深地底了下去,並且沒有立刻抬起頭。

“自立門戶!”莫河聽到這幾個字,心中也是有些驚訝,然後緊接著就釋然了。

他知道聶獨仙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但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打的這個主意,想要自立門戶。

看著莫河依舊麵無表情的樣子,任雲騰心中一沉,腳下步子就是一動,剛想要站出來說點什麽,但他剛剛一動,莫河的眼神就像他看了過來,瞬間讓任雲騰悻悻地站在了原地,沒敢站出來發聲。

收回望向了任雲騰的眼神,莫河看著還低著頭的聶獨仙,伸手對他做了一個虛扶的動作,將他的身子扳直,整個過程中,聶獨仙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動作,輕而易舉的就被莫河扳直了身子。

莫河看著聶獨仙,聲音似乎略有些冰冷地問道:“怎麽,青梅觀虧待你了,還是你覺得青梅觀教不了你什麽,有些看不上自己所學的這些?”

“完了!”聽到莫河這似乎有些不善的語氣,聶獨仙還沒有什麽反應,周圍青梅觀的弟子就感覺心中一沉,認為莫河現在是發怒了。

自立門戶這種事情,在如今這個世界還很少見,修煉者拜入宗門中,除了那些背叛宗門的人之外,也隻有一些小宗門的權力之爭,才會導致門下弟子自立門戶,除此之外,絕大多數的宗門或者勢力,並沒有那種翅膀硬了,就敢自己飛的事情發生,所以大家認為莫河發怒也是情有可原的。

麵對莫河似乎有些不善的口氣,聶獨仙繼續表情平靜的開口道:“弟子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弟子在青梅觀一身所學,比起那些小宗門,絕對要遠遠的超出,就算比著那些大宗門也未必遜色。”

“弟子之所以想要自立門戶,並非是想要背叛宗門,而是弟子想要將我青梅觀傳承發揚光大!”

聶獨仙話說到這裏,他徹底的直起了身子,看著莫河說道:“師公天縱之才,以一己之力,開創了如今的青梅觀,功法傳承,俱是頂尖之列,古往今來,人族少有能及者。”

“我青梅觀所收弟子,也皆為天資聰慧之輩,資質與心性俱佳,同樣有傳承興盛之根基,能入青梅觀門牆,乃弟子之幸!”

“然以弟子之心性,並非安心修煉之人,弟子心懷野心,雖力小如螻蟻,但卻有淩雲之誌,不願屈居於人下。”

聶獨仙話說到這裏,他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看上了無憂等人。

“青梅觀中,無憂師伯、餘嶽師兄,都是天資卓絕之人,我師傅和蕭涼師叔,是心性俱佳之輩,以我之心性,留在青梅觀中,日後也不適合執掌青梅觀,我也不願意和餘嶽師兄、蕭涼師叔他們相爭,且青梅觀弟子稀少,非我所願也!”

“這普天之下,天資卓絕者甚少,平庸者甚多,我人族境內宗門之中,同樣也是優秀者少,而平庸者居多,可這些天資平庸之輩,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弟子鬥膽,懇請自立門戶,廣收門徒,將我青梅觀傳承發揚光大!”

聶獨仙話一說完,腳步微微後退了半步,然後在莫河的麵前跪了下來,態度非常的誠懇。

看著跪下來的聶獨仙,任雲騰再次走上前來,默默的在聶獨仙的身旁跪下,沒有用他嬉皮笑臉的方式給自己的弟子求情,就隻是默默的跪在了那裏。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兩人,還有周圍弟子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莫河臉上突然間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後輕聲說道。

“你們兩個起來吧,就是這件事,何至於如此!”

一聽到莫河的話,聶獨仙和任雲騰同時抬起了頭,在看到莫河臉上的笑容的時候,兩人都知道莫河說的不是氣話,而是他真的沒有生氣。

再次輕輕的揮手,用法力將兩人扶了起來,莫河看著聶獨仙說道:“你不管前世今生,都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這一點我很清楚,你所說的話,態度也非常的誠懇,這很好,所以,你想要自立門戶,這件事情我答應了!”

莫河直接給了聶獨仙一個肯定的答複,讓剛剛站起身來的聶獨仙,又深深地對著莫河行了一禮。

他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要是放在其他宗門中,那很可能就是一個叛徒的下場。

“無需多禮,你隻是想要自立門戶而已,這並非是大逆不道的事,不過答應了你,我同樣也得給你一些告誡!”

“出去自立門戶,但你卻始終得記著,你是青梅觀的弟子,青梅觀的門規不能忘,做事情終歸要有一個底線。”

“自立門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你出身青梅觀,所以盡管常回來。另外你說要將青梅觀發揚光大,那青梅觀的功法你也可以傳授給你日後宗門的弟子,隻不過要傳授青梅觀的功法,所傳授的人,要求要和青梅觀弟子一樣。”

“日後你的宗門若是發揚光大了,不管你如何的風光,但切記不能忘本,也不要做出喧賓奪主的事情,以支脈的身份,來主脈耀武揚威,那樣的話,恐怕不用我出手,你師傅就會好好的教訓你。”

“暫時需要囑咐你的就這麽多,剩下應該注意的事,想必你自己也知道,所以就無需我多言了。”

莫河上前拍了拍聶獨仙的肩膀,有些語重心長的對他說了這些。

聽完了莫河的話,聶獨仙又一次恭敬行了一禮,同時大聲地說道:“弟子必定銘記於心,絕不敢忘!”

這句話聶獨仙說的擲地有聲,同時他的心中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事情的順利程度超過了他的想象,莫河對這件事情,很輕易的就接受了,並且還鼓勵了他,認同了他。

按照莫河剛才所說的話的意思,他這完全就成了名正言順的自立門戶,他還是青梅觀的弟子,隻是相當於被外派出去開疆擴土的。

日後他所建立的宗門,也就是青梅觀的支脈了,雖然說有了個主次之分,但同時也名正言順了,背靠青梅觀,這完全滿足了他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