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茅舍疑雲深行二十餘丈,一路上竟然未遇上施襲之人。

李寒秋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問道:“這沿途之上,何以未見埋伏?”馬保道:“大部分人,都已撤走。”

又行三丈左右,景物忽然一變。

隻見一片半畝大小的開闊草地上,搭建著幾幢茅屋。

馬保手指那茅屋道:“那幾座茅舍,就是江南雙俠的停身之處,也是這密林埋伏的發令之所。”

口中說話,人卻隱在樹後,不肯前行。

李寒秋道:“你怎麽不走了?”馬保道:“不能過去。”

李寒秋道:“為什麽?”馬保道:“因為那幾幢茅舍之內,住有幾位暗器高手,隻要行近茅舍三丈之內,絕難生還。”

李寒秋道:“閣下不是江南雙俠邀請而來的助拳人麽?”馬保道:“不錯啊!但未得召喚,一樣不能接近那茅舍。”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如果是幾幢茅舍,絕不會防衛得那等森嚴,難道那茅舍之中,還藏有什麽隱秘不成?”心中念轉,油然而生探看茅舍之心。

當下說道:“但你如不去,一樣要死。”

馬保搖搖頭,道:“看你精奇劍招,必出身正大門派,殺一個毫無抗拒之能的人,實非英雄行徑,何況在下腿上穴道被點,行動不便,去則非死不可。”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他說得也是道理。”

當下說道:“如是我解開你腿上穴道,你去是不是?”馬保搖搖頭,道:“在下不想去,也希望你不要去。

據在下所知,那茅舍中施用暗器之人,不但手法高明,而且暗器種類繁多,有毒沙。

毒針,叫人防不勝防,在下不去。

而且,在下也勸你閣下不要去。”

李寒秋冷冷說道:“我是非去不可,而且你也得去,別忘了,你是我的俘虜,不是朋友,我隨時可以殺你。”

馬保道:“你這人,好像對生死之事,一點也不重視。”

李寒秋道:“你仔細想想,去則還有幾分生機,不去則非死不可。”

馬保無可奈何,道:“好吧!你解開我的穴道。”

李寒秋抬腿一腳,踢活了馬保的穴道,緩緩說道:“你可知曉那茅舍中放的什麽?”馬保搖搖頭,道:“在下從未去過。”

李寒秋道:“那你又怎知那茅舍中住有暗器高手?”馬保道:“江南二俠說過。”

李寒秋愈相信那茅舍中可能就是存放的靈芝,即非靈芝,也是極為重要之物,探視之心,更為堅定,當下說道:“你拿起兵刃,護身開道,我在你後麵緊隨而行,也可保護於你。”

馬保冷笑一聲,道:“照在下的看法,你隻怕連自己也保護不了。”

他口中在頂撞,人卻突然閃過大樹,緩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果然緊隨在馬保身後而行。

茅舍中一片靜寂,似是茅舍中根本無人。

馬保走得很慢,每行一步,必然觀察良久,才走第二步。

李寒秋道:“你走得這等慢法,幾時才能走近茅舍?”馬保冷冷說道:“在下正在計算這段距離。”

李寒秋突然伸出手去,一掌拍在馬保背後。

馬保不由自主地向前行了兩步。

李寒秋左手伸出,抓住了馬保,道:“不用害怕。”

大步向前行去。

果然,行近三丈之內,茅舍有了反應。

但聞一聲冷笑,由那茅舍傳了出來,道:“兩位如再向前行一步,立時要你們橫屍當地。”

李寒秋低聲說道:“向前走啊!這是最後的一次告誡你,再不聽話,我就不再多話,揮劍取你之命了。”

馬保仍然不肯向前行進,口中卻緩緩說道:“他們已然瞧出在下是受了脅迫,如若沒有瞧到,隻怕早已發出暗器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啊!他們既然瞧了出來,自然不會施放暗器傷了你。”

馬保道:“但如咱們再向前麵行進,激怒了他們,那就很難說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很怕死,看來是非得施用非常的手段,才能迫他就範。”

左掌揚起,抵在馬保背心之上,道:“你如再借詞推托,我就震斷你的心脈,用你作為阻擋暗器的盾牌了。”

馬保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不過,在下希望閣下有個承諾。”

李寒秋道:“什麽承諾!”馬保道:“如若在下帶你行到那茅舍之前,幸而未死,閣下準備如何對付在下?”李寒秋道:“放了你。”

馬保道:“君子一言。”

李寒秋道:“駟馬難追。

我既然答應了,那就鐵案如山,絕不反悔。”

馬保道:“咱們一言為定。”

突然縱身一躍,直向茅舍衝去。

這一躍,足足有一丈二三尺遠。

李寒秋振袂而起,緊迫在馬保身後。

就在兩人腳落實地,還未站穩時,那茅舍中同時響起了幾聲怒喝,暗器如蝗,紛紛飛出。

李寒秋目光一掠那飛來的暗器,十分龐雜,飛鏢、袖箭、三棱鏢、鐵蒺藜、沒羽飛蝗石等,不下十數種之多。

心中暗暗吃驚,道:“看來馬保說得不錯,這茅舍中人,都是暗器能手。”

隻見馬保揮動手中單刀,刀光霍霍,撥打暗器,口中卻高聲喊道:“在下奉了方大俠之命來此,有事奉告諸位。”

這幾句話,果然發生了很大的效用,室中暗器,陡然停下。

隻聽那茅舍中傳出一個冷漠的聲音道:“閣下既是方大俠差遣而來,何以不見施用連絡的暗記?”馬保道:“方大俠正有急事,匆匆交代在下一聲,就離開而去。”

一麵卻低聲對李寒秋道:“咱們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茅舍。”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馬保已縱身而起,直向茅舍撲去。

隻聽茅舍中連聲怒喝,暗器又紛紛打出。

月光下,隻見幾縷細小的銀芒一閃,馬保向前撲進的身子,陡然跌摔在地下。

顯然馬保已然為一種極細小、惡毒的暗器所傷。

這不過一瞬間時光,李寒秋施出燕青十八翻的功夫,掠地旋轉,衝向茅舍,左手一探,抓起了馬保,疾快無倫地接近了茅舍。

那數幢茅舍,本開有很多的窗戶,暗器紛紛從窗口打出。

但李寒秋奔近茅舍,靠在壁間,那暗器反而無法施襲了。

低頭看去,隻見馬保雙目緊閉,麵門上中了一枚細如繡花針的暗器,傷處色呈青紫,顯然,那針上喂有劇毒。

前胸上,中了一支純鋼的短箭,深人肌膚。

李寒秋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也許他身上還有毒針之傷,但卻為衣服掩去,無法瞧到。”

當下左手用力,一掌拍在馬保的背心之上。

馬保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李寒秋一眼,苦笑道:“在下未死在你的劍下,但卻未出我所料,死在了毒針之下。”

李寒秋道:“馬兄請忍耐片刻,在下衝人茅舍中,找那施放毒針之人,替你討取解藥。”

馬保道:“不用費心了,這梅花計上,淬有奇毒,在下已經死定了。”

李寒秋道:“試試看吧!”放下馬保,站起身子,右手執劍,突然一個轉身,繞到一座茅舍門前。

這三幢茅舍,相對而立,李寒秋衝到南麵一座茅舍門前,身體立時暴露在北麵茅舍的窗口之下。

但聞嗤嗤幾聲金風破空之聲,數枚暗器,急襲而來。

李寒秋長劍振起,劃出一道銀虹,擊落一柄飛刀及一枚白虎釘,飛起一腳,踢在木門之上。

但聞蓬然一聲大震,木門應聲而開。

一把鐵蒺藜,閃電而出。

李寒秋早已想到,當那木門啟開之後,必有暗器射出,是以一腳踢開木門,並未立刻衝人,直待一把鐵蒺藜飛出之後,才舉劍護身,衝入室中。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李寒秋仗劍衝人茅舍的同時,一蓬銀絲,由北麵茅舍中疾飛而出。

一步之差,使李寒秋避開了絕毒梅花針。

且說李寒秋衝入茅舍,抬頭看去,隻見這室中共分有內外兩間,兩個穿著勁裝的大漢,神情冷肅地並肩站在一處暗角。

兩個人四隻手中,分別都扣有暗器。

在內外兩間分隔的門口處,垂著一條灰色的垂簾。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兩人站在一起,施放的暗器,來自同一方向,倒可減少我對付暗器上的不少麻煩,但不知那灰色垂簾之後,是否還隱藏有暗器高手。

如若簾後藏得有人,乘我全神對付前麵兩人之時,他在後麵施襲,那可是防不勝防了。”

心中念轉,人卻緩緩移動身軀,退到一處屋角。

但見兩個穿著勁裝大漢的人,冷然一笑,道:“閣下是什麽人?”李寒秋道:“在下不是和兩位攀交而來,用不著通名報姓,兩位手中扣著的暗器,何以不發呢?”他雖然對暗器不太畏懼,但見兩人手中扣製的暗器,隱入掌指之中不見,想來必是十分細小之物,是以不敢大意,太過欺近兩人,故而想先激怒兩人,逼他們打出手中暗器,然後再以快劍,擊傷兩人,再行搜查全室。

果然,兩個勁裝大漢,吃李寒秋言語激怒,齊聲喝道:“好狂的口氣!”喝聲中,四手一齊揚動。

四件暗器,同時飛出,兩枚銅箭,兩枚鐵蓮花,分取四處要穴。

李寒秋冷笑一聲,陡然迎著暗器而上,長劍揮動,擊落一枚鐵蓮花、一枚銅箭,身子側轉,隨著避開另外兩枚。

兩個勁裝人,想不到李寒秋行動如此之快,第一道暗器出手,第二道暗器還未來得及取出,李寒秋已衝到兩人身前,長劍斜削,斬落了右麵大漢一條手臂。

左麵那大漢呆了一呆,還未來得及閃避,李寒秋長劍已然倒轉而至,削斷了左麵那大漢一條右腿。

他連出兩劍,傷了兩人,劍招惡毒無比。

李寒秋眼看兩人已無還擊之能,立時飛起一腿踢倒了左麵大漢,右手長劍平伸,啪的一聲,擊在右麵大漢背上,兩人同時跌摔地上。

擊倒兩人之後,李寒秋轉身一躍,撲向內室,長劍挑動軟簾,閃人室內。

目光到處,不禁一呆。

原來內室之中,並排躺著六個勁裝大漢,臉上都用白紗蒙起,不知是被點了穴道,還是已經死去。

李寒秋緩緩伸出長劍,想挑起一人臉上的白紗看看,突然一陣嗦嗦之聲。

傳人耳際。

回頭看去,隻見那斷臂人正掙紮而起,向室外行去。

李寒秋冷笑一聲,疾躍而出,橫劍擋住去路,冷肅地說道:“你不怕死?”那大漢搖搖頭,默默不語。

他雖未講話,但神情之間,顯然已回答李寒秋的問話。

李寒秋長劍探出,冷冷說道:“既然怕死,那就快些退回原位。”

那斷臂大漢,果然依言退回原處。

李寒秋緩步行了過來,道:“你們各有職司,兩位隻怕很難希望他們來此救你。”

兩個受傷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李寒秋道:“兩位如若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不怕兄弟出手傷害,就可以不答覆在下的問話。”

語聲一頓,道:“但如兩位很怕死,那就不同了,最好答覆在下的問話。”

兩個受傷大漢,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李寒秋的臉上,仍是未發李寒秋冷冷說道:“那室中諸人,都是何許人物?”那斷臂大漢道:“那些人身份很雜,有武當派中人,也有江洋大盜,至於他們的詳細劃分,我等也不知曉。”

李寒秋道:“兩位不知曉,何人知曉?”斷臂人應道:“江南雙俠。”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他們臉上,為何蒙上一層白紗?”這一次,由那斷腿之人接口道:“一則要隱去他們本來的麵目。

二則,他們臉上,都塗有一種藥物。”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那江南雙俠還有側隱之心不成?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塗的什麽藥物?”斷腿人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李寒秋四顧了。

眼,道:“你們這三幢茅舍之內,廠都是用作收押敵人的麽?”斷腿人道:“我們守護這一幢的茅舍中,全是收押的敵人,至於其他二幢中藏些什麽,在下等確不清楚。”

李寒秋看兩人傷處,仍然不停有鮮血湧出。

當下說道:“兩位請先包紮一下傷勢。”

兩人身上都帶有藥物,聞言自行忍痛敷藥。

李寒秋借勢側身傾聽,竟不聞另外兩座茅舍中有何反應,心中暗道:“大約他們奉有嚴命,非不得己,不得離開守護的茅舍。”

他冷靜下來,經過了一番思考之後,突然覺著這室中的情形,十分詭奇,那些人已經死去,似乎是用不著再在他們臉上塗上藥物,也不必停屍在這茅舍中了,如是這些人還活著,為什麽要在他們臉上塗有藥物,覆上白紗?心中疑念橫生,回頭望了兩個包傷大漢一眼,道:“有一事,在下不解,想請教兩位一二。”

這兩個大漢心中已然明白,逃走的機會已完全絕望,逆他之言,隻有死亡一途,兩人心思一樣,齊齊抬頭說道:“什麽事?”李寒秋道:“兩位施放暗器的手法不錯,定然是出身名家門下了,不知何以甘為那江南二匪,作為看守門戶的爪牙?”兩人茫然說道:“江南二匪?”李寒秋道:“就是江南二俠,他們名依實盜,稱他們為江南二俠,未免有辱俠字了。”

二人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李寒秋冷肅地說道:“兩位奉命守護這荒涼的茅舍,必有作用了?”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李寒秋回顧了內室一眼,道:“則是和那些屍體有關?”兩人微微點頭,仍未答語。

李寒秋忽然想起了馬保,心中忖道:“我答應了救他,不能失信於他。”

當下說道:“你們兩人之中,那一位施用梅花針?”兩人齊齊搖頭,道:“在下等都未施用。”

李寒秋道:“何人施用此物?”突見兩人麵現驚怖之容,齊齊掙紮欲起。

李寒秋心中警覺,回目望去,隻見一座窗口之處,探人一個人頭。

隻見人頭突然縮回,緊接著雙手一揚,兩點寒芒,破空飛來。

李寒秋長劍一揮,當當兩聲,兩枚急射而來的蛇頭白羽箭,盡為劍光擊落。

就在擊落兩枚暗器的同時,響起了兩聲慘叫。

那出現的人頭突然隱失不見。

回目看去,隻見那斷腿和斷臂人,麵門上各自插著一支蛇頭白羽箭。

原來,那人先對李寒秋打出兩枚暗器,使李寒秋心神一分之際,又發出暗器,分取兩人。

李寒秋伸手摸去,兩個斷去腿、臂之人,都已經氣絕而逝。

再看兩人傷處,各呈一片青紫,顯然,那蛇頭白羽箭,乃是經過劇毒淬煉之物。

李寒秋心中大怒,冷笑一聲,仗劍奔近室門,拉開木門,衝了出去。

抬頭看去,隻見室外人影全無,連那馬保也不知去向。

李寒秋打量一下對麵茅舍形勢,如若由前門直攻,身體要暴露在數處窗口之下,在室中暗器群攻之下,實是不易對付,忖思了良久,決定忍下,來又退回房中。

望著兩具屍體,李寒秋不禁黯然一歎,忖道:“我應該顧慮及此才是,早先把他們兩人移人一處死角,暗器就不致傷到他們了。”

這時;李寒秋已無法再從兩人口中,探問出任何事物,隻有獨力設法揭穿這室中的隱秘了。

心中念轉,緩步行到那內室中去。

長劍伸出,挑開一個屍體臉上的白紗。

凝目望去,隻見那白紗之下的臉上,塗滿了深紫色的藥物。

李寒秋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試探那人鼻息之間,隻覺那人氣息雖然微弱,但卻十分均勻,有如睡熟過去一般。

他連揮長劍,挑開了六人臉上的白紗,隻見六人臉上,一般模樣,都塗滿了深紫色的藥物,而且一個個都有均勻的呼吸。

李寒秋雖然聰慧,但麵對著這等詭奇的情勢,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沉思良久,又把白紗挑起,掩在六人的臉上,暗道:“眼下之策,隻有設法另行攻入一座茅舍中,一查究竟,留下一個活口,問明內情,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除此之外,隻有設法離開此地,找著雷飛,把所見之情,說給他聽,他經驗廣博,無所不知,或可推想出原因何在了。”

念轉意決,長長吸一口氣,行出茅舍,突聞一個冷漠的聲音喝道:“兩位快請停步,再要向前行進,那就別怪在下施放暗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