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虞七手中法訣流轉,其麵部猶若水流般,鼻子、嘴巴、眼睛不斷塌陷,化作了一個平麵,然後隻見其法訣一轉,麵容扭曲定型,竟然變作了另外一副麵孔。

周身血肉填充,就像是被注入了空氣般飛速脹大,刹那間化作了一個人影,竟然與李老伯有五分相似。

虞七鬆開法訣,略做沉思,然後麵孔又是一陣恍惚變動,轉瞬間徹底化作了李老伯的模樣。

“好玄妙的法訣!”虞七心頭念動,散去法訣,麵容重新恢複本尊,眸子裏露出一抹漣漪。

“麵容變成了,就算是胖瘦,也能調整!若能高矮殘缺煉成,非要修行筋骨不可!”虞七心頭念動,隻見其手中掐了印,默念口訣,然後刹那間周身血肉膨脹,竟然化作了一個臃腫的大胖子。

“鍛煉筋骨可不容易,血肉皮能百日築基,煉成後力道倍增,有數百斤的力道。可若想要煉成骨骼,卻不知需要多少苦功!”虞七心頭一動,諸般想法紛紛閃過。

天罡變,乃是一門頂尖功法。

筋骨皮乃根本法門,若能煉成,便是人間頂尖好手,超凡入聖之所在。

他能百日築基,麵容變有所成就,筋脈已經拉開,一身力氣有了十足長進。

究竟有多少力氣,他不知道,但那破廟中的所有木頭,都被他拆了下來生火做飯,可見其力道見長。

看遠處那堆積如山的骨頭,怕不是有萬斤的魚肉進入了其腹中,成為了淬煉血肉的力量。

“如今皮肉有所成就,已經可以開始逐漸滋潤骨骼,為鍛煉骨骼做準備!”虞七心頭念動,開始閉目盤膝,運轉根本之氣向周身骨骼滋潤而去。

一股說不出的舒暢,無窮氣血滋潤著骨骼,似乎有頂天立地的力量在迸射。待到一時三刻過後,虞七手中法訣一變,那根本之氣猶若無數鋼針般,刹那間刺入了骨骼之中。

煉骨!

關鍵在於煉字!

若說煉肉是千刀萬剮,那麽此時的煉骨,當真是疼到‘骨子’裏,刹那間虞七額頭汗水滴落而下,渾身猶若雨打。

不過是一個時辰,虞七便跌倒在地,大口的喘著粗氣,麵色蒼白毫無血色。

此時經過百日修煉,虞七已經掌握了一些門道,雖然精神困倦疲憊,就連手指都不想動彈,但虞七還是掐了法訣,一邊滋潤著骨骼,一邊開始慢慢的陷入了觀想之中。

根本法就是這樣,皮肉也好,筋骨膜也罷,乃至於三魂七魄,皆可同時修煉,同時促進毫無影響。

隻要你有足夠的根本氣機,那都不是問題!

白日裏修行筋骨皮膜,夜晚困倦之際打坐觀想,修煉神魂,以根本之氣滋潤神魂。

諸般修煉,唯一能讓其鬆一口氣的,怕是唯有煉魂了。

煉魂九轉,尚未圓滿轉動之前,隻是以根本之氣不斷滋潤生長、壯大,不但不會有痛苦,反而會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暢。

飄飄欲仙!

一夜修煉,東方泛白,虞七吞了一口紫氣,然後沉默半晌,方才鬆開口訣,慢慢的睜開眼站起身,看向遠方旭日,感受著身上變化,許久不語。

“鍛煉筋骨皮非一日之功,那神通變化更是以數十年、數百年計,若無大機緣,隻怕難以一蹴而就!隻能慢慢按部就班,打坐修煉奪取造化之玄機!”虞七站起身,看向了一邊翠綠葫蘆架,一隻巴掌大小,晶瑩剔透的葫蘆在架子上靜靜懸掛。

心頭念動,隻見那葫蘆藤刹那間縮小,化作了拇指度大小,掛在了葫蘆口上,失去了架子支撐,整個葫蘆自空中向地上墜落。

“來!”虞七一招手,隻見那葫蘆在空中一滯,然後電射而來,落入了其手中。

這葫蘆質地細膩,猶若玉石,觸摸起來溫潤就像是暖玉一般。

小心的將葫蘆塞入袖子裏,虞七不由得感慨:“卻是造化,不愧是造化之物,這葫蘆得了先天神禁的力量,竟然可以暫時將根須收起來,然後隨時種植!”

“山中破廟已經沒有柴火,也不適合居住,我也該走了!”虞七歎息一聲,留戀的看了破廟一眼,然後一把火將那魚骨燒的粉碎,轉身向山下走去。

天天吃魚肉,總歸是會膩味。

與上山之時的幹瘦不同,如今虞七肌膚細膩,唇紅齒白,水靈靈的透漏著一股子機靈勁。頭上的青絲,猶若是緞子,在陽光下一片烏黑,被一根木棍削成的簪子束縛起來。

“我自來到這世界,卻連村子都不曾走出去過,也不知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虞七袖子裏青綠色的葫蘆一轉,撫摸著那葫蘆,緩步向山下走去。

身上的衣衫已經殘破,本來這世界的紡織技術便是落後,再加上虞七整日裏修行,不斷洗髓伐毛,有血汙、汗水侵蝕,那衣衫已經變得頗為脆弱,隻怕稍微用力一扯,便會化作兩半。

上次虞七洗衣服的時候,竟然不小心將自己衣服給揉碎了,錯非當時陶夫人賜下的那衣衫,隻怕虞七如今要光著身子了。

腳下草鞋已經破碎,露出了虞七猶若是白玉陶瓷般的腳掌,腳掌白淨,沒有絲毫瑕疵,就算是比之大家閨秀,也不遑多讓。

**著腳掌踩在山間青石上,虞七也不覺得疼痛,百日之功可不是白練的。

虞七下山,他早就為自己選定了新的住址,整日裏住在這破廟中來回跑太麻煩,吃水也是費勁,倒不如去河邊定居。

而且,天天吃魚肉他也頗為煩膩,要想辦法下山和人換一些物資才行。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上桃花始盛開。

虞七一路來到洛水支流,縱身躍入水中,直接清洗了一番身上洗毛伐髓而出的油脂,又在水中補了幾條大魚,方才走上岸邊。

“可惜了,過了漲潮時節,人間已經是六月天,水中魚蝦不足以供我修煉之用!”虞七用草繩將那兩條大魚吊住,然後扔入了食盒內,眼中露出一抹神光,看向了遠處升起的硝煙:“我離去之後,卻不知姐姐過得如何了!孫家待她好不好!”

心頭念動,虞七看著自家充滿力量的手臂,眼睛裏露出一抹凶光:“孫家三口人,唯有孫母與孫父最為苛刻,對待姐姐猶若是奴仆一般。整日裏養尊處優不說,還任憑打罵責罰,端的可惡!端的可惡!”

“這三年來,我可沒少被這一對夫妻欺負,沒少慘遭毒打。我若沒本事,自然也就罷了,任憑打罰虐待,可我如今既然已經修成神通,若再不能報此大仇,也對不起待我如此好的姐姐!”虞七心中惡念卷起,想起這三年的虐待,三年豬狗不如的生活,甚至於孫母如今居然商量著要為孫山納妾,將姐姐趕出家門,便不由得一股殺機自心中起。

“我若殺了孫山父母,然後在將孫山閹割……那孫山不能納妾,就此絕後……不行,那我姐姐豈不是要守活寡?”虞七搖了搖頭:“隻要斬了那孫山父母,將這一堆凶惡的婆子給殺了,孫山失去了依靠,終究是熬不過枕邊風。”

虞七眸子裏露出一抹冷光,他此時藝高人膽大,惡從心起,一雙眼睛裏殺機流淌,猛然縱身而起,手中掐訣,然後麵孔一陣變換,竟然化作了另外一副模樣。

然後瞅了瞅身上的衣衫,胡亂的一陣撕扯,沾染了泥垢,然後徑直向著烏柳村孫家而去。

孫家

孫母此時插著腰,正挑眉看著虞六娘。

“快點洗,你那飯桶弟弟這些年來吃了我孫家多少米糧,您要加倍的做工賺回來。我都已經說好了,明日起這村中王老娘、李七爺、陳老爺家中的衣服,都交給你洗,你要將你三年來吃掉的錢糧賺回來!”老肥婆插著腰,嗑著瓜子,眼睛裏滿是刻薄。

此時春寒正濃,虞六娘在冷水中廢力的清洗衣裳,一雙手掌已經是凍瘡無數,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怕,一道道膿腫自傷口處流淌而出,浸染了木盆。

“惡賊!潑婦!”虞七此時正站在門外,見此一幕頓時怒火衝霄,二話不說直接跳入院子裏,一拳打在了孫母的身軀上。

“哢嚓~”

一聲巨響,孫母筋斷骨折倒飛而出,砸到了一麵牆,然後整個人口噴鮮血,倒在地上氣息奄奄。

一拳錘死孫母,不理會已經嚇傻的虞六娘,虞七二話不說,輕車路熟的闖入屋子內,然後便是孫父的一聲驚呼:“大膽賊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凶!”

“哢嚓~”

虞七目露凶光,瞧著膘肥體壯的孫家三人,再看看骨瘦如柴做苦功的姐姐,然後二話不說一拳搗出,瞬間擊斷了孫父手中的火叉。狠狠的砸在了其胸前。

又是一道猶若驚雷般的聲響,刹那間孫父一聲慘叫,然後筋斷骨折氣絕而亡。

“救命!救命!救命啊!”孫山聽聞動靜闖入屋子內,然後下一刻身軀癱軟,轉身便向著院子外爬去。

“砰~”虞七後發先至,一腳踢翻孫相公,然後腳掌一跺,斷了其一條腳掌。

“啊~”孫相公一聲慘叫,已經嚇得屎尿齊流,動彈不得,身軀一片酥軟。

虞七麵露冷光,雙拳緊握:“幹脆將這廢物也了結算了。”

“住手,強人且住手!還請閣下莫要傷我相公,我孫家財產,任憑強人取了!”此時虞六娘猛然一撲,竟然將孫相公撲在身下,不斷的哀求著虞七:“小女子願意用自己的命,換我家相公一條命,還請強人放過我家相公”。

“娘子!”孫相公聞言如遭雷擊,身軀顫栗不敢置信的看著虞六娘那瘦小的身軀。

“算你這小娘子識相,速速將家中金銀取來!”虞七看著眸子紅腫的虞六娘,不由得一陣歎息,眼睛裏露出一抹無奈。

姐姐愛孫相公,已經愛到了骨子裏。

虞六娘取了銀錢,交給了虞七,然後跪倒在孫山身邊不斷叩首。

虞七冷然一笑,看著麵色觸動的孫山,然後消失在了門外。

至於說官差圍捕?

他並不擔心!

他已經變換了麵容,豈是那麽容易找到的?

殺了那孫家惡婦,虞七心中暢快,隨意將銀錢埋了,然後看著食盒裏的大魚,虞七心頭猶豫:“當初多虧了陶夫人的救命之恩,陶家雖是大戶人家,不見得看得起我的魚,但卻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自家的這個村子叫烏柳村,距離縣城並不遠,也就不過是二十裏的路程。

陶家乃本地大戶人家,那陶家相公在城中做生意,開了一家好大的酒樓,陶夫人卻住在村中,開了一個紡織染坊。

整個村子怕不是有上萬口人家,其中三教九流混居,有城中混不下去,不得不搬來的。還有在城中買不起房的皂吏、商賈,俱都是混居其中,雜亂無比。

說是村子,卻也有窮有富,有高樓水榭,還有那茅草屋。

盜賊、混混數不盡數,流民俱都匯聚此地。

姐夫孫家有幾十畝良田,也算是殷實人家,再加上從城中拜了一位舉人為座師,在村中混的倒也不好不壞。

像是陶家,在縣城中也算富戶,再加上涉及酒樓、紡織等行業,在縣城中也是一方名流。

虞七赤著腳步,遙遙的便看到了村頭那株標誌性的烏柳樹,據說這株烏柳樹已經飽經千年歲月,烏柳村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柳樹足足有十丈高,軀幹比那磨盤還要粗三分,就那般靜靜的立在村頭。

在烏柳樹下,黑壓壓的躺著一群人影,此時靜靜看著烏柳樹的樹幹,默然不語,眸子裏露出一抹麻木。

虞七沒有理會這群餓殍之民,隻是靜靜的提著食盒,向村子裏走去。

萬戶人家的村子絕對不小,虞七腳步很快,自村子的東頭,向西頭而去。

最東頭住著的,都是活不下去的貧民,在西頭住著的都是村中富貴人家。

路過處,俱都是麵黃肌瘦,無精打采彎腰駝背,衣衫襤褸的百姓。

一間間茅草屋在其眼中劃過,伴隨著逐漸靠近村子的西頭,茅草屋逐漸消失,平民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模像樣的木頭屋子,就連路過的人,臉上也有了幾分油光,走起路來腳步生風,多了一股子生機。

待過了那木頭屋子所在的區間,便是青石壘砌起來的一道道高牆,高牆後是一個個富貴人家的樓閣。

一道道笑聲,自那高牆中傳出,令人心頭頗為意動。

陶府,虞七並不陌生,姐姐以前常來陶家做工,他也跟著來過。

高門大院,占地三畝,其內開染坊,工匠十幾人。

烏黑的大門前,守著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前曬太陽。

“小子,這裏是陶府,不是你來玩的地方,趕緊走開!”見到虞七站在門前,其中一個漢子訓斥了一聲。

虞七聞言一笑,對著那大漢抱拳:“李大叔,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虞七啊!”

虞七如今唇紅齒白肌膚細膩,與當初麵黃枯瘦骨瘦如柴是兩個樣子,若換了錦衣,隻怕叫人還以為是誰家的王孫公子,難怪那漢子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