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喜怒不形於色的子辛,黃蓋更是心驚肉跳,一種大禍臨頭的征兆自心中升起。

子辛的強勢霸道,天下人盡皆知。

自己如此大錯,竟然叫人王在大營外等候,按理說人王應該雷霆震怒才是。

可是偏偏,眼下子辛不但沒有震怒,眼睛裏反而帶有一抹喜色。

這還是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人王子辛嗎?

身為天下鎮壓一方的總兵之一,黃蓋當然見過子辛,不但見過子辛,而且見過的次數還不少。

“愛卿起來吧,愛卿治軍嚴明,如此才能,方才叫我大商邊境固若金湯。本王坐在朝歌城,才會覺得心安!天下太平,靠的不是本王,而是你們!”子辛慢慢站起身,抬起頭看向遠方,聲音裏充滿了欣慰,竟然翻身下馬,親自將黃蓋給扶了起來。

“大王!”黃蓋看著子辛,隻覺得眼皮狂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愛卿莫要多想,本王是真心實意誇讚你。須知我大商廢武崇文兩百多年,大商竟然還有這般強兵,如此鐵律,實在叫本王心中大慰!”子辛的聲音裏充滿了笑聲,輕輕的拍著黃蓋肩膀:“前麵帶路,本王要親自巡視一番愛卿的軍營,看一看愛卿治兵的手段。”

黃蓋雙腿有些發軟,一雙眼睛看向遠處:“大王恕罪,我大商兵家高手無數,上有太師聞仲、三關山武聖孔宣,下有無數青年俊傑,老臣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怎麽會被大王放在眼中。”

“走吧,去軍營裏看看!”子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當先一步向著大營走去。

隻是才走幾步,卻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看守大營的士兵,就像是釘子一般,牢牢的定在哪裏。

即便是身軀顫抖,也依舊牢牢的盯在哪裏,動也不動。

汗如雨下,打濕了鐵甲,此時那數十個守衛猶若是水人一般,不斷的顫抖著身軀。

在大商,有膽子阻攔人王的,他們還是第一個。

“孤要入營,爾等還不退下!”子辛一張麵孔頓時陰沉了下來。

可惜,那幾個身穿鐵甲的侍衛,此時猶若是木偶般,就那般牢牢的站在那裏。

說實話,虞七很佩服他們的膽量!

遍數朝歌諸公,滿朝文武那個有膽子阻攔人王的腳步?

但是幾個螻蟻般的士兵,此時做下了!

他們做了全天下權貴都不敢做的事情。瘦弱的身軀內,隱藏著堅忍不拔的靈魂。

黃蓋麵色變了,心中暗自叫苦,猛然疾步上前,手中大耳刮扇了過去:“大膽,此乃人王當麵,爾等竟然敢違逆人王的話,當真是不知死活。來人,給我將這幾個不知眉眼高低的家夥拖出去砍了。”

“慢著!”子辛手掌伸出,一把攥住了黃蓋欲要扇下去的手掌,看著那幾個此時退到一邊的士兵,搖了搖頭:“我大商士兵,就是要有這般鋼鐵般的意誌。”

“兵好練,意誌卻難練。這幾個小崽子,若能細細培養,必然可以證就見神武道。愛卿可千萬莫要耽擱了這幾個好苗子!”子辛的笑容越加燦爛,甚至於走上前去拍了拍幾個士卒的肩膀,以作嘉獎。

苗子是好苗子,但可惜已經不再是大商的好苗子了。

子辛笑的越燦爛,黃蓋便是越加驚惶,心中將那幾個士卒恨到了極點。

這麽點眼力都沒有,不是在給自己上眼藥嗎?

這日子還怎麽過?

“爾等留在大營外”子辛吩咐了禁軍一聲,然後隨著黃蓋進入了軍中大營。

入目處,果然陣型整齊劃一,無數大軍不斷操練,各樣各色的大軍演練著一座座軍陣。

鐵血之氣,撲麵而來。

“好一隻鐵血大軍,比禁軍也就差了裝備以及武道的修為,但是這股鐵血意誌,足以彌補所有不足。畢竟,軍伍大陣靠的是齊心協力,而非個人勇武!”虞七此時恰到好處的誇讚了一聲。

果然,此言落下,黃蓋又是心頭一顫,雙目內露出一抹驚惶:“這位大人此言差矣,禁軍是天下士兵中的精銳,我這區區邊關將士,怎麽敢和禁軍相比?禁軍以妖獸血液、身軀日夜打磨滋補,各各都有武道修為在身。與禁軍比起來,邊關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子辛聞言不置可否,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但越是如此,卻越加叫黃蓋心中提心吊膽。

現在大商還沒有式微呢,整個大商都處於春秋鼎盛,真龍又重新續命,現在人王依舊無敵於天下,誰敢和人王做對?

人王是無敵的,一人便可覆壓天下,壓製八百諸侯。

黃蓋心中也是不斷叫罵,按理說當年道門曾言,現在天下間八百諸侯都已經開始起兵反商了,但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整個大商依舊春秋鼎盛,這就使得許多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確實是措手不及!

本來大家算好了,這個時候該起兵了,各種物資、準備皆已經到位,很多事情不必遮遮掩掩,但誰知道中途竟然出現了幺蛾子。

現在是箭在弦上,但誰也不敢發出來,就問你怕不怕。

怕不怕?

大地上泥土在輕微顫抖,伴隨著大軍操練,一道道呼喝傳出,方圓十幾裏清晰可聞。

虞七眼神裏充滿了光彩,抬起頭看向遠方大軍,心中暗自一歎:“朝廷兵家變革,勢在必行。沒有人能阻擋!九邊被侵蝕的如此嚴重,所有九邊大軍都被各大權貴拉攏,已經完全脫離了朝廷的掌控。一旦日後事有變故,天下皆反,隻怕麻煩不是一般的大。”

“本王與黃總兵隨意在軍營中走走,爾等都不要跟著,退下去吧!”子辛對著跟在身後的四個親兵道了句。

說完話,繼續在前麵與黃蓋一道走著,然後待行走出十幾步後,又轉過身去看著那緊跟的四個親衛:“本王說了,你們不必在跟著了,趕緊退下吧。”

四個親衛低垂頭顱,整個人看著腳尖,默然不語。

看著那四個守衛,黃蓋此時臉的都綠了。

上眼藥,這是真真正正給自己上眼藥。

“大王有令,爾等還不退下!”黃蓋訓斥一聲。

話語落下,守衛退去,場中氣氛凝滯,黃蓋額頭汗水不斷滴落,對著人王唧唧艾艾的解釋道:“大王,下屬練兵,平日裏令行禁止,就算刀山火海,眼睛也是眨也不眨的撲過去。可能是下屬平日裏訓練的太過於嚴格,這幾個小子訓練的腦袋都不靈光了。”

聽聞此言,子辛一笑,臉上不但沒有怒火,反而拍了拍黃蓋肩膀:“不錯,你這練兵之道,別具一格,日後天下各大勢力還需不斷向你學習。”

虞七腳步頓住,看著遠去的人王與黃蓋,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知道,黃家這回死定了!

誰也救不了他們。

隻要時機一至,等候黃家的就是天子清算。

“你們幾個幹的還真不錯,一個個忠心耿耿,我大商群臣若都能如你們幾個這般,何愁我大商不能大興?”虞七拍了拍幾個侍衛的肩膀,這可是自己的好隊友,補刀能手。

虞七走出大營,騎在自家的龍馬上,等候人王歸來。

世上沒有任何當權者,會坐視自家的兵權流落在外,任何當權者都不行。

兵權,乃是皇者大忌。

虞七就那般騎跨在白馬上靜靜的等候,待三個時辰後,才見子辛與黃蓋聯袂走出。

“大王,老臣已經在營中備好酒菜,還望大王不要嫌棄……”

“不必,政務繁忙,本王要時刻鎮壓大商國運,不可久留。今日來此一行,本王果然大開眼界!老將軍可是給本王活生生的上了一課!”子辛慢慢騎跨上馬:“當年是我大商對不住兵家,本王要給兵家諸位人傑誌士道個歉。”

說完話翻身而去,在路上卷起一道道煙塵。

子辛走了,黃蓋臉上笑容消失,整個人頓時麵色陰沉下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遠去的背影,雙拳緊緊的握住。

“麻煩大了!不單單是我,整個九邊的麻煩都大了!速速傳信九邊所有大營,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一遍,還需商量一個對策,否則要不了多久,隻怕朝廷的大刀將會砍向九邊,所有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黃蓋對著身邊的親衛道:“速速通傳家裏,告訴家中諸位耆老,就說一定要做好準備。”

“大王,事已至此,何不直接反了?也省得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等著清算!”一個偏將走出,眼睛裏滿是殺機。

“愚蠢,大商氣數未盡,誰敢下場?沒有各方支援,誰下場誰死!”黃蓋聲音裏充滿了凝重。

要想造反,天下間九邊的大軍是一回事,更關鍵的是在那群高端戰力。

博弈更在道門與大商。

除了這兩家,大家都是跟著站隊唱吆喝,混個新朝的富貴而已。

誰敢胡亂出頭,誰就是傻子。

大商底蘊有多強?

天下間有多少高手?

看看最近展現出的驚鴻一瞥便知道了。

大商底蘊,深不可測。

“難辦了!難辦了啊!”黃蓋垂頭喪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