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沒有什麽天堂勝境。

有的隻是一片扭曲虛空。

虛空內,絕無,銘心,廣法等一個個存在儼然已化身凶神惡煞般的存在,猙獰可怖,若厲鬼現世。

他們,不,是它們。

淒厲嘶嘯著,一輪輪的黑色光影便不斷湧現。

池晚凝他們是少數還能保持自己形象的,但是立於這片虛空,卻依然能感受到那無盡的戾氣與怨憎。

那是億萬載封印此間,突破無門的怨憎。

是私欲與貪念的放大。

讓心智扭曲,讓靈魂黑暗。

所有進入這裏的主宰意誌,最終都會變成這樣嗎?

最終都會成為那樣的黑暗邪惡意誌,並操控天道,毀滅一切。

不!

有一個例外。

就是寧夜。

他依然一襲白衣,飄飄立於虛空,不染塵埃。

盡管絕無的黑暗之潮洶湧,一次次將他吞沒,但寧夜卻如礁石般巍然不動。

他甚至還在笑:“這麽多年你沒有侵蝕我,以前做不到,以後也做不到。”

絕無厲聲嘶嘯著:“閉嘴!吾即天道,吾之意誌即為天意。爾敢對抗我,注定就是萬載不複之局!”

銘心等人也高呼:“寧夜,醒醒吧。天大地大,逍遙最大!天道將亡,正是吾輩突破之機。隻要成功突破,吾等就將進入新的天地,何需在意螻蟻!”

“螻蟻?這就是你們的看法嗎?”寧夜冷道:“一群忘本自利之鬼!是,你們成了仙,就忘了自己的根本。就好比凡人,有了錢,便想要權,貪心永遠不足,貪婪永無止境。無休止的掠奪,無休止的攫取……說人類為乾坤之魔,那是半點不差。”

“即如此,你又何必為了人類努力!”銘心抓住機會,大聲斥喝。

“因為還有希望!”寧夜咬牙道:“從來沒有單純的惡,也沒有純粹的善。你們是滅絕,我們就是希望!”

池晚凝精神一振:“對,我們就是希望!”

這一刻,十六主宰同時出聲,與寧夜一起對抗絕望等三十多為道主。

天道鍾瘋狂亂響,扭曲之影交錯一團。

就在這時,天外神光暴起。

絕無心念一震,叫道:“舒無寧,你!”

就見一道光影已自天邊飛來。

正是夜。

絕無大喝:“天道本源,真身勿入!”

“天道本源,真身勿入!”所有道主同時大喝。

就見夜無論怎麽飛,竟然都無法飛入天道鍾內。

鍾內寧夜揚手:“天開一線,方便之門!”

轟!

遠處的混沌鍾上,一道混沌之光落在天道鍾上。

就見鍾上所有的齒輪同時停止運轉,一道光門竟然在這刻打開。

“不!”所有道主一起發出絕望的呐喊。

夜已飛入,直接出現在寧夜身邊,兩道身影在這刻重合,一片偉岸聖光出現。

寧夜望向絕無:“這就對了,現在,我是寧夜!”

轟!

轟!

轟!

轟!

浩瀚意誌在天道鍾內膨脹而出,絕無等人同時發出驚恐尖叫。

扭曲虛空裏,寧夜的身軀不斷漲大,化作凜凜天神,一把抓下,竟是將絕無等人的殘靈全部抓在手中。

寧夜語聲冰冷:“爾等不過凶靈惡刹,一念不滅,為禍乾坤。如今,是時候將你們抹消了。”

“不!”絕無大喊:“我們死了,混沌就會歸來,蒼天依然要亡!”

觀星子也叫了起來:“寧夜,這不是解決的辦法!”

寧夜的手稍稍滯了一下。

他回頭看觀星子,微笑道:“你是觀星子,我是你帶過來的,有些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觀星子微微一愕。

那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喃喃問:“你真的決定了?”

寧夜點頭:“生機一線,這是唯一的機會。”

觀星子慘然一笑,低頭不言。

下一刻,寧夜大手一合。

就見絕無銘心等人的殘靈已被他一把抹消。

天道鍾顏色驟變,腐朽盡去,竟然在這刻重新煥發生機。

觀星子喃喃:“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原來天道將亡,就是因為他們在侵蝕生機。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寧夜手一揮,對著遠處混沌之鍾一指:“竊道者已除,撥亂反正,根源自固。混沌,無需歸來。”

“轟!”混沌鍾發出巨大的轟鳴,顯然是不滿意寧夜的做法。

寧夜微笑:“就知道會是這樣,現在,我真的算是逆天行事了。”

混沌之力蒼茫席卷而至。

沒有天道阻礙,那曾經的本源,終於要在這刻重新占據主位。

一旦如此,萬世皆休。

寧夜也不在意,反而轉頭看池晚凝她們。

他輕輕招了招手。

池晚凝三人飛來。

寧夜將池晚凝公孫蝶還有琳琅天攬入懷中,溫柔道:“這些年,苦了你們了。”

三女一起搖頭,想要哭,卻發現根本沒有眼淚可以哭。

心中卻自一片平靜。

混沌歸來,無人可擋。

望著那片混沌光華,寧夜道:“我把你們送到了這裏,卻沒能帶你們一起離開,無論你我,我們終究是死了。”

池晚凝柔聲道:“死便死吧。人固有一死,活了這許多年,也活夠了。”

琳琅天也道:“能與夫君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公孫蝶則微笑:“若能有來世,自是更好的。”

“來世?”寧夜笑了:“或許吧。”

他看向死獠等人,道:“你們呢?”

眾人一起高聲回答:“死便死吧,合足懼哉!”

他們是以信寧夜入道,這一刻,便與舒無寧一般,依然堅信著,堅定著,無論後果。

寧夜便點點頭道:“那就這麽定了。”

帶著眾人向無盡高空中升去,越發越高,感覺就像是突破了一層又一層的雲端,隱約間來到不可名狀之高度,甚至可以感受到此方乾坤之形體。

隨後寧夜的身體已開始崩散,接著是池晚凝等人。

所有人的意誌,在這刻匯聚成一起。

天道鍾轟鳴作響,竟是開始了逆時針旋轉。

混沌鍾發出憤怒的哀鳴,但無論它怎麽追逐,卻都是遠離越遠。

整個人道乾坤也在發生變化。

乾坤不再是人形,人類在也不是天道意誌的延伸——這意味著再也不會有人能掌控天道。

魔界與混沌一體。

天地依然分正反,但彼此永恒隔絕。

時光在這刻更是飛速倒退,所有的一切都在回轉。

那曾經被吞噬的眾生,那曾經消亡的星界,那曾經死去的一切,在這一刻統統出現。

風東林,邱極碩,容成,廖顯貴……一個個曾經的天蠶修士,在這刻活了過來。

茫然看著自己,發現自己正在長青界中。

咦?

我怎麽會在這兒?

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奇怪,他們訝異,卻又想不起發生了什麽。

因為總有一些人再不會歸來。

新的曆史,沒有寧夜,沒有池晚凝,沒有天中八大主宰,沒有所有遺留在這天道根源的存在。

天道鍾上,他們的意誌在消亡,他們的存在在抹除。

終於,當一切塵埃落定,所有的意誌也不複存在。

那一刻,天道之下,浮世蒼生,一切終歸平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