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無歲月。

心中有年華。

伐魔之戰一旦開始,便是無盡的戰鬥。

池晚凝不知已戰了多久,殺了多少,沒有任何入魔的征兆,反倒是一路所向披靡,魔者盡數潰敗。

惡魔不畏死亡,它們總是蜂擁而來,成群送死。

但惡魔又仿佛是殺不完的,殺完一波又來一波。

幸運的是,淨化可以有效解決這一切。

每當一處魔界被淨化,這片土地就再不會滋生任何魔物。

池晚凝沒有入魔,隻是感受到了內心的麻木。

她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來到的目的。

我們到底是為何而來?

奉天意?

但是天意又為何如此?

有太多答案想不通,困擾也便不斷滋生。

今日,又是一場大戰結束。

池晚凝立於那片血腥曠野的天空,眺望無盡的魔屍。

聖輝**漾下,所有的魔屍盡數消弭,一塊新的淨化之地正在出現。

“琳琅,我們進來到現在,有三年了吧?”池晚凝悠然問。

琳琅天飄然而至:“差不多吧。魔界無日月,難辨時光流痕,唯靠心辨。”

“但這心,卻未必能辨得清楚。”池晚凝輕聲自語著。

“你還在想夫君?”琳琅天問,她能理解池晚凝,因為她自己也是。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夫君還在世。”池晚凝輕笑:“他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

琳琅天思考了一下,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好像遇到了一樁奇怪的事。”

“是不是時常覺得有人在你耳邊低語?”池晚凝道。

琳琅天詫異:“你……”

池晚凝輕笑:“一切所覺,皆非無由。蝶兒也是如此……但隻有我們三個。”

琳琅天眼中現出奇異光彩。

她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可是……可是我聽不清那說的是什麽。”

池晚凝便歎氣:“我也聽不太清……仿如夢中囈語,一覺醒來,全然無知。”

“那可該怎麽辦?”琳琅天問。

池晚凝微笑:“最初隻有感覺,如今已有聲音。順著現在的路走下去,若路是對的……那就早晚能聽清的。”

現在的路?

琳琅天茫然:“現在的路,是舒無寧的路。”

“誰知道呢。”池晚凝回答:“有些路,不走到盡頭,便說不清結果。”

……

“啊!”

夜猛然坐起。

他抱著頭,望向天空。

一片流光溢彩再度閃過。

心中泛起的卻是幾名影影綽綽的女子形象。

那形象,婉約如夢,美好如詩,但是帶給夜的心靈的,卻是巨大的驚恐。

夜不明白。

為什麽自己會驚恐。

“有問題。”他喃喃自語。

夜感覺到了問題,但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但內心中那個模糊的聲音在告訴自己,他必須做些變化了。

可變化是什麽?

該如何變?

他不明白。

一定有什麽東西指引自己。

一定有什麽事物指明方向!

他茫然四顧,然後他看到了一具甲胄向自己走來。

那是……

夜撓了撓頭。

他不知道對手是什麽,隻能感覺到對方很強大。

毫無意義的強大!

夜想。

甲胄已然走近,在夜的身前站定,然後緩緩舉起手中的劍。

那是由無數破碎的斷劍連接而成的一把奇長巨劍,大概是因為拚接的過於粗製濫造的緣故,使得劍身猙獰處處,說是劍,看起來更象是一個從頭到尾到是利刺的狼牙棒。

真正值得在意的,不是劍,是凝固這一切的力量。

“魔道……”夜低喃。

大劍落下。

夜抬手,狼牙大劍落在他的手上,血肉激揚,竟是瞬間摧垮一切,隻現出一隻森森白骨之手。

夜看著自己的白骨之手,魔紋閃耀,他搖了搖頭:“毀滅的力量。”

轟!

大劍再劈。

白骨手指輕挑而起,無數骨節催生而出,攀附在狼牙巨劍上,竟然連在了一起。

甲胄低了下“頭”,算是看了一眼這狀況。

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也不在乎,隻是下一刻,甲胄內呼啦啦飛出無數殘片。

金鐵之鳴大作。

“金行之道,很粗淺呢。”夜繼續自語:“你不是惡刹,你還沒晉升到那步。”

他說話的時候,那些鐵片已完全紮進了他的身體,黑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夜已道:“證道在骨!”

就見那些殘片哢啦啦全部碎裂,頃刻間化成無數魔紋,映入夜被紮開坦露的骨骼之上。

“所有的敵人,都隻是你成長的基石。”夜所著手一揮,那甲胄便怦然炸裂,仿佛一個小空間被爆碎,無數金屬飛湧,卻又全部化作金行魔紋,映入夜的體內。

那甲胄再沒了支撐的力量,搖搖欲墜。

“還不夠!”夜雙目一瞪。

他本想直接擊殺,但那一刻,心中突有所感。

仿佛某個存在在給自己提示。

就在正式擊殺之前,夜做了一件事。

一指落下,一片幻象自生。

黑魔古堡憑空浮現。

下一刻,甲胄徹底湮滅,**然無存。

夜已明了:“原來是黑死平原之主。它讓你來查此間,你就直接殺?果然惡魔的處事方式從來都是如此簡單。這樣也好……”

夜低笑一聲,徑自向黑魔古堡而去。

正界約一日時間,夜已來到黑魔古堡,徑直出現在古堡內。

望著那黑色扭曲之物,夜說:“是你讓那個家夥來殺我的?”

黑魔之聲隆隆:“亡血之澤的事,和你有關?”

夜沒有回答,隻是道:“不是亡血之澤,是黑死平原。”

“吼!”黑魔咆哮聲起。

無邊黑暗已籠罩而下。

“黑色……真有趣,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夜微笑。

他出手,一片白光升騰而出。

黑與白在這刻交融,輪轉騰空,交相輝映,竟形成了黑白兩儀圖案。

“怎麽可能?”那黑魔大叫:“你不是魔!”

“我就是魔!”夜回答。

然後他一笑:“人與魔的區別,有意義嗎?”

輕輕搖頭:“不,毫無意義!人就是魔,魔就是人,終不過是正反兩麵罷了。黑白太極圓融?沒有意義!”

他說著一指點出,那黑白太極圖已怦然破碎。

伴隨著破碎,黑魔領主淒厲嘶嘯著化作塵煙消散,而夜的身體裏,一輪輪魔紋再度增加。

看看自己,夜不滿意:“還是不夠!看來……隻能屠遍魔界了。”

他說著飄然而出,隻是此間平原上,一朵朵黑莖白蓮悄然升起。

花開花謝。

一如夜之所言,問題不再是亡血之澤了,而是黑死平原,並向著整個黯滅之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