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夜發現自己此刻正置身在一片虛幻空間中。

頭頂有九輪明晃晃的太陽高懸，說是太陽，內中卻各有異象。有點內部隱然現出參天巨樹之景，有的則看起來若龍象奔騰，還有的隱見天雷陣陣，仿佛永無休日的紅劈著，更有一輪日光，呈黑白二色，若水墨丹青，寫意自然。

寧夜心中有數，對著那黑白之日躬身拜倒：“見過祖師，見過諸位聖尊！”

天空中，琅琊聖尊的聲音已然傳來：“寧夜，說說吧，這不是巧合，對嗎？”

寧夜笑道：“自然不是。聖尊聖明，夜怎敢欺瞞。相信聖尊早就知道，夜苦心種下苦林淨土，引誘天羅惡刹前來，獵殺取骨，收取資源。”

九大聖尊同時嗯了一聲。

這種事他們當然知道，也不會在意，畢竟這本來就是考驗，寧夜能把苦差變成美差，那就是他的本事，是他通過考驗的獎賞。

寧夜繼續道：“銀羅漢跑過來摘果子，我自然要給他一些顏色看。”

紫極聖尊怒道：“所以你就勾結魔族，坑害人間？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

寧夜搖頭：“我沒有勾結魔族，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我可不會做。”

“那事情怎麽會這麽巧？偏偏你撤了，魔族就來緊逼？”

寧夜笑道：“我也沒說這是巧合，隻不過那銀羅漢奇蠢無比，自以為從我的手下那裏獲得了秘密，卻不知根本沒有參透真正的奧秘。其實這些年來，寧夜觀察魔淵裂隙，早發現此地裂隙之所以有問題，是因為魔界那邊出了事。”

“哦？出了什麽事？”

寧夜微微一笑：“正道入侵，魔界受染。”

“你說什麽？”九大聖尊同時震驚。

寧夜已正色道：“是的，魔界受到了我正界的反侵蝕！”

這可不是撒謊，而是事實，隻不過誰都不知道，這其實也是寧夜的手筆。

當年仙界大遠征，天蠶修士進攻一處魔界，不料遭遇磐蛇施展正反界術，險些把所有人都坑殺。幸得寧夜及時察覺，才阻止了滅亡，非但如此，更是將一記正道之光送入反界。

那個時候寧夜也隻是落了一招閑子，內心處卻是想看看能不能施行反向侵蝕。

當年寧夜就說過，所謂正也好，反也罷，皆為心證。

人類眼中的美，在魔族眼中，可能就是奇醜無比——池晚凝在魔族眼裏估計就是絕對醜女。

人類眼中的善，在魔族心中或許便是至惡。

正反兩界各有自己的環境，有自己獨特的觀點，彼此互不相容。

甚至於所謂的正反之界，都隻是各自標定的事——在魔族眼中，他們才是正道。

所以當魔界的力量進入正界時，就是侵蝕；那麽正界的力量進入反界，會不會也形成侵蝕呢？

這是當初寧夜想知道的，可惜他無緣一窺內部，無法得知。

但是在聯係上了黑炎之後，這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黑炎也不知道這些事都是寧夜做的，所以在寧夜幾次試探之後，便輕易吐露真相——反界之中的確有一處地方受到了正道“侵蝕”。

在那片黑暗世界裏，光明便如毒素，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迅速擴張著，甚至一度給那裏的魔族造成了大麻煩。

這擴張速度之快，遠勝寧夜在正界修行這些年的無數倍，以致於那一瞬間，寧夜意識到——所謂的敵人的力量就是最好的營養，最高層次的表現就在這兒呢。

這刻寧夜這麽一說，九大聖尊到是立刻明白了。

“原來如此，魔界竟然反被我正道侵蝕了！有趣有趣，不知是哪位聖人，竟然能將自己的力量投入魔界，多半也是浩然正氣之道。”一位聖尊已長笑道，聽口氣多半是浩然聖尊了。

琅琊聖尊也順著話題道：“怪不得那惡刹魔祖會想盡辦法侵蝕此地，想必也和這有關了。”

“正是。”寧夜道：“被侵染的反界所在之地，是一個名為磐蛇的魔界主宰領地，他的地盤被侵蝕，自然要予以反擊，最好是將這力量送回正界，如此方得本界純正。”

“所以那道魔淵裂隙是主宰所為？唔，這便說得過去了。”九大聖尊一起點頭。

既然是主宰出手，也就難怪無法消除，目的也說得通。

紫極聖尊卻不願放過他：“你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寧夜回答：“我抓了很多天羅惡刹。”

“……”

好回答。

紫極聖尊哼道：“既然你早知道，為何不說？”

“說了，這地盤就不歸我了。磐蛇主宰的目的不過是淨化反界，對我天中界並無影響，無關大局，我又何必說？再者，我也沒有和九位聖尊直接的聯係方法啊。”寧夜理直氣壯的自私自利。

紫極哼道：“這和你之前的行為有什麽關係？”

寧夜也不廢話，隨手一揮，一個法陣幻象已然出現，正是那苦林淨土陣，當然這隻是個幻象，現在也隻是起到類似沙盤的作用。

寧夜已道：“磐蛇的目的是送回侵染反界的正道之光，所以那條裂隙表麵是輸送魔物，實則是淨化反界。而正道之光，對魔是毒，對我等則是大補之物。所以我便在苦林淨土中又布置了一座小陣，專門用來吸收正道之光，供我修行。這對魔界來說也是好事，所以他們不會反對。從這方麵說，要說我和魔族有所勾結，到也不為過，因為我們的確存在了某種默契。他們把自己不需要的送回來，而我則照盤全收。”

於是琅琊聖尊也嘿嘿笑了起來：“但你小子就留了個心眼兒，沒有告訴任何人。”

寧夜點點頭：“自家的修行之秘，誰會輕易說呢？非但如此……”

寧夜頓了一下，嘿嘿一笑：“我還在原本的苦林淨土中加入了黑魔石，此物至惡，會阻斷正道之光的回返，然後再以秘法掩蓋。我手下的修士，隻知道苦林淨土，不知道正道之光。有樣學樣，結果……”

九大聖尊全明白了。

寧夜收回了他自己的法陣，銀星羅漢則有樣學樣的布置苦林淨土，結果就是魔界的正道之光非但沒能再輸送過來，反而被阻斷。

麵對這種情況，他們不急才怪，結果就是那惡刹魔祖直接殺了過來，既然不能再送回剩下的正道之光，那就反過來播種，正是魔界一貫的伎倆。

這一切，寧夜統統沒有撒謊。

因為那本就是他之前與黑炎的合作之一，當年的正道之光便如他種下的種子，被他以這種方式回收。而且有了這個名頭，他以後施展光道都可以光明正大了。

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合作，紫極宮的接手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寧夜什麽也不用做，隻要他的陣法一撤，誰來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