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燃著三十六支燭火,以天罡之位分布,又有七十二麵鏡子,以七十二地支分布,看似燈火通明,光怪陸離,實則卻是一座玄奧法陣,身處陣中,四處光影陸離,竟不知身在何處。

身後的房門已然消失,唯有那片光影籠罩著池晚凝,照得她玉容生輝,卻也因此更加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不滿的表情。

“客人來了,主人卻不現身相見,這不是待客之道吧?”池晚凝問。

一個聲音便響起:“你若能找到我,大可來找。若不能,便安心聽我說。”

“你以為我不能?”池晚凝柳眉倒豎,手中已現碧波劍。

正欲出手,那聲音卻道:“我知你的實力,此陣困不住你,但你破陣需時,這時間已足夠我離開。”

池晚凝手一滯:“你約我來,就是為了逃的?”

“你如約而來,也不是為了戰。”

池晚凝哼道:“我不和藏頭露尾之人說話。”

“那你也最好想清楚,是你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你。”

池晚凝怒極反笑:“我求你?我有什麽需要求你的?”

“太多了,比如你身為一代嬌女,卻是煙雨樓的細作。”

池晚凝花容色變,身體劇顫。

那聲音已繼續道:“這其實還不算什麽,真正重要的是,你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成為青木老祖的弟子,本以為可以平步青雲,卻不料發現,青木老祖的真實目的竟然是要利用你的水靈之體,引為爐鼎,以水升木,衝擊涅槃之境。”

咣當一聲,碧波劍落下:“你……你怎麽知道的?”

卻是自己承認了。

坐在船艙角落裏,寧夜看著她,輕歎口氣:“這到也還罷了。最可怕的還是,當你把這件事告訴煙雨樓後,煙雨樓非但不打算解救你,反而認為這是一個機會,竟然試圖借此機會控製青木老祖,為此不惜犧牲你,給你服用了三屍丹。”

池晚凝整個人都驚呆了:“你,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寧夜:“你隻需要知道,天大地大,這世間你卻無可依靠,唯一能幫助你的,就是我了。”

“就憑你?一個藏頭露麵不敢現行的家夥?”池晚凝恨道。

“難道你就敢表露身份嗎?”寧夜反問。

池晚凝再滯。

是啊,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心頭一時茫然,竟是坐地輕聲哭泣起來,真正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寧夜卻不為所動:“你那手段,莫要對我使用。我雖不喜見女人哭,卻也不至於在這般情況下,被你一哭之下,便軟了心腸。我可以幫你解決問題,而你,也隻需按我之意行事即可。”

聽到這話,池晚凝哼道:“我服了煙雨樓的三屍丹,三屍在身,行動不受自主。又被老祖強逼,修行太清神水訣,除非大成,否則一段時間內無純陰元水滋補,必然枯竭而死。雙煞在身,縱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無用。你又有何能可以幫我?”

無論是青木老祖還是煙雨樓,都沒有告訴池晚凝他們的真實目的,隻是以謊言搪塞,但池晚凝冰雪聰明,卻終究還是察覺了。知道真相的一刻,池晚凝幾乎要崩潰了。

“那你可曾放棄?”寧夜問。

放棄?

池晚凝心中淒涼。

她怎會願意放棄?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尋找自救之道,奈何老祖的手筆,又豈是她能解決的?至於那三屍丹就更別提了,可是連老祖都無法抗禦之天下奇藥。

自救?

她拿什麽自救?

不,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那也是池晚凝唯一想到的方法,隻是難度太大,成事幾率太低。

隻是她沒想到,就連自己那唯一想到的抗毒之法,都會被對方知曉。

寧夜已道:“你沒有放棄,若你放棄了,你也不會去尋那血神咒了,對嗎?”

池晚凝大駭:“你怎麽知道的?”

血神咒是一種換血功法,可將自己與一個指定之人的鮮血調換,將自己的毒全部轉移給別人。

通過這種手段,池晚凝有希望逃脫。

這刻聽到血神咒之名,池晚凝突然醒悟:“你是寧夜?”

當日那假山之中,所藏之物就是血神咒。

通過此物,再加昆侖鏡推演以及一些簡單推理,寧夜輕鬆便將池晚凝的情況猜了個大概。

寧夜一笑:“你不用猜,無論中與否,都無意義。血神咒太過凶險,有諸多弊端,即便成功也未必瞞得過煙雨樓和青木老祖。”

“若非如此,我早就使用了。”池晚凝悲愴道。

血神咒需要對方自願方可行之,僅此一項就難住池晚凝,更別說施法過程凶險無比。

池晚凝曲意逢迎,交好眾人,就是想尋找一個願意為自己獻身之人——血神咒到是沒限定男女。

然而別人覬覦她的美,是為了占有,可不是為了獻身。

天下覬覦她美色之人眾多,癡狂之人也多,願意獻身的卻是寥寥。

池晚凝尋到如今,也未見一個。

寧夜已道:“其實辦法還是有的。”

“什麽辦法?”池晚凝急忙問。

“在回答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煙雨樓如此對你,你為何不出賣他們?”

“他們挾了我的家人,我若出賣,家人死,我也死,我若不出賣,那至少死的隻是我。”

“果然是這樣。那如果你的毒解了,你可還會為了家人,繼續為他們賣命?”

聽到這話,池晚凝心頭一時茫然。

她坐在地上,低思喃喃:“我出身大家,父親是當地大豪,母親卻隻是個小妾。我七歲那年,母親死了,是母親當時的丫鬟鈴姐一直在照顧我,我也隻將她視為我唯一的親人。這些年來,煙雨樓囚禁我家人,其他人,我是不在意的,隻是鈴姐,我放她不下。”

“也就是說,隻要救了那個鈴姐,就沒事了,是嗎?煙雨樓可知此事?”

池晚凝輕搖螓首:“我又怎會跟他們說哪些人對我更重要。”

“也就是說,隻要我為你解了三屍之毒,救走那個鈴姐,你便恢複自由了?”

池晚凝聞言驚喜:“你能解三屍之毒?”

寧夜回答:“我解不了,但是煙雨樓可以解。”

池晚凝冷笑:“你在胡說什麽,毒是他們下的,他們又怎麽可能為我解毒?”

“那如果青木老祖死了呢?”寧夜反問。

池晚凝一呆。

如果青木老祖死了,那就再無用三屍丹控製池晚凝的必要,考慮到池晚凝的價值,到的確可能為她解毒。

可是青木老祖是無垢大能,怎麽可能死?

池晚凝怔怔抬首,好一張花容月貌,卻是淚滿雙頰:“你能殺死青木老祖?”

寧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或者換一種方式,若是你自身實力突飛猛進,地位再高,讓煙雨樓覺得你的價值比一個強行控製的青木老祖更高,可願為你解毒?”

池晚凝醒悟什麽,氣憤站起:“所以你終究是什麽方法都沒有,隻是紅口白牙,信口胡說,對嗎?”

青木老祖留給她的時間不多,還有五年。

五年之內,怎麽可能做到讓煙雨樓覺得她比青木老祖更重要的地步?

寧夜悠然道:“若你肯配合,至少還是有希望的。”

“多大希望?”

“總比血神咒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