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木山。

木傀宗總部。

陰無咎高坐上首，頭頂高冠，身穿白衣，形容枯槁，一如死屍。

這應該算是木傀宗大能們的標準作派了，不僅是他，包括木傀宗座下天屍鐵魈，地屍古鑼，人屍司邪都是一個尿性。

此刻三屍和死獠就分坐在陰無咎下首兩側。

再往下，就是元牧野，何江明等人。

五位涅槃大佬，齊聚一堂，不問可知，定是在開什麽重要會議了。

陰無咎已道：“雲絕門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如何看法？”

地屍古鑼哼了一聲：“田遠中和顧風軒死了，看起來是太陰門所為，不過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哼，此事定是寧夜在搞鬼。”

陰無咎沒說話，而是看向死獠：“死獠，你怎麽說？”

死獠笑道：“這沒什麽難看出的。別人不知道寧夜，我們還不知道嗎？”

古鑼麵色一沉：“死獠你什麽意思？”

死獠直接道：“意思就是你不用在這裏秀你那可憐的智力，大家都看得明白，寧夜也知道不可能騙過我們。”

一個有力的反嗆，氣的古鑼直接起身。

陰無咎抬手一按：“莫衝動。”

他說著轉向死獠：“所以，寧夜是吃定我們不會為難他了？”

死獠嗯了一聲：“他好歹給了我們台階下。”

舒無寧的回複，不是用來擺脫嫌疑的，而就是給木傀宗台階的。

這次就連鐵魈都不滿意了：“他給我們台階，我們就得下？寧夜是越來越張狂了啊。”

死獠沒說話，隻是看了眼元牧野。

元牧野會意，忙道：“寧夜羽翼已豐，曾親口說過，不在乎暴露身份。”

司邪嗓音沙啞：“所以你的意思是，雲絕門就這麽給他了？”

“他想要，給他便是。其實寧夜也沒有瞞我們，他想重振天機門，雲絕門就是他的根基。”

“天機門絕不可重建！”鐵魈等人同時道。

死獠卻搖頭：“天機門從來都不重要。”

嗯？

陰無咎到是明白他的意思：“是的，天機門之前也曾存在，又何嚐掀起風浪。失了勢的門派，縱上古之時再如何輝煌，也難崛起。重要的不是天機門，是寧夜，是千機殿。”

死獠連掌教的麵子也不給：“千機殿也不重要，重要的隻是寧夜。”

這貨說話素來如此。

他雖然剛入涅槃，但實力儼然已經是木傀宗第一強者，更是木傀宗對抗黑白神宮的最大支撐——從明麵上的涅槃境看，木傀宗已經比黑白神宮多了一個，而且是非同一般的死獠。

其五煞五絕五傀神陣，如果不掌神器，陰無咎都沒把握對抗。

實力就是修仙者說話的底氣，所以死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陰無咎笑道：“千機殿注定難圓，確實寧夜更重要些。那你的意思是……”

死獠回答：“有了天機門，寧夜也就等於多了個牽絆，這是好事。以前，我們可以拿捏他的身份，現在他不在乎身份，在乎他身份的是我們。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可以拿捏他的，雲絕門就是。”

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認為有理。

古鑼卻哼道：“他想要雲絕門，直言便是，何必如此。顧風軒也算是難得人才，可惜了。最可惡者，此人從未把我木傀宗放在眼裏。”

對於大佬們而言，被無視才是最值得憤怒的。

死獠輕笑：“他可是立誌要滅黑白神宮太陰門與昊天門的，如此誌向，卻要將木傀宗放在心上，豈不可笑？”

古鑼氣極：“你到底是哪頭的？”

“隻是說實話而已。”死獠一笑：“我和你們不一樣，出身微寒，關鍵上升的速度還算快，還沒來得及忘記下層的問題，也還記得許多真話……而你們……也許已經好久沒聽到過真話了。”

聽到這話，陰無咎也滯了滯，長歎一聲：“是啊，已經好久沒有人跟我們講過真話了。”

身為上位者，又有幾人敢真正出逆耳忠言的？

大佬們的脾氣不好，稍有不順，立刻殺之。

也許有那脾氣好的，氣度大的，可一百句忠言，隻要出錯一句，依然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許多人的想法改變，就是在這種聽不到真話的環境裏。

至於死獠，如其所言，因其晉升太快，至少還沒來得及脫離那真話的環境，所思所想，反而更近真實。

“不過……”陰無咎還是道：“寧夜這麽做，還是有些過分了。也不能總是由著他的性子囂張下去。否則，我木傀宗豈不是任由他牽著鼻子走？”

死獠直接道：“其實有些事，不妨反過來想。”

“怎麽說？”

“以前是我木傀宗在明，寧夜在暗。如今他通過舒無寧徹底掌控雲絕門，卻已變成了雲絕門在明，我木傀宗在暗了。”

陰無咎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說……”

死獠輕輕點頭：“寧夜雖然清理了顧風軒和田遠中，卻終究不可能把雲絕門所有屬於木傀宗的人都殺光。重新安排，必要時再安插一些新人過去。雲絕門正在成長階段，正是最適合安插人手的時候。”

眾人大喜：“這法子使得！”

陰無咎嗬嗬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你是支持寧夜的。”

死獠點頭：“我支持他，是因為他能幫我們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我反對的，也隻是你們的處事方式。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我是木傀宗的人。”

元牧野憂心道：“有個問題。”

“什麽？”

“寧夜有昆侖鏡，問天術，若是暗子，瞞不過他的。”

“所以還要拉攏一個人。”死獠回答。

“誰？”

“舒無寧。”死獠回答。

這話一出，眾人大吃一驚。

何江明直接道：“舒無寧是寧夜弟子，她不可能背叛寧夜的。”

“但如果她背叛了，寧夜是無法提前知道的，對嗎？”死獠反問。

大家滯了滯，發現還真是這麽回事。

因為舒無寧也會問天術。

寧夜是不可能用問天術去窺測同樣會問天術的人的。

“問題是怎麽做到？”

死獠回答：“舒無寧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有野心，就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寧夜曾經對我說過，任何誌在高遠之人，都不願屈居人下。吾，深以為然。如果你們是舒無寧，你們會甘心永遠做一個傀儡掌教嗎？”

眾人同時點頭。

越是有能力者，越是不甘人下。

舒無寧，她應該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