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黑白神宮發生的慘劇震動門派。

厲百刀慘死,監察堂遇伏受創,震動全派,當晚更是傳來噩耗——監察堂執事駱求真遇伏,不治身亡。

相比這一連串的消息,寧夜在集市上的遭遇,就隻是一個小小插曲,不值一提。

得到駱求真死亡的消息,寧夜也是徹底鬆了口氣。

沒了這個對手,盜取千機殿碎片的計劃就可以進行了。

次日一早,寧夜早早去見許彥文,與他一起前往天秀峰上那片宮殿群。

許彥文興衝衝要見池晚凝,就連寧夜有傷都沒察覺,直讓寧夜感慨自己昨天的布置有些白費。然而事情就是如此,不是你做的每件事都一定會發揮作用。從安全角度考慮,事實上不發現比發現更好。

凝心小築就在青木殿,遞過通行牌後,這刻進入青木殿,剛踏入殿門,寧夜就察覺體內有動靜。

果然!

寧夜大喜。

千機殿碎片就在附近。

雖然距離尚遠,感覺有些模糊,但寧夜還是知道了大致地點,隻得跟著侍女行去,隨著一路行進,這感覺卻是越來越弱。

寧夜知道,千機殿碎片定是在另一邊了。

寧夜麵上不動聲色,看似隨意行走,一邊還在東摸摸西摸摸。

前麵的侍女回頭:“請客人莫要**,有些地方設有機關陣法,若是誤觸發便不好了。”

“是我魯莽了。”寧夜收回手,帶著歉意笑道。

他當然知道這裏到處都布有陣法,他看似隨意的行為,也恰是在尋找可乘之機。

再好的法陣,也總難免內部攻破,而且青木殿乃修士生活居所,易觸發的機關必然不會放置在人來人往之處。

這刻一邊抱歉,一邊前行,袖管中悄然滑出一塊石子,滴溜溜滾落旁邊地裏,消失不見。

凝心小築位於青木殿東側,穿過九曲回廊,繞過清池小溪,來到一片鳥語花香之處,進了一間紅磚碧瓦的三進小院,院中栽了一棵杏花樹。

池晚凝此刻便在樹下。

在她身邊竟然還有幾人,其中一人身著紫衣,頭頂高冠,兩條束帶從兩側落下,生的俊秀清朗,這刻正手撫焦尾夜光琴,指揮琴弦,耳奏仙樂,頭頂杏花飄落,花隨曲聲,便在空中翩舞,卻不落下。

周圍之人紛紛搖頭晃耳,似是為琴音所迷,隻是怎麽看,都感覺更像是在裝腔作勢。

黑白神宮昨日剛發生大事,不過對於這些樹下之人而言,卻是全無掛礙。修行之人,多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能得嫋花仙子宴請的,更是身份特殊,壓根就不把昨日之事當回事。

至於那撫琴之人,不問可知,應當就是琴書生楊子秋了。

許彥文見楊子秋也在,明顯怔了一下,隨後大笑著過來:“原來楊師兄也在,好久不見啊。”

楊子秋撫弦不停,口中微道:“晚凝今日設宴,遍邀好友,我卻是知道許兄今日是會來的。”

琴音綿綿,卻掩不住他的說話,口氣溫婉,卻蓋不住內中的咄咄逼人。

這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不知道的事,我知道,晚凝與我,終究是比你更近一些。

許彥文心中惱怒,正要說什麽,池晚凝已道:“好了,今日宴請,也隻若平常,閑來無事,做三五之聚,高談闊論亦可,談古論今亦行,問仙論道亦是上佳。”

說著已請二人坐下,這時一曲終了,大家才注意到寧夜,一時均是愕然,想不通池晚凝為何請如此相貌醜陋之人赴宴。

寧夜是知道仙人的一些習慣的。

修仙之人,每日除了打坐修行,勤修戰法,空餘時無事,又不事生產,所以閑時便常有宴聚。

隻不過下層弟子多以苦修為主,相聚不多,真正能閑來喝茶的,多是修仙有一定成果的。

池晚凝楊子秋之流,都是天之嬌子,學什麽都快,連上層裝逼的套路,也是學了個十成十,這每過段時間聚會便是常有之事。

今日是嫋花仙子宴,明日或許就是斷腸夫人宴,再後日便是某書生某公子某天才之宴……

這刻落了座,池晚凝已道:“還沒為大家介紹,這位是七殺天刀最新的入門弟子,寧夜。”

聽到是七殺天刀的弟子,楊子秋和另一名隆目高鼻冷麵男子沒說什麽,到是還有三人紛紛向寧夜點了下首。

隻看這表現,寧夜就已知各人地位。

果然池晚凝已對寧夜介紹:“冰魄陽極手鍾日寒,琴書生楊子秋,無常子葉天殤,無定輪司月棠,無子不落容成。”

原來是他們。

果然能參加池晚凝的宴請的都不是一般人。

冰魄陽極手鍾日寒可是黑白神宮大元老的弟子,黑白神宮三大元老都是神宮前輩,地位比掌教還高,早已數百年不收弟子,鍾日寒能蒙破例,本身就說明了他絕頂天才的身份,難怪池晚凝要第一個介紹他。

可以說在黑白神宮弟子群中,鍾日寒就是第一天才,隻可惜賣相不好,寧夜隻是毀容,仔細看的話,其實五官還是端正的,鍾日寒卻真的就是先天醜了,就算漂白十八層都沒用。

楊子秋是千手老祖的弟子,地位與許彥文相仿,最關鍵入門還比許彥文早,實力也比他強些。

至於剩下三個也是鼎鼎大名。

無常子葉天殤是鬼火神君弟子,鬼火神君修行鬼道,修的自己也人不人鬼不鬼的,這葉天殤也差不多,一副青麵,隻差獠牙;無定輪司月棠是轉輪真君弟子,修無定輪法,能以無定輪為號,可見極受轉輪真君喜愛;無子不落容成的來頭就高了,是四方棋使的東棋使弟子,照理地位比楊子秋還高。奈何此人曾犯下大錯,被東棋使逐出門牆,不再是他的徒弟,卻又奇怪的還能留在黑白神宮,導致師出名門,卻至今隻是個外門弟子,也是一樁奇事,但他這個外門弟子,卻是比許多內門甚至親傳都強大得多,也難怪有資格坐在這裏。

這三人因為外號都有個無字,所以被稱為神宮三無,也因此名號,三人漸成好友。

相比之下,寧夜這個七殺天刀的弟子,連考察期都還未過,地位就低得有些可憐了。

果然鍾日寒已道:“此子有何特殊?竟可入池仙子法眼?”

他到未必是要欺壓誰,以他的身份,一個眼神就有無數人為他使喚,沒必要特別欺負誰,但也正因此,想什麽就說什麽,亦無遮掩含蓄的必要。

一個七殺天刀的弟子,還未必夠資格坐在這裏。

池晚凝未語先笑,目光輕柔,一顰一笑皆動人心,先“魅惑”了大家一番,這才輕聲漫語道:“上次與寧師弟相見,與其暢談仙門大勢,隻覺寧師弟頗有見地,胸有丘壑,引為知己,是以特此相邀。”

說著已將寧夜上次言論道出。

聽過池晚凝的說話,鍾日寒低思不語,楊子秋卻冷笑一聲:“滿口空談,卻無實物,純屬嘩眾取寵耳。”

寧夜是許彥文帶來的,他本能的將其列為敵人。

許彥文眉頭挑起:“喂,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在說,連晚凝都欣賞的說法,卻隻是空談了?”

楊子秋沒想到許彥文把戰火燒到了池晚凝頭上,立時大急:“你不要胡說!隻是此人麵目猙獰,入門不到一年,能懂得什麽仙門大勢了。”

池晚凝輕咳一聲:“子秋,莫要以貌取人。”

楊子秋一怔,偷看了鍾日寒一眼。

鍾日寒便哼了一聲。

楊子秋知道這一眼惹了鍾日寒的怒,他人是醜,可不代表就願意承認自己醜,最關鍵實力強,地位高,自己不是對手,隻能悻悻低頭。

這邊其他幾人已與池晚凝暢談起來,卻無非是聊的一些風花雪月。

寧夜心思不在這裏,已再度飄向西側。

西側,軒宇閣。

拱頂飛簷上,一隻小小的獸頭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