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忘憂仙婆那裏得到的截天術,雖然不能直接搜索記憶,卻可以影響心智,但結合寧夜自己的截天術,卻已經可以一定程度直接搜索。

這趙鑫城修為比寧夜還低,對付他全無難度,所以寧夜直接強行搜索,很快找到關於元磁山的記憶。

果然這小子說話有虛假。

他其實也不知道元磁山的具體地址,而隻是知道一個大概方位,甚至連真假都不能確定。但就這,已經為他引來了殺身之禍。

截天術比付東流的蝕心功要好得多,不會對元神造成後遺症,奈何此人運氣不好。得到他記憶後,寧夜收手道:“殺了。”

天機一道魔火下去,直接將此人徹底消融。

寧夜這方返回地麵。

街道上,謝婉兒還抱著夫君的屍體。

她這會兒已經冷靜了許多。

看寧夜緩緩落下,天空中卻已沒了動靜,知道發生了什麽,躬身道:“多謝上仙,為我夫君報仇。”

寧夜歎口氣:“終究都是修仙者惹的禍,隻可惜,終究是無法避免的。”

天機既已現形,也幹脆不入千機殿了,直接道:“我不明白。”

“嗯?”

“為什麽修仙者要如此對待凡人?仙門,不是一向提倡愛護凡人的嗎?”

“若無提倡,凡人早就沒了。但隻靠提倡又有什麽用?”寧夜冷笑:“人貴自製,奈何卻不知自製。力量,就是這災禍的源頭。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一個人隻要有了超凡於常人的力量,很容易就會猖狂,得誌,失去自我。”

“可是你沒有。”

“一百個修仙者,隻要有一個為禍,便是大患。更何況欺壓這種事,是會形成習慣的,就像瘟疫一樣,不斷傳播開來,而底線,也總是不斷降低。”

最早的時候,修仙者修德,崇尚愛護。

但是仙人就是仙人,擁有強大實力的他們,注定要受到凡人的追捧,便如古之君王。長期處在追捧氣氛下,心智便會悄然改變,許多原本認為不正確的事,也會漸漸變得習以為常。

即便是寧夜,又何嚐沒受到影響呢?

至少現在的他,使用奴仆什麽的,全不會有心裏妨礙,而在過去,他曾經生活的時代,人與人可是平等的。

寧夜之所以沒有真正墮落,一方麵是因為他見得多,心中有自我警醒,另一方麵也和他所處的環境有關。他沒有真正享受過那種人上為人,為非作歹的好處,自身的道德理念也一直在約束他。

可誰能確認,將來他就不會變呢?

人總是會變的。

人在變,環境也就隨之在變。

從起初的小小特權,到後來的習以為常,再發展到需要新的特權,漸漸就演變成了視凡人如草芥的局麵。

所以這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在一個仙人存在了千萬年的世界,如果修仙者還能和凡人平等相處,才是奇怪的事。

這在本質上,就是因為力量層級的差距。

當人與人之間沒有巨大的實力差距時,人們需要道德約束,需要拉攏大眾。

可當一個修仙者可以輕鬆滅掉千萬人時,所有的製約便都不存在。

現在凡人還能存在,真的已經是各大門派為了繁衍而強行約束的結果,但偶爾的“小殺戮”,早就沒人放在眼裏了。

聽了寧夜的話,謝婉兒悲憤莫名:“所以,這便是無法改變的事嗎?”

“除非你能擁有強大的實力,使仙凡永隔。”寧夜回答。

當年在無常廢墟,寧夜說過此事,這一次,他再度提起。

“仙凡永隔?”謝婉兒眼神亮起:“可以做到嗎?”

“隻要有力量,就可以做到。”

“那為什麽從來都沒有人這麽做過?”謝婉兒不解。

“因為很多人到了那一步後,就不願意去做了。”寧夜回答:“修仙要經曆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走到了至高地步,卻要隔絕仙凡,放棄成為人上之人,又有幾人會願意?”

說到這,寧夜頓了一下:“曾經的被壓迫者,在翻身做了主人後,往往會以更凶狠的姿態對待下層。所以從這方麵考慮……凡人也不值得同情。”

凡人不值得同情?

謝婉兒吃驚的看寧夜。

“對!”寧夜很肯定的回答:“凡人,仙人,都是人。所有的罪,都是人造出來的。仙人固然有罪,凡人又何嚐沒有?不能因為凡人是被壓迫的一方,就天真的以為凡人都是好人。曾經有許多凡人得了機緣,成就大能,但他們也沒有為凡人做過什麽。所以,有些罪孽,終究是自己造成的。”

謝婉兒張大嘴巴,呆愣半晌,終於一頭磕倒在地:“請仙師收我為徒,謝婉兒立誓,若有幸成仙,定要為隔絕仙凡而盡力!”

“哦?你怎麽確定,我就會願意如此呢?”寧夜反問。

謝婉兒堅決道:“婉兒明白,仙師如此說,就一定有如此誌願。至少……現在的你,有如此誌願。婉兒願繼仙師之誌,為隔絕仙凡而努力。凡人的孽,就由凡人來解決!”

寧夜聽的麵露微笑:“聽起來還不錯,但我又怎知,你將來不會變。”

謝婉兒搖頭:“婉兒也不知,但婉兒會日日提醒自己,夜夜提醒自己,今日之事不可忘,修仙之衷不可廢。若有一天,婉兒變了初衷,就請仙師賜我一死!”

“死?一個死字說起來簡單,怕隻怕到時候就不會如此配合嘍。”寧夜唏噓。

想了想,他說:“不過你既然想修仙,我也可以考慮給你機會。”

謝婉兒大喜:“請仙師指點!”

寧夜一指身後:“出了這島,一路向東,可達一處地方,叫做雲絕古地。隻要你能靠自己走到那裏,去找一個叫舒無寧的人,她會收你入門。”

“好!”謝婉兒答應。

寧夜繼續道:“由此地到雲絕古地,距離三十萬裏,路途遙遠,就算走上十年,也未必能到。更別說沿途凶險,什麽樣的災禍都可能遇到。而你若留於此處,至少還能安穩度過下半生……今日之事,終究不會太多。”

謝婉兒心中一顫,但她終是以頭搶地:“謝仙師指點,婉兒絕不悔改。”

“很好,路在腳下,如何走,就看你自己了。”說著寧夜已與天機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