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亭中,許彥文還在和池晚凝說著話兒,寧夜的心思卻已飄向遠方。

三江湖外,是一片宏偉殿堂。

那裏邊是黑白神宮大人物們居住之所了。

依寧夜所知,黑白神宮至少兩位老祖和一位四方棋使就住在這兒。

黑白神宮十二天罡,除了嶽心禪和黑白殿主,剩下九個就是四方棋使與五祖,全是無垢大能。

這其中又以四方棋使身份略高。

天秀峰上的殿落群中央有三座大殿,寧夜根據地位排布,估計中央大殿是那位四方棋使的,左右兩側大殿可能就是兩位老祖的。

兩座大殿一青一彩,彩的可能是萬法老祖,青的應該就是青木老祖。

不過這隻是以常理判斷,寧夜對青木老祖所知有限,保不準這位老祖名為青木,就喜歡五彩斑斕的黑也說不準。

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才能靠近那兩座大殿?

隻要能靠近,自己就能感應到千機殿碎片的存在。

正在思考間,忽聽一個聲音仿如從天外傳來:“寧師弟……寧師弟……”

卻是池晚凝在喚他。

寧夜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池晚凝睜著一雙妙目正在看他:“寧師弟以為許師兄所言然否?”

“嗯……不好意思,你們剛才說什麽,我沒注意。”寧夜抱歉道。

池晚凝掩唇輕笑:“感情我們在這邊談話,寧師弟卻已神遊物外了呢。”

寧夜忙道:“是我不好,還請問你們剛才聊什麽了?”

許彥文有些不滿:“我和晚凝剛聊到天下大勢,晚凝說最近群星黯淡,天機晦澀,隱有異象,怕是蘊藏變機。我卻覺得這隻是奪天術的影響,九宗統治世界已久,這風浪啊,是起不來的。”

寧夜故作愕然:“奪天術?”

“對了,師弟你還不知道吧?一年前,天機門被魔門滅門了,掌教辛冉子戰死,臨死前使用奪天術,遮掩天機,使門下逃走的三名弟子無法被追索。”許彥文道:“當然,此事還未傳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寧夜很平靜。

他微笑,醜臉上帶出一絲猙獰:“原來是這樣,那池仙子應當是知道的,既如此還要認為天將有變,想必也是有緣故的。”

池晚凝便道:“這是自然。天地之變,非起於一朝一夕,實際上早在天機門覆滅之前,便有端倪,隻是痕跡不顯,難以察覺。晚凝對星象之學,亦有些興趣,小有涉獵,卻是發現在一年前,天機門覆滅的那個時候,天象似有異動,隻可惜辛冉子用了奪天術,這異動一現即隱,無法覺察。不過縱然無法從天象上判斷,從其他方麵,也可以看出一些問題。”

寧夜認真道:“請仙子賜教。”

池晚凝想了想回答:“長青九宗,黑白神宮,昊天門,太陰門,木傀宗,龍陽府,煙雨樓,萬花穀,聖王閣,極戰道,各據一洲。九宗也因此三分勢力,三三聯手,本派則是與雲洲昊天門,寒洲太陰門形成一體同盟。但是三三對峙,勢力不均衡,稍有打破,必是動亂之局。如今承平已久,暗流湧動,不提遠的,單是黑白神宮最近就接連出事,雖非大事,卻也可見暗中之勢正在抬頭,並試圖渾水摸魚。”

許彥文連連搖手:“師妹此言差矣,三三之勢雖不均衡,卻也因這不均衡而得以穩定。任何一方聯盟若生混戰,必會讓第三方漁翁得利。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所以都希望別人動手,自己坐享其成。如此局勢下,輕易是動不起來的。”

池晚凝歎口氣:“我說過了,這是需要引子的。戰爭原本就不是理性的存在,有些時候,發動戰爭的一方,未必是因為必勝而戰,更可能隻是因為想打……有太多人做事,並不考慮後果的。”

許彥文大笑:“師妹這是有感而發啊。你這是在影射誰嗎?”

池晚凝便給了他一個好看的白眼。

她本就生得美,這一個白眼下去,許彥文便骨頭都酥了。

池晚凝已繼續給他斟茶,輕輕道:“師兄以後莫要說這胡話,到是寧師弟,你對我二人的看法若何呢?”

寧夜沒打算在這美人兒麵前做什麽表現,但想想以自己的尊容,自己就算表現再好對方估計也是看不上的,傳說中的狗血套路應當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若是因為自己語出驚人就讓池晚凝傾心相許,那這世道反而簡單了。

但若是表現好,或可獲其重視,機會更多。

便道:“我傾向於師姐的看法,長青之世,承平太久,或許要不了百年,就會有大變發生。”

對於修仙者來說,百年時間可不算長。

就連池晚凝都沒敢說大變會發生在百年之內,聞言驚詫,許彥文更是不滿:“師弟可不要為博美人關注而故出驚人之言啊。”

他對寧夜沒有任何防備之心,這麽說也隻是因為立場而自然反對。

池晚凝笑道:“還是聽他解釋原由的好。”

寧夜便道:“我不但認為戰事一定會爆發,而且首先會爆發在黑白神宮。”

這話一出,兩人皆驚,池晚凝更是目光連閃,細看寧夜。

寧夜也不客氣,以手蘸茶,在桌上劃了起來,卻是劃了一張長青大陸的地形圖。

一邊畫,他一邊說:“長青九洲,分布各方,其中煙雨樓位於海州,占海域,暫且不提。其他八洲,分布大陸南北西東。這其中,墨洲,烈洲,天洲居其央。墨洲由於身在中部的緣故,分別與烈洲,天洲,雲洲,寒洲四大洲交界,甚至與煙洲也有小部分接壤之處,正是四戰之地。雖然本宗已與雲洲昊天門,寒洲太陰門結盟,卻還有烈洲極戰道,天洲木傀宗,煙洲萬花穀三處關係不睦。而此三處,又分屬兩個聯盟,可以說,黑白神宮其實是同時麵對著兩大聯盟。”

聽到這話,許彥文池晚凝同時麵色微凝。

寧夜繼續道:“這是地勢,墨洲的地理環境,決定了這裏本身就是最適合的戰場。”

“還有別的理由嗎?”池晚凝問。

“有。”寧夜道:“戰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師姐剛才所言,星光易位,群星晦暗,就是天時。天發殺機,卻被神通掩蓋,雖不得睹,亦可感其危。而我更知道,堵不如疏,越是圍堵,隻怕後果就越嚴重。便如築壩攔水,一旦大壩崩塌,水患無窮。”

“那人和呢?”許彥文問。

寧夜回答:“這就牽扯到三方關係了。三方聯盟不和已久,仇怨積累,隻會越積越重。前不久木傀宗就殺了本派兩位人魔,雖有新的替補,實力折損卻是難免,但最重要的還是仇恨的積壓。如今大家還在蓄勢蓄力,但或許隻要一個引子,就可能牽動大戰。”

“引子在哪兒?”二人同問。

寧夜搖頭:“那就不是我等人物可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