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城外的一個小莊園裏，舒無寧正在製符。

白朱符筆握於手中，隨著一筆一畫落定，勾勒出神秘而華美的圖案。

直到最後一筆落定，隨著符麵光輝閃過，一張符籙已繪製完成。

“師傅！弟子成功了。”舒無寧開心的舉起符籙。

“不錯！真的不錯！”寧夜有些吃驚的看舒無寧。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完成九品符的製作，這丫頭果然是製符的天才。

符道是寧夜幫舒無寧選的，此女心思聰慧，最難得過目不忘，最適合的就是製符。

相比之下，寧夜其實是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的，他擅長的是跳躍性思維和前世積累的人世經驗，在符之一道雖有天賦，也算天才，卻遠非那種罕見的絕頂天才。

真以天賦論之，符之一道，舒無寧的天賦比寧夜更強。

這刻拿起舒無寧手中符籙，細細查看，寧夜點頭道：“以你的天賦，若是勤修此道，不出兩到三年，應該就能達到我的水準。”

舒無寧忙道：“弟子怎敢與師傅相提並論。”

寧夜搖頭：“你莫要與我客套。我當年選修符道，是因為此道一來更適合隱藏自身實力，二來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礎，可以跳過成本期，直接獲得製符收益。但我天賦有限，如今也不差靈石，最重要的是我誌不在此，將來符道能走到四品怕就是巔峰。”

越往上越艱難。象丹符陣器之道，七品以下，隻要舍得花錢肯學肯練，基本都能有成。六品到四品沒有足夠的天賦就不行了。而要四品之上，非但要有天賦，還要有深沉的熱愛，全力以赴的鑽研方可成之。

寧夜很清楚自己對符道有興趣卻遠談不上熱愛，最重要他誌不在此，所以將來四品就是極限。

而舒無寧，她卻是有希望成為一品製符師的。

寧夜已道：“你性格恬靜，心思靈慧，喜靜而不喜動。一個人的作戰風格，通常和其為人極為相似，象你這樣的人，不適合勇猛精進之功法，但是以符戰之卻是很好的。”

舒無寧點頭：“是，弟子很是喜歡符道，不過弟子有一事不明。”

“你說。”

舒無寧道：“弟子修研符道時，比較了師傅留下的幾張符籙，發現一個奇怪問題。”

“什麽問題？”

“依師傅所說，六品符籙的華輪術法，就相當萬法修為降格施法，照理威力應該大很多才對。可是弟子試用後感覺，六品符籙的威力，好像並沒有比七品符籙大多少，遠沒有師傅說的那般出現質的飛躍。”

聽到這話，寧夜笑道：“竟然用六品符籙做試驗，你到是舍得。”

舒無寧臉一紅：“未經師傅許可……”

“無妨。”寧夜道：“我之前跟你說過，符道每三品是一個大檻，六品的華輪術法符籙就相當於萬法境降格施展。不過你真以為萬法境施展出的華輪術法，就一定威力很強嗎？”

舒無寧奇怪：“難道不是嗎？”

寧夜搖頭，隨手一指彈出，一縷指風落在遠方樹幹上，打出一個小洞。

“這是你舒家的無心指。”

寧夜收了舒無寧做弟子，順便也要了舒家的法術觀摩，無心指是藏象期的術法，寧夜很輕鬆就掌握了。

這刻打出無心指，寧夜道：“你看看，和你的相比如何？”

舒無寧詫異：“好像……並沒有差別多少？”

她這話其實說得還客氣了，實際上寧夜使用的無心指還不如舒無寧使用的，畢竟寧夜沒有真正用心去學，現在也隻是把它用出來而已。

寧夜已道：“術法自有其局限，假如說無心指的威力為十，那麽它的終點就止於此。即便是大能施展，能提升的也很有限，能從十提升到十五，已經是很不錯了。這是它的術法形成機製所致，和大能們的修為無關。否則若可以一個術法用到老，又何必再另行開發那些通天徹地的神通呢？”

舒無寧卻是不服：“可是我也曾聽說過，有些大能彈指風雲，即便是一個小小法術，在他們手中施展出來，也有著通天徹地的威力。”

寧夜道：“這卻是不假，但那是因為他們加入了新的東西，有了新的理解。”

當年寧夜將殺身刀修至大成時，張烈狂就說過，他的殺身刀已經大成，但這是終點，也是起點。

終點是指術法本身的終點，起點則是個人風格的起點。

正因此，寧夜後來自創了凝光成刃，他師姐淩無悅則創造了絕境殺刃，張烈狂創造了鐵血烈陽九絕刀，都是在原術法的基礎上開創的。

這些都是七殺刀，卻又不僅僅是七殺刀，而是在原有基礎上的突破，更是大能們施展小法術卻有著通天徹地威能的根本原因。

但是在符道上，這些東西卻不會顯現出來。

假如舒無寧把七殺刀製作出符籙，那就隻會是七殺刀原本的威力，除非她也有自己的個人理解，並將這種理解以符籙形式體現出來。

比如寧夜就可以把他的凝光成刃製作成符籙——不過問題是他的凝光成刃有部分是借助原極神光的威力，符籙上無法體現原極神光，所以寧夜製作的凝光成刃符籙，除非達到四品，否則會比他自己施展的效果還差一些，他也便沒有去浪費那個精力。

這也是為什麽舒無寧發現那些高品符籙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威力的緣故——因為寧夜隻是在七殺刀有突破，他的其他法術沒有突破，其製作的術法符籙也就受限於此。

知道是這樣，舒無寧有些泄氣：“那豈不是說，如果我自身實力不足，就算將來製作出一品符籙，也是威能有限的？”

寧夜笑道：“理論上，確實如此，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改進。”

舒無寧來了興致：“還請師傅指點。”

寧夜道：“兩條路。一是自己努力修行，要麽提升修為，要麽提升對法術的理解和突破。修為提升讓你學習更強神通，製作更強大的神通符籙，術法突破，則可以讓你的符籙突破術法自身的限製。”

舒無寧歎氣：“我若一心製符，修為怕是會增長很慢。而我又不喜戰鬥，術法上要想突破怕也不易。不過這樣也才對，否則符師豈非天下無敵了。”

旁門之道都會因為種種原因受到限製，符籙的威能便受限於符師自身。

寧夜已道：“那就第二種。雖然大能施小法，威能會受到限製，機製卻不會。”

所謂機製，就是指一些術法的特殊效果。

有些術法的特殊效果天然對立，比如百分百穿甲和百分百不被穿甲，就是機製上的對立。

當兩種術法機製出現對立時，如果術法本身沒有高低，那麽取決的就是修士的修為。體現在符籙上，就是品級。

而在這一點上，修為層次的高低是有著直接影響作用的。

這就是為什麽寧夜的許多手段對修為高於自己的目標無用的原因：修為影響機製。

這種影響甚至連羅睺之血都不例外，隻不過羅睺之血的術法效果優先程度極高，華輪之下，幾乎沒有能豁免的，萬法也隻是削弱。

同樣的道理，符籙的品級也會影響機製優先程度。

品級越高，機製優先程度就越高。

人市一戰，寧夜使用六品鎖元符，相當於萬法境降格施展鎖元封禁之術，機製優先程度大大提升，結果就是所有華輪修士，沒一個可以遁走——除非對手在遁術上也有所突破。

但其他符籙，效果就沒那麽好。否則萬法級別的一個護身法術，足夠那些華輪轟上半天的。

寧夜已道：“所以符籙一道，低品通常以攻擊符為主，中上品符就多以輔助為主了。真正的優秀製符師，本質上也都是最好的輔助者。”

聽到這話，舒無寧目光連閃。

她終於知道自己後麵的路該怎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