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求真有個好處,就是足夠堅韌。

這或許是天下聰明人的通病。

他堅信著自己所相信的。

堅信這是一個做事的人應有的品質,唯有堅信,方可堅定。

正因此,不管寧夜帶給他的衝擊有多大,他始終都專注的盯住寧夜。

晉升之後,寧夜依然每天都來看趙龍光,索要妖血。

從藏象巔峰到突破華輪,依然需要一定時間的積澱,妖元精血這種好東西,永遠都是有用的。

駱求真盯著他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進行仔細的分析,希望能從中找出任何線索。

為此他甚至把寧夜的行為動作列了張表,進行分析。

對此就連付東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說:“求真,你太過執著了,寧夜就是在耍你。這段時間,你為了對付他,已經耽誤了太多事。神宮很大,有很多案子……”

“但全部加起來,也不會比這更重要。”駱求真的眼中已有了血絲。

他的精神有些委頓,為了找到寧夜行動中的破綻,他消耗了太多心血。

看他這樣,付東流歎口氣:“也罷,既然你非要如此固執,那便繼續,反正事情也快結束了。”

什麽?

駱求真一怔。

付東流道:“太陰門已向大殿首提出帶趙龍光回太陰門了。”

“為什麽這麽急?”駱求真不解。

“還不是因為這個寧夜……你當他每日討要妖血的事,太陰門不知道嗎?趙龍光每日給他妖血,導致自身妖力大大下降,身體虛弱,妖元不穩。太陰門對此已是極度不滿,說再這麽下去,太陰門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一個完美妖體,就要被我黑白神宮榨幹了。哦對了,說起來這也和你有關,要不是你有意放縱,寧夜也不可能拿走這麽多妖血……還真是便宜他了。”

駱求真愕然無言。

沉默片刻,他說:“既然這樣,就讓我再監察他最後一段時間。我相信,寧夜隻要沒放棄,就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這一天,駱求真調集了監察堂大部分的人力,全神盯住寧夜。

不僅是在問天術,也包括了他居住的小屋。

但是得到的回饋統統隻有一個:不索要妖血的時候,寧夜就是閉門苦修,說什麽要在半年衝擊華輪。

口氣到是夠大。

三日後。

太陰門終於要帶趙龍光走了。

趙龍光這個餌在問天山放了一個多月,魚沒釣到,精血到是被弄走了有一缸,氣的太陰門人怒不可遏,暗中大罵黑白神宮貪得無厭。

出行前夜,駱求真時刻關注著寧夜。

他期待著寧夜找個理由出行,又或者幹脆秘密潛出。

但事實再一次的讓他無奈。

寧夜就在那裏,哪兒也沒有去。隻是看著趙龍光的離開,歎了口氣,仿佛是在歎息好日子的消失,惋惜著沒有妖血收獲的日子。

駱求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寧夜身上,以至於眼睛裏已再沒有其他人……

……

今天就是大師兄離開的日子。

是時候行動了。

終於,有了贖罪的機會。

尹天照想。

這些天,他每日每夜都為自己曾經的作為後悔著,痛苦著。

那些交錯而來的繁雜情緒衝擊著他的意識,感覺就好像一個人被撕裂成了兩個。

天機門覆滅的畫麵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腦海中縈繞,伴隨著的還有常雨煙與李雲金的纏綿,神宮弟子的白眼,無聲的嘲諷,被拋棄被指摘被不屑的痛苦。

這就是叛徒應有的下場嗎?

黑白神宮的人,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自己人。

在他的身份曝光之後,換來的隻是深深的不屑與鄙視。

他們看不起自己,甚至敵視自己,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他們過河拆橋,就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離開了自己。

一群小人!

一群被逼無恥的小人!

尹天照心裏呐喊,盡管有時,又會覺得迷茫,總覺得自己的記憶似乎不真實。

他似乎遺忘了什麽,那些曾經發生的事,遙遠的如同發生在千年以前,以至於記憶模糊,捉摸不清。

但有些,又是如此清晰。

比如……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心海中有個堅定的念頭,就是他必須如此去做。

這念頭支撐著他,仿佛成為他人生的全部意義。

今天,就是行動的時刻。

他做好所有的準備,走出屋子。

屋外冷冷清清,沒有人關注他,沒有人在意他。

隻是不知為何,尹天照特別的想念常雨煙。

他決定再去看她一眼。

哪怕隻是最後一眼。

無塵軒門前。

尹天照敲開常雨煙的房門。

看到是尹天照,常雨煙臉上明顯出現一絲憎惡:“你又來做什麽?”

“雨煙……我……”尹天照想說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心有千言萬語,卻欲言又止。

他隻是怔怔的看著常雨煙,常雨煙見他不說話,道:“你我之間已沒什麽可說的。”

她重重的關上房門。

房門關閉的那刻,也徹底將尹天照拒在了她的心房之外。

在她關門的那個瞬間,透過門縫,尹天照似乎看到了某個男子的身影……

所以,你這麽快就有新歡了嗎?

尹天照苦笑著退下。

心已死,再無牽掛。

他向著天外飛去,一路飛行,很快追上了自己的目標——兩名太陰門弟子正押著囚車,囚車外還有一人,正是五羊公子公孫夜。

看到尹天照飛來,公孫夜一怔:“尹天照?你來做什麽?”

尹天照躬身施禮:“見過公孫前輩,大殿首有令,要你回神宮,押送一事,由我負責。”

“命令何在?”公孫夜問。

尹天照已取出一塊令牌遞給公孫夜。

公孫夜檢驗無誤,道:“既如此,那這裏就交給你了。路上小心些。”

目送公孫夜離去,尹天照道:“把囚籠打開。”

兩名太陰門弟子同時一怔:“這怎麽行?”

尹天照也不和他們廢話,徑自擎起兩儀真罡,化作無邊黑霧向二人卷去。

這兩名太陰門弟子隻是普通弟子,哪裏是尹天照的對手,見狀大驚,終於反應過來:“你想劫囚?”

已同時發出求救火符。

隻是火符剛上天,就見一隻詭秘手爪從半空中探出,已將火符掐滅,隨後現出一人來,正是鍾南葵的古怪大臉,桀桀怪笑道:“好小子,果然被你辦到了!”

卻不知是在誇尹天照成功調走公孫夜,還是在誇寧夜成功嫁禍尹天照。

沒有公孫夜,那兩名太陰門弟子如何是鍾南葵的對手,下一刻就見兩名太陰門弟子同時麵目扭曲,竟已中了鍾南葵的招,為其控製,主動打開牢籠。

“吼!”趙龍光狂吼著衝出牢籠,對著尹天照一爪擊去。

他痛恨尹天照出賣宗門,即便是這刻尹天照出手營救,也不願放過他。

隻是攻擊未至,鍾南葵卻已卷住他,直接將他攝了過去:“莫要衝動,真當黑白神宮這麽好騙的嗎?先逃命要緊!”

說著已抓著虎吼連連的趙龍光向遠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