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年底,遲遲未來的飄雪終於來到,鵝毛般的大雪飄飄灑灑,上元縣的街道瞬間變得蕭瑟起來。

宋家大宅之內,杜奕所在的倉庫中寒冷刺骨,杜奕馬龍師徒二人圍坐火盆,火盆的上端靠著一隻肥美的烤雞。

“師傅,要不我們逃吧?”

杜奕笑了笑,逃,怎麽逃,往什麽地方逃,杜奕心中苦澀,自從上次感悟到那種玄妙的力量之後,不知道為什麽,杜奕就再也沒有進入到那種狀態。

而且更讓杜奕鬱悶的是,自己這個半仙之體竟然如此脆弱,甚至經受不住寒風的襲擾,難道自己真的變成了普通的凡人。

杜奕退縮過,原本以為心如堅鐵,可是失去力量之後,杜奕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隻是普通人,向天爭命,自己拿什麽爭。

“師傅,別再猶豫了,你雕刻的作品已經價值連城,他們不可能放過我們的,我們隻有逃走一條路了。”

杜奕陷入了沉默,到了此刻他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也罷,感悟紅塵,被囚困於此,如何能感悟,小龍,你如今還可以自行出入,你好好將附近檢查一番,找到一條可以逃走的路,然後咱們隨機應變,能不能逃走就看天意了。”

馬龍點點頭,經過半年多的鍛煉,馬龍長了半頭,雖然居住條件很苛刻,可是吃食還真的很好,這也算是宋府唯一的補償,當然杜奕明白,無非是吃飽喝足才有力氣幹活。

三日之後,馬龍終於有了笑臉,看到杜奕之後,在杜奕耳邊低語片刻,杜奕聽罷露出無奈的笑容,隨即點點頭。

馬龍所找到的地方極為汙穢,乃是宋府的後院的糞池,這個糞池很大,連通宋府後的汙水溝,怕散發出氣味,特意用很多蒲草遮住,平時隻是向其中倒入汙穢的髒水,但卻無人看管。

一連兩天過去了,因為年夜,家丁也好,丫鬟也罷,大部分都返回家中過年,隻有一部分無家可歸的下人打理宋家。

宋雲祥知道,家丁一少,防衛就薄弱了,況且倉庫裏還有一位財神爺,所以安排四個人負責看管倉庫,別出了什麽意外。

看著兩個人喝著悶酒,杜奕和馬龍相互對視,隨機眼中露出一抹笑容。

沒錯,今天就是最好的機會,若是平時,杜奕不能走,一旦無法逃脫,將會連累自己的徒弟,而且防衛極為嚴密,想逃出去貌似真的很難。

“來人啊,快來人啊。”

原本兩個喝悶酒的家丁聽罷,頓時一驚,趕忙打開倉庫大門想要一探究竟。

“兩位爺,快開門啊,看看我師傅怎麽了,突然昏倒了。”

大門吱嘎吱嘎的被打開,兩人看到杜奕昏迷的樣子,心中一沉,他們可不想杜奕出了什麽三長兩短,否則無法交差。

“喂,沒什麽吧?”瘦高個說罷,給了杜奕兩個嘴巴。

隻見杜奕一動不動,可是臉頰卻腫了起來。

“胖子,快啊,去喊人,我看他好像真的不行了.....”

瘦高個說罷隨即呆住了,隻見馬龍手中拿著一根大棒子,而腳下竟然倒著自己的夥伴,瘦高個頓時就猛然暴起,就要撲向馬龍。

馬龍可是嚇了夠嗆,不過隨後發現瘦高個一頭栽倒,這才看到杜奕冷笑的看著瘦高個,而他的手中則是一根同樣的棒子。

馬龍給了杜奕一個大拇指,杜奕心中苦笑,曾幾何時自己何須如此,就是五六劫的妖仙他也不放在眼中,如今可好,竟然需要拿棒子對付普通人的地步,能甘心才怪。

兩人一路小跑來到了後院,在邊緣的角落,杜奕終於發現了所謂的暗道。

“師傅,就在那裏,不過我們需要鑽過去,而且還要找到一些換洗的衣服,否則這天寒地凍,我們會被凍死。”

已經到了這一步,杜奕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而且他心中已經對這個牢籠厭煩到了極點。

憋住一口氣,杜奕率先走入走了下去,因為剛剛下雪,汙穢的池子中結了一小層的冰,杜奕踩上去發出子嘎子嘎的聲音,原本還很慶幸,隨即腳下一空,兩隻腳深深陷入其中,沒入膝蓋的汙穢臭水,加上上方的鋪墊,在抹黑的情況下就這般淌了過去。

一股股惡臭鑽入鼻中,杜奕有種窒息的感覺,而他的身後,馬龍一步步的跟隨,對於這種臭味似乎習以為常了。

就在兩個人剛剛穿過圍牆下的大洞,一陣陣鼎沸吵鬧聲響起,杜奕二人都是心有餘悸,這還不到一刻鍾,若是他們晚了那麽一會,說不定就無法逃脫了。

剛剛逃出宋府的二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可是卻發現又遇到麻煩了,小湖上的冰不是很厚,而且湖水頗深,到了兩人的胸口,此刻的兩個人已經瑟瑟發抖,若是不在短時間找到衣物,恐怕兩個人已經被凍成了冰棍了。

杜奕心中無奈,馬龍剛剛十歲,這到胸深的湖水已經沒了脖頸,小手時不時的掙紮。

杜奕一手將馬龍抱在懷中,雖然依舊在冰冷的水中,馬龍卻感覺到無比的溫暖,這麽多年來,他感受到的無不是世間黑暗的一麵,若不是遇到杜奕,馬龍想象,他最後能走的路隻能是偷盜了。

他很不想走到那一步,兒時母親教導,父親叮囑,馬家兒郎三不做,不許偷盜,不許搶劫,不許殺人,雖然隻是很簡單,可是對於馬龍來說,沒有杜奕,也許已經破了家規。

故此對杜奕一心一意,甚至賣身中計,宋雲祥拿他要挾杜奕。

不過在這一刻,馬龍突然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值得,因為他有了一個溫暖的家,有師傅的地方就是家。

杜奕感受到馬龍在瑟瑟發抖,以為是冰冷湖水刺激的,安慰的拍了拍馬龍,便以更快的速度向著岸邊遊去。

上岸之後,杜奕抱著已經發抖的馬龍向著保盛堂飛奔而去,可是到了保盛堂卻發現保盛堂竟然關門了,掛了無數年的牌匾竟然消失了。

杜奕心中有些驚駭,別人不知道保盛堂的底細,他又怎麽會不知道,當然杜奕也僅僅知道佟老頭很不簡單,就拿封印血脈和修為來說,自己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封印,可以想象其實力多麽恐怖了。

望著保盛堂,杜奕心中發苦,杜奕不知道佟大夫處於什麽目的,竟然為了躲避自己連保盛堂都關門了。

對於佟大夫,杜奕一直有種極為飄渺的感覺,昔日的廣目天王乃是神靈轉世,而佟大夫又該由什麽樣的存在。

而且更為主要的是,佟老頭居住此地無數年,可是為什麽突然不辭而別,其中倒地有著什麽樣的目的。

杜奕在一處院落中偷了兩套衣服,看著天色將蒙蒙亮,杜奕知道,時間留給自己的不會很多。

帶著唯一的徒弟馬龍便向著縣城之外逃去,可是到了城門口,杜奕發現,想要離開太不容易了,而且他也估計錯了自己在宋雲祥心中的分量。

在宋雲祥心中,杜奕絕對就是財神爺,所雕刻的作品被宋雲祥運往都城,原本想讓兒子負責都城的店鋪,可是因為和吳家結盟,為了牢固兩家的臉麵,便給了吳家一半的幹股,兩家共同在都城開了一個門麵。

可是讓宋雲祥後悔的是,這一件件的木雕竟然如此受到歡迎,一件作品甚至買到了數百金,這讓他覺得吃了天大的虧。

所以,宋雲祥還打算著年後將杜奕秘密轉移,畢竟若是有深厚的財力支持,他也不用在懼怕唐家,和吳家結盟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事情就是那麽巧,大年三十竟然被杜奕逃脫了,更主要的是連下落都不知道,氣的宋雲祥心情糟糕到了極點,若是杜奕在手一切好說,畢竟有杜奕在,就算的做了吳家,還能把他怎麽樣,可是如今杜奕的逃走,吳家斷然不會甘心,自己什麽都沒有得到,反而卻惹了一腚.騷,這讓他如何不苦惱。

“老爺,我覺得這件事情也未必是壞事啊?”

“你放屁,我的財神爺就這樣溜了,你說不是壞事,我告訴你宋富貴,若不是你大意,那小子如何會逃走,我給你三天時間,要是找不到,我要了你的命。”

“老爺,尋找那小子倒不是什麽難事,我們不是有協約麽?而且更主要的是,我們可以借著這件事情,回絕吳家,而且還要大張旗鼓的找那個小子,再說了,隻要有協議在,一切都不是問題,隻要找到了那小子,財神爺不就回來了,而且還能擺脫吳家,何樂不為呢。”

“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們可以將聲勢鬧得大一些,借著這個機會回絕吳家。”

“對 啊,多好的機會,再說他們就是逃又能逃到什麽地方,找到他們是早晚的事情,有協議在,就不怕他們鬧出什麽花樣。”

宋雲祥仔細這麽一想,一拍大腿道:“還是你小子轉的快,不過這小子可不能給我弄丟了,一定要給我著找到,否則,你小子死定了,而且你的妻女也別想好過。”

宋富貴聞言,臉色有些發白,心中將宋雲祥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隨即一陣承諾點頭哈腰,不過內心中卻起了別的心思。

躬身退下,眼角掃過宋雲祥,眼中憂慮一閃而過,對於抓捕杜奕,他心裏並無太大的把握,杜奕給他的感覺很不同,尤其那雙眸子,那種冷漠,讓他心中發寒,似乎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所以這半年以來,宋富貴都盡量滿足他的要求,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杜奕真的是修仙者,那麽激怒他絕對是個難以想象的災難。

而且杜奕雖然沒有展露過任何實力,可是那種瘋瘋癲癲,仿佛遊戲人間一般的態度,讓他更加不敢輕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