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九境,其實各成一界,而大道唯一,因此每一境便隻能有一尊合道的真仙!

過往以為仙神早已隕落在歲月的長河當中,但在寶壽道長斬殺大夏皇帝並且擊碎道果之後,八境神魔皆已從無盡虛空之中蘇醒過來。

天地九境,已有八境神魔,唯獨中元境,因初代神皇隕落,世間修行者還有身合道果,成就真仙的希望。

正是因為八境神魔仍在,所以寶壽道長一直認為,初代神皇是古往今來唯一隕落的合道真仙!

但是初代神皇哪怕已經隕落,道果也仍然不滅,甚至未來可能會有複生之希望!

這讓寶壽道長對於合道真仙充滿了忌憚,認為天地九境的合道仙神象征著不朽不滅。

但是現在看來,初代神皇不是第一個隕落的真仙,在他之前的東元境大道仙神也隕落了,而且隕落得徹底,連大道都被幽冥鎮獄神所獲!

大道真仙不是無法滅殺的存在!而大道也不是無法奪取的!

“初代神皇隕落之後,中元境便被視為唯一具有得道成仙之希望的地方!”

“但事實上,初代神皇身死道消,而道果不滅,所以九千年來大道依然被初代神皇所占據,後世無論多麽驚豔的奇才也都無法合道,最多隻能借助道果碎片而提升自身境界,可是如此一來,便落入了初代神皇的陷阱,最終成為初代神皇的化身。”

“初代神皇看似隕落於九千年前,實際上在神庭之後的六千年,中元境從來沒有脫離他的掌控之外!”

“可是現在,若說大道可以被奪取,那麽有些地方,似乎就頗為古怪了!”

寶壽道長心中這樣想著,深吸一口氣,看向了眼前的白袍老者。

而九霄仙宗的掌教,也同樣是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但不待他開口,寶壽道長已經緩緩出聲。

“初代神皇隕落之前,創立神庭,而使道果不滅,老李你覺得這事……”

寶壽道長沉吟著道:“是否與東元境的真仙隕落有關係?”

九霄仙宗掌教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其實根據我九霄仙宗曆代以來較為認可的說法,便是東元境的真仙隕落一事,讓執掌中元境大道的初代神皇有了警惕,後來之所以創立神庭,不是為了抵抗天譴,而隻是為了在隕落之後,保持道果不滅!”

說到這裏,他不由得歎了一聲。

過往以為道果不滅,是為了在隕落之後,留給後世血脈的依仗,從而讓神皇一脈的後裔,可以繼續擁有淩駕於眾生的優勢。

現在看來,道果不滅,似乎蘊藏著初代神皇的複生希望!

“貧道更覺得,初代神皇是害怕隕落之後,有人奪取了中元境大道,占據了中元境的真仙之位,就算他得以複生,也不再是真仙!”

寶壽道長這樣想著,又繼續說道:“先前……你說抵抗天譴?初代神皇的隕落,會因為所謂的天譴?”

九霄仙宗掌教點頭道:“典籍之上,是這麽記載的,不過時代久遠,真相實在無法仔細探知!況且老夫一直認為,神庭編寫的史冊典籍,未必可以盡信。”

寶壽道長深有同感,旋即又問道:“什麽是天譴?貧道知曉第三代神皇是因此而亡,導致第四代神皇未有得到完整的傳承,從而引發了神庭覆滅的戰火!可是這所謂的天譴,就連初代神皇這樣的合道真仙,都無法與之抗衡?”

九霄仙宗掌教搖了搖頭,說道:“這就不清楚了,但聽聞第三代神皇因天譴而重傷,最後是落入了古墟的仙神墳塚之中,還是當年第一神將率軍前去接應,才迎了回來!我九霄仙宗曆代先輩,倒是嚐試探查過仙神墳塚……”

寶壽道長心中一振,問道:“查到什麽了?”

九霄仙宗掌教無奈道:“那裏太危險了,就連外圍一條通往幽冥界的葬生河,上麵的接引使都極為強大!”

每一尊接引使,都是仙神殘念凝合而成,具有陽神境巔峰之上的力量,對於世間修行者而言,確實是強大到難以匹敵的存在。

渡船的船資,要麽是壽元、要麽是血肉、要麽是其他方麵的代價。

上元仙宗有一尊太上長老,心中不忿,要強行登船,便被打成了灰燼。

寶壽道長神情古怪,摸著下巴,暗自想道:“一言不合就打成灰燼,看來接引使的脾氣也不好,幸好貧道遇見的這位接引使脾氣比較好,而且貧道謙遜和善,沒有強行登船,隻是讓接引使幫忙付了船資。”

九霄仙宗掌教攤手說道:“進入幽冥界的先輩,都是一去不返,沒有歸來的,於是我九霄仙宗便也隻是知曉如同在葬生河渡船,進入幽冥界,實際上對於裏邊的一切,一概不知!”

寶壽道長微微點頭,暗道:“幽冥界之中,看來也是藏著不少危險。”

他這樣說來,又想到了一事,繼續說道:“大周王朝會有一場驚天謀劃,比之於這一次中州的謀劃,隻怕還會更高!你九霄仙宗在大周王朝也是有耳目的罷?而且此次掌控朝堂,原先大夏王朝的諜子,你們應該也可以用新皇的名義來調動了……”

九霄仙宗掌教聞言,麵色大變,低聲道:“什麽樣的驚天謀劃?老夫隻知道如今大周王朝的六百萬軍隊,隱約有刀兵相向的跡象!”

寶壽道長攤手道:“謀劃一事,隻怕不假,暗中究竟如何,貧道已經命人去探,可是人手不足,所以想要借用你九霄仙宗以及大夏王朝的諜報部,一探究竟。”

九霄仙宗掌教神情凝重,旋即說道:“老夫這就命人暗中查探!不過,以你的本事……”

寶壽道長歎了一聲,無奈道:“貧道終究隻有二十年的道行,誰知道大周王朝在謀劃些什麽大事?貧道一向是有自知之明,萬一大周王朝這一場謀劃功成,具有了堪比大道真仙的底蘊,那貧道實在也沒有十足把握,可以徹底壓過大周王朝!”

九霄仙宗這位掌教神色古怪,眼前這年輕道士的話,乍一聽來,分明是自謙,可是怎麽聽都覺得別扭,無處不透著淡淡的顯擺之意。

“要不是老夫打不過他,非得教訓他一頓!”

九霄仙宗掌教心中憤憤說來,便要開始送客。

寶壽道長也有回山的意思,當下擺手道:“再過兩日,貧道會派遣人手,來取龍元參,老李你準備一下罷。”

九霄仙宗掌教聞言,錯愕道:“摘取龍元參的不是你?”

寶壽道長聞言,不屑地道:“區區小事,還勞煩貧道出手?”

說完之後,他拂袖而去,駕馭玉龍戰船,瞬息遠去。

按照上一次的慣例,這老家夥一定不甘心看著貧道裝逼,得在他找回麵子之前,先一步離開,讓他憋著!

“……”

九霄仙宗掌教憋得臉紅,咬牙切齒,但心中卻十分震撼,暗道:“這道士分明在不久之前,才知曉青冥州地脈所在,關於龍元參的一切,還是老夫告知於他的,怎麽未過多久,龍元參對他來說就如探囊取物?”

如果是這道士的能耐,九霄仙宗掌教想著也就認了。

畢竟上一次見麵,是陰神巔峰,這一次見麵,已是超出陽神之上,就憑這樣的修行進度,這道士能有什麽驚天之舉,他都不會過於意外。

可是他手下的人,也能輕而易舉地取出地脈之內的龍元參?

這就讓自己很不服氣!

“怎麽顯得老夫這仙宗掌教很是廢物?”

白袍老者哼了一聲,拂袖轉身,歸返宗門大殿,準備下令探查大周境內的諸般異狀。

而寶壽道長駕馭著戰船準備歸返豐源山的時候,小熊仔和工具甲已經帶著地龍之血回到了豐源山。

在白虹道君祖師的神像之前,小熊仔掏出地龍之血邀功。

工具甲則是趴在一邊。

初代祖師的神色,隱有些詫異。

“沒有新的龍元參,隻有地龍之血?”

白虹道君神像俯視下來,看向工具甲,其實自己心中隱隱也已經明白了。

剛才跟九霄仙宗掌教的交談之中,寶壽道長已經知曉,地龍不久之前蘇醒,如今雖被驚醒,但積蓄的力量不足,所以無法撼動鎮世鼎,濺射不出地龍之血,誕生不了新的龍元參。

“這地龍之血……是酬勞……”

工具甲抬起頭來,悄聲說道:“是那光鼎之下的深淵裏,有個聲音讓小妖傳話,拿地龍之血當酬勞的……”

它聲音未落,道觀之中的氣氛,已經沉寂了下來。

寶壽道長心緒一滯,於是這尊神像的眼神,也變得凝重。

初代祖師撫須的手在刹那間頓住,神色也凝滯住了。

而就在道觀氣氛古怪之時,便聽得一個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開口:“這個冤大頭看來手裏攢了很多地龍精血還有龍元參,咱們什麽時候去把他搶了呀?”

“……”

初代祖師凝重的神色,頓時變得怪異,朝著小熊仔看了一眼。

小熊崽子眨了眨眼睛,摸了摸頭頂上的角,滿麵無辜。

“深淵之下的存在,要你轉告什麽?”白虹道君的神像,這才緩緩開口,並未避諱本門初代祖師。

“要一字不落!”初代祖師叮囑說道:“仔細想想,不能有一句錯漏的!”

“說得倒是不少,容小妖緩緩,梳理一下。”

工具甲原本覺得地龍之血已經入手了,剩下的生意,涉及什麽所謂的長生,跟銀兩沒什麽關係,也就不重要了。

但是現在看來,深淵之下那個家夥的話,似乎很重要。

這就得好好捋一捋,萬一說錯話了,怕是還得下鍋。

它仔細想了想,才將當時的對話,一字一句給複述出來。

“……”

聽得這一番對話,尤其是工具甲的回應,讓初代祖師沉默了,而寶壽道君也沉默了,默默在想當時深淵之下那未知的存在提及仙神長生之事時,工具甲以江湖規矩和金銀玉石來回應,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正當寶壽道長大怒,準備嗬斥工具甲有辱師門的時候,便又聽得小熊仔讚歎了一聲。

“倒真有你大哥我的風範!”小熊仔拍了拍它的腦袋,說道:“哪有讓人傳話還不給錢的啊?你這次最大的錯誤,就是地龍之血要得少了,下次記住了,不能吃虧啊!”

“好咧。”工具甲連忙點頭,說道:“我下次記住了。”

“……”初代祖師忽然將目光,投向了那一座神像,眼神之中充滿著複雜。

“老祖不要誤會,這跟貧道沒什麽關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寶壽道長的聲音,神色平靜,淡淡說道:“貧道一向教導,要尊老愛幼,要淡泊名利,要鋤強扶弱,並且替天行道!”

這樣說來,寶壽道長從玉龍戰船之上落下,伸手一招,將十滴地龍之血,落在了手中,然後眼神變得極為冰寒。

“怎麽了?”初代祖師見狀,不由得問道。

“這地龍之血有問題。”寶壽道長說道。

“什麽問題?”初代祖師頓時驚了一下。

“比上一次的地龍之血,氣息要更加強盛。”寶壽道長看著手中這十滴地龍之血,出聲說道:“這裏的每一滴地龍之血,幾乎都要堪比一株完整長成的龍元參的功效了!”

“這不是很好嘛?”小熊仔問了一聲。

“是啊是啊。”工具甲剛才聽聞地龍之血有問題,不由得嚇了一跳,瑟瑟發抖,聽到這裏,連忙附和。

“不好。”初代祖師應道。

“確實不好。”寶壽道長點頭道。

“藥效更好了,怎麽就不好了呢?”小熊仔茫然道。

“藥效更好,怕是加藥了。”

寶壽道長掂了掂這十滴地龍之血,眼眸一凝,頓時迸發金光來!

正是太乙洞虛破妄神眼!

初代祖師看得驚奇,認出了這是初代神皇的神通。

寶壽道長眼眸閃爍,勘破地龍之血,過得片刻,才收回目光。

“地龍之血,氣息不純。”

寶壽道長看著初代祖師,說道:“深淵下的存在,大約是加了一縷法力,摻雜於其中,但是法力太盛,所以讓地龍之血的氣息也變得強盛!隻是,這一縷法力的用處是什麽?”

“極有可能是限製!”

初代祖師沉聲說道:“深淵下有大恐怖!位於深淵之下的存在,沒有人知曉他的來曆!他說能夠授人以長生,甚至都未必是假的!但是他若真有這等本事,定然也有克製的本領……這地龍之血,很有可能會形成限製!”

寶壽道長點了點頭,他具有拘神秘術,可以操縱生死。

深淵之下的未知存在,是否在地龍之血當中動了手腳,吞服下去之後,就如同中了拘神秘術,隻能聽從對方號令?

甚至於,吞服地龍之血,會被深淵之下的未知存在,毀掉意識,被對方占據,成為行走在世間的一具化身?

“鎮世鼎在遠古便有了,鎮壓著深淵下的存在,那是比初代神皇還要古老的可怕存在……”初代祖師說道:“他提及是因為你鎮壓了青冥州鎮世鼎,所以他勉強擺脫了鎮世鼎的壓製,可以與這頭穿山甲交談,如此看來,他是要借你的本事!”

“初代神皇在全盛之時,探查底下深淵,都受了傷勢,看來他確實很可怕!”

寶壽道長這樣想著,忽然掂了掂這十滴地龍之血,取出一滴,張口吞了下去。

“這是作甚麽?”

初代祖師連忙探手,驚道:“這可是存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古老存在,至今不朽不滅,還重創過初代神皇,你要謹慎一些,不要莽撞行事!”

“弟子一向謹慎。”

寶壽道長笑了聲,微微閉目,心神沉入了體內。

地龍之血進入體內,頓時散開,血氣衝刷,增益肉身。

而就在地龍之血衝刷的同時,有一縷無形的氣機,沿著四肢百骸,最後徑直往眉心祖竅而去。

眉心祖竅之中,寶壽道長的陽神,顯化出來,璀璨如烈日,化作人形,背負雙手,伸手一按,無形之間凝出一柄劍來。

就在那一縷氣機,沿著經脈闖入識海所在之時。

寶壽道長一劍斬了過去!

嗡地一聲!

隻見識海之中,掀起無數波**!

而在前方盡頭,茫茫所在,卻有一道身影,顯化而出!

這是一尊巨大的神龍,萬丈之軀,充斥著無盡威嚴!

它麵貌猙獰,眼眸閃爍,盯著寶壽道長的陽神!

“以地龍之血,顯化地龍之貌?”

“在貧道的識海之中,在貧道的地盤之內,以貧道的巔峰陽神,都不能直接斬了你藏在地龍精血之中的一縷氣機?”

寶壽道長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凝重,緩緩說道:“貧道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強大?你的真身,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萬丈地龍昂然咆哮,龍威浩**,席卷開來,便要將寶壽道長的陽神吞噬!

再是強大的修行人,本質上仍然是陽神!

除卻以身合道的大道仙神之外,世間沒有任何強者,可以抵禦得了這一尊萬丈地龍!

隻要吞食了陽神,那麽這地龍盤踞於此,將會掌控寶壽道長的肉身!

眼見萬丈真龍臨近,威壓無窮!

那龍爪已經探了過來!

寶壽道長摸了摸下巴,問道:“就這?”

在他身後,明月升空,照耀十方!

這是混沌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