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一片漆黑。

豐源山白虹觀之上,倏忽一道光芒閃過!

這是一道金光,充斥著香火功德,堂皇大氣!

但這金光乃是一道劍光,從白虹道君祖師手中斬了出去!

隻見那一頭黑色的山羊,瞬息之間就被一斬兩段!

“你怎麽會如此強大?”

黑山羊眼神變幻,充斥著難以置信的意味。

按道理說,這尊功德正神本質還是陰神巔峰,融合了功德香火願力,化為正神,如今至多堪比陽神初境,怎麽會強大到這般地步?

它這樣念著,眼神漸漸渙散。

黑山羊生機消逝,鮮血流淌,滲入泥土之中。

“祖師!”

焦鶴、徐影、方玲等弟子,紛紛上前,躬身拜倒。

“祖師!”孟山君從山巔奔了下來,臨近前便前肢彎曲,跪地滑來,口吐人言,道:“小妖守山不力,被妖魔入侵,請祖師降罪!”

“……”白虹道君祖師深深看了它一眼,心中滿是嫌棄,如今這家夥簡直成了個擺設,總有心懷不軌之輩,從後山潛行而來。

“起來。”

白虹道君祖師微微抬手,聲音蒼老,出聲說道:“此為閻羅殿第四殿主殷曉,他本身具有掌教級戰力,最善於隱匿潛行,不能怪你。”

他目光掃過,道觀眾人皆受動靜所驚,已經匯聚而來。

至於小熊仔,已見怪不怪,就在一邊左右比劃著要吃哪個烤羊腿。

工具甲此時一瘸一拐地回來,它被那山羊一蹄子給踢到了後山,換作其他煉氣境修行人,隻怕當場就咽了氣,也就是它這煉精境耐揍第一強者,才保住了性命。

“白虹祖師……”方玉遲疑著,忽然上前,低聲道:“既然祖師顯靈,晚輩鬥膽,敢問道長何時歸來?”

“三日內歸來。”

白虹道君祖師撫須而笑,這般說道。

“謝祖師作答!”

方玉喜笑顏開,歡喜莫名,但見她躬身拜倒,眼中多日來的憂愁,瞬息煙消雲散。

焦鶴、徐影、陳圖兄妹、劉清等白虹觀門下,盡都是萬分歡喜!

如今各方隱隱傳言,寶壽道長受困於洞天之內,甚至已經隕落,夭折於上古神庭洞天之內!

若無寶壽道長,白虹觀如何保得道統?

而祖師神像顯靈,留下這一句話,便代表寶壽道長安然無恙!

隨著眾人躬身拜倒,白虹道君祖師神像,便也歸返道觀之內,光芒閃爍,沉穩坐定!

但就在這時,卻見一個女子,蒙著麵紗,從後院而來,靜靜看著神像。

“近來幾日,各方明裏暗裏圍著豐源山探查,你卻全然不作聲,任由各方肆無忌憚。”

“若猜得不錯,你這般忍氣吞聲,便是為了如上次晉升陽神一樣,引出暗中的敵人來?”

“隻是上一次,你釣上來的魚著實不少,相同的伎倆用第二次,隻怕很難再有奇效。”

周皇女眼神平靜,語氣淡然,這般說來。

神像眼神微亮,然後笑了聲,說道:“各方覬覦白虹觀傳承,又忌憚於寶壽道君,隻要給他們寶壽道君隕落的消息,他們定會按捺不住!就算有前車之鑒,也隻是會謹慎一些,先作試探,待有了把握,再來謀奪!今日之前,本座對他們信心充足,他們再是如何遲疑,也終究還是會上鉤的……”

“現在呢?”周皇女平靜道。

“若不是這閻羅殿的殷曉太不識趣,先前本座就讓他走了,那麽接下來幾日,必能釣得大魚!現在……”白虹道君祖師不由歎了一聲。

“你出了一劍,驚退了閻羅殿的第四殿主,將這池水攪混了,原本將要上鉤的魚,怕是沒了罷?”周皇女緩緩說道。

“大約是罷。”白虹道君祖師應道。

“不但將要上鉤的魚都驚走了,就連閻羅殿第四殿主,你也沒能留下,虧得布局十多天,還是一無所獲。”周皇女淡淡道:“倒也算你可惜了……”

“若是如此,你便小瞧本座了。”

白虹道君祖師微微閉目,光芒收斂,重新化作一座神像,聲音緩緩傳開:“此次雖說大魚抓不到,但小魚仍是逃不掉的。”

“小魚?”

周皇女輕聲說道:“能夠將世間上層修行者,堂堂閻羅殿的殿主,具有掌教級戰力的人物,都視作小魚小蝦,你的眼界不免太高了一些。”

此時天溪域所在,縣城之中,小院之內。

周邊鄰裏皆知,這家的主人搬來不久,是個老翁,年逾花甲,性喜栽花種樹。

隻是今夜他沒有入睡,而是靜靜看著夜幕。

忽然之間,地上浮出一道煙塵,融入他的體內。

然後這老者便悶哼一聲,嘴角溢血。

“豐源山白虹觀之中的這尊功德正神,竟然如此厲害?”

老者喘息半晌,臉色變得頗為難看。

他便是閻羅殿的第四殿主,自從親眼看見那豐源山白虹觀的寶壽道君擊敗程老三之後,他便不敢再與寶壽道君有所糾葛,向來是避其鋒芒。

如今是聽聞寶壽道君或許已經隕落……至少可以確認,寶壽道君不在豐源山,他才敢附身於黑山羊之身,潛入白虹觀之內,意欲盜取白虹觀傳承典籍。

未有料到,那個應該隻是初入陽神層次的功德正神,居然有著足以與大殿主一較高低的本領!

“這大概是我成為第四殿主以來……唯一一次,傷得這般重。”

老者不由得感歎了一聲,然後便聽得身後傳來聲音。

“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

老者麵色大變,倏忽轉身,露出驚恐之色。

院牆之上,蹲坐著一個年輕道士,手托著臉頰。

夜色之下,月光灑落,在他身上,泛出一層朦朧的光澤。

“這一次你死了,就沒有下一次受傷了。”

“寶壽道君!”第四殿主殷曉,臉色變幻,喝道:“你果然沒有死!”

“僥幸活下來了。”寶壽道長攤手道:“隻是貧道也有自知之明,各方敵人心中都盼著貧道去死,而貧道又不忍心看你們無法達成願望而抱憾終生,便也隻好讓你們暫時開心一下,如你們所願,不再現世,隻當貧道死了。”

“你想故技重施,如你晉升陽神之時?”殷老四神色凝重。

“可惜你這條小魚,攪混了池水,讓貧道的大魚都沒了,隻能拿你湊個數。”

寶壽道長笑了一聲,拔劍出鞘,驟然斬了過去!

殷曉麵色大變,化作一道光芒,朝著天穹而去!

但這一劍,瞬息劃過!

寶壽道長沒有動用混沌珠!

但他嚐試著用了上古仙家劍術!

星辰劍河!

劍氣滾滾如江河浩**!

殷曉在頃刻之間,就被徹底湮滅!

“嗯?”

寶壽道長眉宇一揚。

還是跟斬殺那黑山羊一樣,沒有掠奪到道行!

閻羅殿第四殿主殷曉依然沒有死!

他目光一凝,似乎察覺什麽,然後順著方向,駕馭靈寶金霞,飛了過去!

約過百餘裏,幾乎出了天溪域的範圍!

此時山下一座茅屋之中,躺在**的樵夫,忽然睜開了眼睛!

“該死的道士!”

樵夫張口吐出一口血來,露出驚懼之色,然後耳邊就傳來笑聲。

他驚駭著轉頭看去,就見窗戶外,趴著一個道士,雙手托著臉頰,眼睛明亮,笑著說道:“殷老四啊殷老四,都說吞陰山掌教號稱不死之身,但現在看來,你才像是不死之身!不過……看來你是每當死上一回,就會弱上一分!”

樵夫從**躍起,衝破了茅屋!

然後有一劍衝霄!

樵夫被斬成了齏粉!

寶壽道長輕笑了聲,化作靈寶金霞,沿著冥冥之中的氣息源頭方向,再度追殺了過去。

半刻鍾後,便見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搖搖晃晃從青樓裏出來,臉色蒼白。

青年忽然抬起頭來,就見月光之中,迸發一道劍光!

仿佛月光照射在了身上!

然後青年死了!

“貧道倒要看你究竟準備了多少個替身!”

寶壽道長再度駕馭靈寶金霞,直接來到了青冥州直轄域。

城中巷角之中,躺著個老乞丐。

忽然之間,老乞丐睜開雙眼,麵色驚惶,忙是將手中飯碗朝天上拋了出去,碗中銅錢化作點點金光,籠罩夜幕。

然後他迅速轉身,在牆壁之上刻畫了一行文字!

接著他毫不猶豫,將竹杖對準自己的心髒,直接刺穿了過去!

“……”

寶壽道長追殺過來,便見金光散入夜幕之中,阻擋在他身前,被他一袖掃開。

然後金光破散,道士低頭看去,就看見那老乞丐在巷角處當場自殺。

“這算什麽方法?”

寶壽道長笑了一聲,正要根據氣息源頭,再度追索。

然而就在這時,他停頓身形,看向老乞丐背後的牆壁,上麵歪歪斜斜寫了兩行字。

大殿主今夜就藏身於原天域,在百溪縣城東第四巷第六家,進院子裏左轉第三個房間。

“……”

寶壽道長不由得錯愕,這位閻羅殿的第四殿主,又是什麽意思?

然後他目光往下,又看見第二行話。

道爺別再殺了,殷某就此認輸,從此不敢再犯豐源山!

“嘿!這廝倒是有趣!”

寶壽道長駕馭靈寶金霞,瞬息而去,來到了天源州所在。

路邊一個青年,忽然抬頭起來,麵露苦澀,他不是將大殿主的行蹤給出去了嗎,這道長怎麽還來啊?

“你覺得貧道該要殺你多少回,才能將你徹底滅殺?”寶壽道長笑吟吟地道。

“道君,其實殷某就隻是條小魚,勞您老人家不厭其煩來殺個千百遍,最後殷某的人頭卻也不如大殿主值錢。”青年當即苦澀,說道:“他老人家獵殺榜上排名高於殷某,身上更有著閻羅殿的鎮殿至寶,可值錢了……”

“貧道知曉啊,但那又如何?殺大魚的同時,不妨礙抓小魚嘛!”

寶壽道長笑著說來,拔劍出鞘,便要斬過來!

“慢!”

殷曉連忙喝道:“有話好好說!”

寶壽道長淡淡道:“你有什麽話能與貧道說的?”

殷曉忙是說道:“我擅長潛行,對於大夏境內各方皆有了解,也知曉道長在大夏各方並無耳目,消息並不算靈通,我願從此作為道長耳目,探知各方風吹草動!”

他說到這裏,苦澀道:“實在不能再斬了,再斬就真死了……”

寶壽道長靜靜看著他,然後說道:“你這百死不滅的本事,是何道術神通?”

殷曉神色複雜,猶疑了下,才道:“這是第四殿曆代傳承的神通。”

說完之後,他吐出口氣,繼續道來:“要接受這一門神通,需要將本體肉身獻祭於閻羅殿的初代殿主,也即是九大天魔之一的閻魔,從而換取一道以魔魂煉就的符文。”

“魔符用以煉化別人的肉身,作為替死的軀殼,所以具有百死不滅的神通!”

“但每一道軀殼之間,必要有所聯係,否則無法借而重生。”

他這樣說著,神色複雜,略感無奈,這聯係極為細微,陽神巔峰修為往往都無法察覺,可是寶壽卻借助這一縷聯係,能感應到他下一具肉身的所在。

更無言的是,寶壽道君全無高人風度,竟是緊追不舍,殺了又殺,讓他隻剩下了最後兩具肉身。

“這一門神通,確實極為不凡,可是要先舍棄本體肉身,這也是魔魂符文的材料。”

殷曉苦笑了一聲,說道:“而且這隻是它賦予的能力,殷某充其量隻算借用,今後隕落,魔符便歸於冥冥之中……”

寶壽道長靜靜看了他一眼,心中略有沉吟。

如此說來,就算他真正斬殺了殷曉也是無用,既然神通源自於閻魔,那麽想要得到這百死不滅的神通,是要斬了傳說之中的閻魔本尊?

“貧道要饒過你,也無不可,但如何信你?”

“殷某知曉道君具有冥河咒術。”

殷曉這樣說來,非常識趣地運轉出一縷法力,遞交了出去。

寶壽道長接過這一縷法力,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三日後,你來豐源山,記得帶上無極宗主的行蹤。”

聲音落下,便見寶壽道長的身軀,化作了大片紙屑,重新凝聚,變成了一隻紙鶴,振翅高飛而去!

“造化紙靈術!這不是真身!”

殷曉渾身一震,倒吸了口氣。

這寶壽道人竟然修成了造化紙靈術?

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何寶壽道長對他緊追不舍,要將大魚小魚一塊兒撈了!

因為來抓他這小魚的,隻是造化紙靈術煉就的一具化身!

而作為大魚的閻羅殿大殿主,此刻隻怕已經直麵寶壽道長的真身!

如殷曉所料,此時的原天域百溪縣城東第四巷第六家當中。

隻見一個年輕道士,落在了院中,往左邊走去。

到了第三個房間,便見道士徑直推開了門。

轟地一聲!

這座院落轟然破碎!

隻見一道光芒,朝著寶壽道長覆蓋了過來!

“就這?”

寶壽道長拔出背後仙劍,一劍便斬碎了眼前的光芒。

法寶化作了碎片,片片崩散落地。

而在前方,則是一個身著金線黑袍的男子,他頭戴冠帽,眉宇之間,有威嚴之意。

“豐源山白虹觀的寶壽道君?”

“正是貧道。”寶壽道長笑了一聲,說道:“尊駕便是閻羅殿的大殿主?”

“你怎麽知曉本座在此?”

閻羅大殿主臉色微沉,他派出了一名弟子,前往豐源山探查消息。

與大夏境內各方勢力不同,在他眼中,閻羅殿遠在古墟,不懼白虹觀的報複,無論寶壽道長是死是活,隻要能奪取豐源山白虹觀的傳承,對閻羅殿來說,便是一場巨大的機緣!

但他也較為謹慎,所以這一名弟子,並不知曉他的住處!

就算這名弟子在外出了差錯,也不會波及自身。

但盡管如此,眼前這個年輕道士,還是殺上門來了!

“你閻羅殿第四殿主殷曉,自稱大夏境內風吹草動無所不知。”

寶壽道長笑著說道:“貧道本來要斬他的,但他把你所在供了出來……如此便也隻好放了他這小魚,來抓你這大魚了!”

聲音落下,便見這年輕道士抬手一劍斬了出去!

這一劍掀起了劍氣洪流,滾滾而過,碾碎虛空!

這正是仙家級數的劍術,星辰劍河!

這一劍之下,隱隱達到了陽神巔峰層次的界限之上!

“該死!”

閻羅殿主微微咬牙,忽然雙手一按。

在他胸前迸發出一朵蓮花,通體墨黑之色!

轟隆隆聲響!

劍氣洪流席卷而過!

所在院落已被摧毀,虛空震**不堪!

而劍氣洪流席卷而過,卻見眼前多出了一個花苞!

黑色的花苞,綻放開來,隻見內中是臉色蒼白的閻羅殿大殿主!

“寶壽道人,你弱冠之年,成就冥神境,已是萬古無一,但要憑二十年道行,便斬殺本座嗎?”

閻羅大殿主出聲喝道:“閻羅殿數千年傳承,皆在本座手中,今日本座便扼殺了你這曠世奇才!莫要以為你年紀輕輕,便當真天下無敵了!”

他聲音落下,便見眼前的年輕道人,眉宇之中,浮出一道仙符來。

隻見那仙符光芒閃爍,加持在手中仙劍之上,威勢更增一籌!

“你……”

閻羅大殿主顯然認得這仙符,臉色蒼白,澀聲道:“中元境第一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