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州境內各域皆已傳開,在廣山域豐源山的白虹觀,供奉一尊仙神,名為白虹道君祖師。

盡管豐源山目前建造當中,已然封山,閉門謝客,但是山上卻傳下了祖師神像,不但有畫像,還有木像、泥像、石像等等。

神像辟邪,可鎮宅安家!

“近來妖魔作祟,青冥州境內災禍頻發,正是白虹道君祖師顯靈,才得解救!”

“此前這位神仙,解決了廣山域白羊縣的災禍,並平息了席卷四域之地的滔天洪水,就連前次官府號召大家避難的那一場災禍,據說也是這位祖師心生慈悲,一念平定。”

“聽聞原天域前任掌域大人,奉命調往京城,途遇妖魔,竟得神像顯靈,斬妖除魔,保得性命。”

“可是官府已經發布告示,說外界妖魔侵入我大夏王朝,不準各方進行香火拜祭,豈不是說這白虹道君祖師便是妖魔?”

“這怎麽可能?這是真正從豐源山白虹觀流出來的寶物,若真是妖邪作祟,獵妖府早就圍上豐源山了!聽聞豐源山的當代觀主,還是獵妖府的半袖紫衣,從他山門中傳世的寶物,如何會是妖邪?”

“官府不許拜祭,老夫便也不敢朝拜,隻買了這神像,掛在家中即可。”

盡管白虹觀的祖師神像開始流傳於世,但是真心拜祭之人卻是不多,更多的人是將神像視作鎮宅靈符,安於家中。

原本京城獵妖府方麵,還有些忌憚於此事,怕因為各地官府限製百姓祭拜,而讓豐源山白虹觀那個年輕氣盛的道士,心生不滿,鬧出事端來。

但那位向來氣焰高漲的寶壽道君,竟是全無動靜。

實際上對於寶壽道長來說,能夠聚斂眾生香火願力功德自然是最好,但若是聚斂不到,也不至於失望,畢竟這一條道路,本意不在聚斂香火,而是在於讓白虹觀揚名,長久時日下,逐漸讓黎民百姓,深刻認知白虹觀的存在。

寶壽道長本身作為陽神境界的至強者,又不需要功德香火來維持自身正神之位。

白虹道君祖師這尊功德正神,隻是他的化身,而並非真正的大道。

流傳於世的畫像,隻是蘊藏著白虹道君祖師的一縷神韻,如若進行拜祭,聚斂香火,得獲功德,便能具有神異之力。

神像能具有多少本領,全憑香火願力來作為法力!

實際上來說,世人福禍,皆由自身!

如誠心拜祭者,香火願力加持,神像可鎮宅驅邪,尋常陰靈鬼物,小妖之流,自然不敢來犯。

如廣山域那位掌域大人家中的神像,隻要有足夠的香火,甚至可以顯化出來,斬妖除魔!

然而寶壽道長雖然看淡了神像流傳於世的影響,卻讓各方妖魔感到心驚膽顫。

比如這一位邪宗弟子,正看中了一戶人家,意欲煉魂奪魄。

隻見他趁著陰暗的天色,翻身過牆,取出煉魂幡來,輕輕搖動。

陰風呼嘯,使人昏沉欲睡。

他推開房門,正要奪取魂魄。

卻見房門推開之後,月光映照之下,隻見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像,迸發出劍意來。

撲通一聲!

這邪宗弟子屈膝跪下,隻覺一柄無形的法劍朝著眉宇刺了過來!

他悶哼一聲,忽然吐出鮮血來,倒飛了出去。

他這時候喘息著往前方一看。

看見房中牆壁上掛著的畫像,是一個白須老翁,手執拂塵,背負長劍,仙風道骨。

而這仙翁似乎活了過來,劍意浮動!

“糟了……”

這邪宗弟子臉色難看,慌忙將煉魂幡往前一拋,擋住自身。

他棄了這修煉十餘年的法寶,匆忙翻牆而出,朝著天溪域之外,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他一路遁逃,出了天溪域,來到山間,才遠遠見得一人。

“宗主……”

而在前方這人背負雙手,氣機淵深莫測,轉身看了過來,觀他麵貌,赫然便是無極魔宗的宗主。

此時這位無極魔宗的宗主,顯然有些詫異。

他眼前這名弟子,是早先時候,與卓書崇同一批進入大夏王朝境內的無極魔宗弟子,僅僅是煉氣境修為,善於潛藏隱匿,至今未有被獵妖府所擒。

正因為這名弟子,善於隱匿潛藏,又對青冥州相較熟悉,才被他召來,在身旁聽用。

“怎麽回事?”無極宗主看了他一眼:“讓你去見的人呢?”

“弟子是匆忙逃回來的,並未見到那人……”這弟子忙是惶恐道。

“你這傷是怎麽回事?”無極宗主皺眉道。

“今次奉宗主之命前往天溪域,久等半日都不見來人,又想到前次獵妖府斬了弟子的法寶,就想著先找一戶人家,準備煉魂奪魄,彌補寶物損傷。”那弟子苦笑道:“才潛入那一戶人家之後,竟然發現牆上掛著白虹觀祖師的神像……”

“一紙畫像,將你擊退了?”無極宗主問道。

“那神像上一縷劍意,便壓得弟子喘不過氣來,隻得棄了法寶,勉強掙脫。”這弟子說道。

“功德正神?”

無極宗主看了他一眼,說道:“若是那一戶人家誠心拜祭,神像上麵有香火之願力,那麽就不是一縷劍意壓著你,而是真正斬你一劍了。”

聲音落下,便見這位無極宗主,倏忽拍出一掌,按在這弟子的頭上。

這弟子麵露驚恐之色,便頃刻之間暴斃身亡。

“不堪大用。”

無極宗主收了掌,化作一道烏光,消失於天際盡頭。

他心中知曉,青冥州暫時不能再留。

市井民間,各家百姓,十戶之中就有兩三戶供奉著白虹觀祖師的神像。

對於小妖而言,神像靈韻足以克製它們,甚至能夠斬殺它們,實是避之而唯恐不及。

對於真正的強者而言,雖不至於被神像所傷,但卻可以辨認出來,知曉畫像背後乃是一尊功德正神,自然也是不敢肆意妄為。

“青冥州之內,時至今日,已到處都是白虹觀的耳目!”

無極宗主想到這裏,不禁心中怒氣湧動,他未有親自踏足天溪域,隻命這弟子前去與人接應,就是因為顧慮到青冥州神像流傳於世,怕是被寶壽道人察覺自身蹤跡。

在青冥州內,隻要一個不慎,就會觸及神像,從而被寶壽道人察覺,雖然僅憑區區一幅神像,無法傷及於他這等掌教級的人物,但是神像一旦觸動,那麽白虹觀那尊功德正神,也就能夠察覺他的聲息!

如今那弟子觸動了神像,想必那位當代的白虹觀主寶壽道人,很快就要追上來了!

“混賬!”

無極宗主覺得蹤跡暴露,隻好往青冥州之外遁去。

未過半刻鍾時候,便見一道光芒,倏忽落至此處,化作一個年輕道人的模樣,正是寶壽道長。

“殺人滅口?”

寶壽道長看了那屍首一樣,笑道:“這位無極魔宗的宗主,跑得倒是挺快。”

他這般說了一句,未過多久,卻又見得天溪域中,飛來一道光芒。

正是無極宗主的至交好友,鄭主事的師叔,善於卜卦測算的諸葛司徒。

“人呢?”諸葛司徒怔了下,他本是要給老友送行的,未想這裏竟然沒有老友的蹤跡。

“你不是說,能查出無極宗主是什麽死法嗎?”寶壽道長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他會不會死在這裏,你來之前,沒有算過?”

“早就查不出來了。”諸葛司徒無奈地說道:“也不知出了什麽變故,如今就連查他的行蹤都十分不易……”

“隻有查到他的行蹤,你才能安穩。”寶壽道長笑了一聲,說道:“查到之前,你就繼續在少陽分觀教導弟子罷。”

“那得要祖師爺幫忙。”諸葛司徒悄聲說道:“據老夫所知,如今白虹道君祖師廣傳各方,也算是到處都是耳目,隻要祖師能像今夜這樣,發現端倪,給出線索,老夫就有方向可以推算他的去向。”

“好。”寶壽道長當下點頭。

“話說回來,老夫前不久才說,白虹觀在外是全無耳目,全靠外界消息,未想到了今日,祖師神像便已傳至各方百姓家中,簡直可以探知得各方風吹草動!”諸葛司徒感慨道。

“貧道願意將祖師神像外傳於世,不是為了掌控青冥州風吹草動,從而探知各方妖魔蹤跡,僅僅護持眾生百姓,保得他們家宅平安,免受妖邪所害。”

寶壽道長負手而立,這般說道。

諸葛司徒連連點頭,心中呸了一聲,暗道:“這個臭不要臉的道士,就是為了聚斂眾生香火,同時弘揚名聲……”

寶壽道長靜靜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當即笑了一聲,略帶嘲諷之意,便拂袖而去,隻留下了一句話。

“老家夥,你格局小了!”

“……”

諸葛司徒看著寶壽道長遠去,露出驚愕之色,低語道:“真是老夫看輕他了?他真的隻是心懷眾生?”

就在諸葛司徒這般想的時候,此時遠至天邊的寶壽道長,卻伸手入懷,算了算銀兩。

近來白虹道君祖師神像,在外流傳甚廣,目前無論是畫像、泥像、木箱、石像等等,都已經賣出了不少,入手已有十餘萬兩之多,這生意大有可為!

“這錢還得藏好,小熊仔也要回來了,這若是被它知曉了,鐵定還纏著貧道要分一成銀兩。”

寶壽道長這般想著,又不禁歎了聲,心道:“好些天不見它了,倒有些想念,細想一番,它也已經十幾天沒有還債了……”

而此時背負著巨債的熊小爺,已經在九霄仙宗之內睡著了。

它睡在一個女孩兒的懷中,砸吧砸吧嘴,流下了口水。

那女孩兒五官精致,舉止輕柔,幫它擦了擦口水,眼中滿是疼愛。

而在十丈之外蹲著的是張珺,他抿著唇,滿麵委屈,靜靜看著那邊。

此時在張珺耳邊響起的,是熊小爺進入九霄仙宗之前的話。

“不準讓小爺故意去討人歡心。”

“不許讓小爺故意人前賣萌。”

“我熊小爺乃是白虹觀的門麵,在外要保持威嚴,不能失了第四仙宗的氣度,不然老爺不還得揍我一頓!”

它這樣說來,進入九霄仙宗的第一天,確實顯得冷漠平淡,盡顯大妖之勢。

第二天就在這位師妹贈送了九靈玉神花之後,熊小爺便答應了與她一塊兒遊山玩水……因為九靈玉神花屬於珍稀之物,價約八千多兩銀子。

張珺細想之下,自己算是找到了與這位師妹加深交情的契機,因為每次都有了借口能來小師妹的住處……盡管是他帶熊小爺過來之後,便隻能蹲在一邊。

但讓他感到無奈的是,她還想要跟熊小爺留下,陪她一塊兒睡,陪她一塊兒聊天,最後是張珺死活不答應,帶走了小熊仔,看過了幾天,接連有師姐和師妹登門,想要見一見這傳說之中憨態可掬的龍熊崽子。

熊小爺當日夜裏,悄悄摸出院門前,掛了一張牌子,握爪五兩、摸頭十兩、摸肚子二十兩、抱熊三十兩。

然後宗門上下,都認為他張珺視財如命,貪得無厭,用龍熊崽子斂財,簡直毫無仙宗弟子應有的風度!

“唉……”

張珺不由得歎了一聲。

時至傍晚,張珺才和這位師妹道別,但師妹沒有理他,摸了摸小熊肚子,戀戀不舍。

張珺帶著熊仔下山,回返自家住處,半途便見熊小爺睜開了眼睛,長出口氣。

“感覺好累呀,今兒賺得少。”

“你就顧著睡,累哪兒了?”張珺不由深吸口氣,說道:“說好了不討人歡心,也不故意賣萌,要維持白虹觀守山大妖的顏麵,怎麽到了今日,就全都變樣了?”

“我也不想嘛。”熊小爺也覺不占理,低下頭認錯,悄聲道:“可是她們給得太多了啊。”

“……”張珺深吸口氣,滿麵無奈。

“照這麽下去,都不用一千年,我就能把欠老爺的債給還清了。”熊小爺摸著圓腦袋瓜子,勾了勾獨角,咕噥著道。

“……”

張珺看著它滿麵無辜的神情,看出了它認錯的態度,但是,它顯然是在表示,我認錯了,可我下次還敢。

張珺不由得憤然拂袖,回到自家院落之中,卻發現院中多了不少同門弟子。

為首幾人皆為煉氣境巔峰,本門真傳弟子當中的佼佼者。

“張珺!”

“幾位師兄,這是……”張珺心中一凜,知曉來者不善。

“聽聞你本事極高,斬殺吞陰山掌教,奪得了此次考核第一?”有一名青年,冷淡說道。

“你們……”

張珺當即知曉,這一次他用吞陰山掌教的首級,奪得了考核的首名,必是讓不少同門心生不服。

尤其是眼前這幾位,據說是合力而為,還請動了金衣斬妖吏,斬殺了一尊煉神境的強者,對於此次考核的獎賞,勢在必得。

“前次下山,你也不過煉氣初境,今日師兄考校一下你的本領。”

又有一人上前來,當即出手,忽有道術迸發而出!

張珺正要抵禦,便悶哼一聲,往後拋飛了出去。

“就這點本事?就憑你也敢占考核第一?”

又有弟子笑了聲,嘲諷道:“傳了出去,豈不是丟盡了仙宗顏麵?”

此時張珺勉強起身來,卻見那位師兄咄咄逼人,再度壓了過來!

嘭地一聲響動!

這位煉氣境巔峰的仙宗弟子,趴在了地上!

場中陷入寂靜之中!

張珺偏頭看去,發現這位師兄弟頭頂上,正是熊小爺。

這小熊崽子,摸了摸腦袋上的獨角,晃了晃尾巴,金眸眨了眨。

“就這?還欺負我家工具張?”

熊小爺抬了抬熊掌,奶聲奶氣地道:“小爺也是煉氣境,你們一塊兒上……”

當日九霄仙宗之內,有一件事情,傳遍了山門。

本門煉氣境真傳弟子當中,風頭極盛的那幾位師兄,敗在了一頭龍熊崽子的手裏,狼狽而逃。

對此事反應最為熱烈的,是門中的女弟子,對他們欺負一頭才兩尺高的熊崽子,表示萬分不滿。

“羅師兄他們眼高於頂,自負天資絕世,居然連小熊熊都打不過?”

小師妹摸了摸熊小爺腦袋,給了一錠銀兩,讚道:“小熊熊真厲害!”

如今就九霄仙宗最熱烈的一句話,便是“你連熊仔都不如”,而張珺看著自家心儀的小師妹,抱著自家大哥玩耍,心中不由得默默念道:“我連熊仔都不如。”

此事傳開,卻也傳到了首峰之上,聽聞此事的白袍老者,不由得大笑出聲。

“倒是個有趣的小家夥,關於此事你們也不必過多在意,實則也不是什麽壞事。”

九霄仙宗掌教撫須說道:“仙宗弟子,自視甚高,可謂眼高於頂,俯視眾生,實在過於倨傲,難免心性不穩,借此事能敲打一番,讓他們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未必不好。”

“那寶壽道人,天縱奇才,讓各方心生感歎,令門中弟子自愧不如,倒也罷了。”那位名為顧集的長老,緩緩說道:“如今他豢養的一頭小家夥,也壓過了門中煉氣境的弟子,是不是有些過於抑製了門中弟子的心氣?”

“這難道不是事實?”

另一名老嫗緩緩說道:“你門下那名煉氣境巔峰的弟子,確實不如一頭小熊崽子嘛。”

她眼中帶著嘲諷之意,她是方玉和張珺的授業恩師,那小熊仔也頗受她的喜愛,昨日她還給那小熊崽子還賜下了一件法寶。

“這熊崽子,龍族血脈極為純正,別看它隻是煉氣境,體魄之強悍,能撼動煉神境的妖王。”

九霄仙宗掌教出聲說道:“據說無極魔宗太上長老卓書崇,吞陰山長老袁嘯舟,皆是被它所殺……”

眾位長老,無不錯愕,露出震驚之色,看了過來。

九霄仙宗掌教不由笑了一聲,說道:“傳言而已,虛實真假難辨,不過這頭小熊崽子,本身體魄就堪比煉神境的戰力,隻怕在世間煉氣境當中已是無敵!這一次神庭大殿開啟,在中元境內,煉氣第一強者的獎賞,怕是非它莫屬!”

“掌教師兄的意思是,此次神庭大殿開啟,要給白虹觀一個資格?”眾位長老,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

“這一次的大殿考核之地,在於天源州與青冥州的交界之處,瞞不住他的。”

九霄仙宗掌教笑了一聲,看向諸位長老。

“過往都是大夏皇室以及三大仙宗,爭奪神庭大殿百年一次的獎賞!這也成為了大夏王朝最高層的象征,如今他白虹觀幾乎被譽為第四仙宗,而這道士的戰力,也已躋身於大夏王朝最強的一列!”

“機緣就在天源州與青冥州的交界處,算是在他的眼皮底下。”

“你們真以為,這道士會任由我們瓜分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