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室的血脈,受到最後一任神皇的詛咒。

這女子認為隻有寶壽道長能解,自然不是寶壽道長本身能解,而是寶壽道長手中的乾字令能解。

“大夏皇室目前正在尋找乾字令的消息。”

“組建獵妖府的部分原因,也是嚐試從其他宗派,以及散學修士的身上,獲取關於乾字令的消息。”

“我知你本領之高,已是讓大夏王朝,都心生忌憚,因你一人一劍,白虹觀在外便隱隱被譽為第四仙宗。”

“然而一旦乾字令消息外泄,縱然是仙神當麵,大夏王朝都會傾盡舉國之力,搶奪這乾字令!”

大周皇女聲音清澈,這般說來,目光看向寶壽道長,忽然說道:“話說回來,你似乎對神皇之事,並不感到意外?”

在她心中,上古神庭已經湮滅於曆史長河之中,最後一任神皇的傳說,也隻在各大仙宗以及兩國皇室之中有所記載。

而且她認為這個小道士的長輩意外隕落,所以這個小道士應該對於這些事情,一無所知才對。

“貧道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站在了這世間的至強者之列。”

寶壽道長背負雙手,淡淡說道:“你覺得世間有什麽隱秘,能瞞得過貧道的嗎?”

他似乎已經忘了,昨日打開紫金寶塔第十層之前,他對於這個世界的真相,仍然一無所知。

“既然你無所不知,想必也不需要我回答什麽問題,來還你救命之恩了!”皇女眼神平靜,語氣平淡,說道:“這般來說,你倒是白救了我一回,接下來是準備一劍殺了,還是準備拿我換些珍貴藥材和丹藥?”

“你不是昏迷了嘛?”寶壽道長不由詫異。

“我身上有一寶物,醒來之後催動寶物,可以觀看此前三日內的一切景象與聲音。”皇女這般說來,靜靜看著寶壽道長。

“這寶貝真不錯。”寶壽道長念了一聲,旋即便咳了一聲,又說道:“白虹觀先輩祖師,與你大周皇室,究竟是何關係?你也不要誆騙貧道,至少貧道知曉,白虹觀與你大周皇室,自三代祖師後,便已徹底決裂了。”

“看來你知曉不少隱秘,但並不是完全知曉。”皇女這般說來。

“至少知曉了一點。”寶壽道長笑了一聲,說道:“貧道與你大周皇族,可不是自己人!”

“白虹觀第三代觀主之後,確實已經與我大周決裂。”皇女頓了一下,出聲說道:“但是在此之前的第二代觀主,正是大周皇族,論輩分來算,他老人家是我三叔祖!”

“原來二代祖師,與你大周皇室是沾親帶故,但那又如何?”寶壽道長笑著說道:“既然已經決裂,莫非貧道給出坤字令,就能讓白虹觀重歸大周,再有無上榮光?”

“未必不能。”皇女眼神微凝,這般說道。

“可是第三代祖師,攜坤字令逃出大周。”寶壽道長笑著說道:“若是真能輕易交出,他老人家何至於淪落到大夏國境之內,隱姓埋名,當個無名之輩?貧道雖不知其中緣由,但沒有道理時至今日,輪到了貧道這後輩弟子,糊裏糊塗,毫無理由,便將坤字令拱手送回罷?”

“……”皇女陷入了沉默之中。

“乾字令能解大夏血脈詛咒。”寶壽道長忽然又道:“但是要解開大周皇室的血脈詛咒,則是在於坤字令?”

“你怎麽知曉?”皇女抬起頭來,神色愈發複雜。

“無論是大夏還是大周,兩國先祖均是神庭的後裔,大夏執掌乾字令,大周執掌坤字令。”寶壽道長笑著說道:“大夏王朝血脈之中有著詛咒,大周皇室沒理由逃得過去!”

“既然你已知曉……”皇女眼神逐漸泛起光華。

“三代祖師為何不願替你大周解開血脈之中的詛咒,而遁入大夏境內,隱姓埋名?”寶壽道長忽然問道。

“……”皇女頓時神色黯然,未有回答。

“不答也罷。”寶壽道長也不強求,轉而問道:“你潛於大夏京城,究竟發現了什麽?”

“大夏高層,圍剿在潛藏於京城的敵國諜子,不是很正常嗎?”皇女不由得問道:“為何你覺得我是因為察覺到什麽,才被追殺的?”

“你可不是一般的諜子,他們還沒拿你釣出大魚來,大夏高層又怎麽舍得輕易將你拿下?”寶壽道長笑著說道:“近日,獵妖府在內部進行清洗,可與此同時來對你們進行圍剿,卻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想要滅口的意味……”

“……”

皇女沉默了一下。

寶壽道長神色平靜。

過得片刻,才聽她緩緩開口。

“已經隕落的趙先生,經過諸般探查,發覺中州各處官府隱有異樣,細細查探之後,才發現各處官府所在之地,皆如一座陣基,構成一座無比巨大的陣法,覆蓋整個中州。”

“陣法?”寶壽道長皺著眉頭。

“陣法具體用處不知,但極為龐大,各地修建之工匠,也都不明白他們所修建的,究竟是什麽。”皇女頓了一下,說道:“此陣顯然涉及大夏根基,根據我們的了解,國師似乎已經發現了陣法的端倪,他有心探查,但未有查到結果。”

“國師沒能查出結果,你們便查出來了?”寶壽道長問道。

“不是我們查出來了,而是國師前往邊境之時,已經查到了源頭。”這皇女語氣稍低,說道:“國師這些年來,自當年察覺之後,命人細察此事,至今阻礙重重,但仍是沒有放棄探查!”

“有能耐修建這等陣法的,大夏高層之中,又有幾人?”寶壽道長笑著說道:“國師拚死要探查陣法,便是今次朝廷割讓三城,也要將國師置於死地的原因之一?”

“正是。”皇女頓了下,說道:“我們查到的消息,源自於工部以及戶部……就在三日前,工部尚書病逝了。”

“那麽戶部?”寶壽道長沉默了下。

“修建如此巨大的陣法,必然耗資無數。”皇女這般說來。

——

與此同時,京城,皇宮之內。

“陛下,戶部尚書數日前不慎跌倒,他年老體衰,已經過世了。”

“這老家夥……”

皇帝看著眼前的奏折,神色平淡。

左邊這一封,是戶部尚書遞上來的,內中言明他年老體衰,老眼昏花,準備告老還鄉。

未有料到,這老家夥倒是等不及了,連命都不要了。

“大概是新任戶部侍郎的消息,傳入了他的耳中。”適才來報之人,這般說道。

“他是覺得,朕將他父子二人都放在戶部,隻是為了敲打他!這老家夥,倒是先死了,那麽戶部侍郎或許可以避過一劫。”皇帝忽然笑了聲,語氣漸冷,說道:“陳尚書死得有些快,終究還是打亂了朕的一些想法……”

“既然陳尚書想要保住陳侍郎,那就幹脆讓陳侍郎陪他團聚?”適才那人不由笑了聲,說道:“據說這位陳侍郎,跟豐源山白虹觀,關係不淺,前次那個道士鎮壓青冥州災禍後,他大肆傳揚,欲為道士助勢。”

“那就讓陳侍郎在赴任途中病逝了罷。”

皇帝語氣森寒,這般說來。

陳尚書已死,他本不願趕盡殺絕,但是涉及那豐源山的道士,不知怎地,心中便是頗為煩躁。

暫時顧全大局,不好對那道士出手,那就將這個和道士關係走得近的陳侍郎斬了,也算清一清心中鬱氣。

“注意分寸,下手幹淨。”

“陛下放心,屬下親自去辦。”

這人笑道:“絕不讓當地的金衣斬妖吏察覺端倪!定教這位陳侍郎,在睡夢之中壽終正寢。”

——

原天域之外,隻見一輛馬車,緩緩行駛。

此人便是即將赴京上任的陳大人,原天域的前任掌域大人,如今的戶部侍郎。

這一次調任京城,其中隱隱充滿了古怪,尤其是此次調任,本身是不大合乎官場規矩。

但這是當今皇上,力排眾議,所定下來的。

“老常,這個給你。”馬車之內,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手中拿著一個物事。

“大人,這是施長老送與您的?”這馬夫忙是說道:“他說這是護身符,您怎麽給我了?”

“本官手裏還有。”陳大人這般說來,歎了一聲,說道:“施長老說,此去京城,絕非喜事,但他認為本官身在原天域,想必是受到波及而已。他讓本官到了京城,不要回家,先去獵妖府,尋他一名師弟,或有機會避劫。”

“為什麽不是喜事?”這馬夫詫異道:“豐源山的那位寶壽道長,也說此事曲折。”

“是喜是悲,是福是禍,其實都在當今陛下的一念之間而已。”

陳大人這般說來,又不禁吐出口氣,說道:“好在小圖還有小畫,已經拜入了白虹觀之內,即便真有禍事,也禍不及他兄妹二人。”

他放下了車簾,神色複雜。

他這一行入京,輕簡上路,更隻帶了一名貼身護衛作為車夫。

但是這一去,也不知是否還有望歸返原天域了。

但就在他這般想著的時候,卻又覺得困頓,靠著車廂內壁小憩片刻。

然而過得許久,再等他醒來之時,卻發現馬車十分平穩,沒有顛簸,也沒有繼續前行。

“老常?”

陳大人眉頭緊皺,喚了一聲。

沒有任何回應。

他心中不由得一驚。

然後伸手撩開車簾!

卻見馬車之外,時已入夜,黑幕沉沉。

夜風森寒凜冽,陰冷入骨,隱隱伴隨著陰厲淒涼的聲音。

“老常?”

陳大人心中一寒,不由退了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馬車之外,傳來一聲長嘯之聲。

轟然一聲響!

陳大人隻覺得天旋地轉!

馬車被打翻了,車廂之中的陳大人翻滾了不知道多少圈,張口吐了出來,渾渾噩噩之間,勉強爬出了車廂之外。

而就在不遠處,忽然傳來護衛的聲音。

“大人快走!”

常姓護衛,手執一物,在黑暗之中,大放光明,但他口鼻溢血,顯然是抵禦不住了。

他手中的物事,正是陳大人剛剛交給他的護身符,九霄仙宗的靈符,煉神境的施長老所賜。

但來敵的本事,顯然已經超出了煉氣境應有的層次,達到了煉神境!

無論來敵是否有煉神境的修為,但至少他有堪比煉神境的戰力,絕不是一道靈符就可以打發的!

“想走?”

黑暗之中的人,伸手拍在金光之上。

隻見金光愈發黯淡,然後那常姓護衛再度拋飛了出去,砸在地上,氣息漸消。

施長老的護身符,也逐漸開始黯淡了下去。

而黑暗之中的這人,才朝著馬車這邊,緩緩走來。

“尊駕究竟是何方人物?”

陳大人踉踉蹌蹌往後退,咬牙道:“本官乃是前任原天域掌域,而今受命為戶部侍郎,堂堂朝廷命官,前方已是臨近中州,獵妖府斬妖吏定然會察覺此處動靜,你敢在此襲殺本官,莫非不要性命了嗎?”

“陳大人,本座怎麽會不識得你?”

這黑袍人腳步未停,隻幾句話間,已越過百丈距離,笑著說道:“本座此行,就是為你來的,未有料到你那護衛手中,竟有煉神境高人賜予的靈符,倒是阻攔了本座片刻之久。”

“你究竟是誰?”

陳大人不斷後退,腳下踩著東西,仰麵倒了下去。

馬車已經翻了,拉車的馬已經暴斃。

而車內的衣物、書籍、以及些許銀兩,都翻了一地。

“本座是誰,並不重要,你要死了,倒很重要。”

“你也是修行中人,對大夏朝廷命官出手,乃是死罪!”陳大人咬牙說道:“而且本官的兒女,拜入了廣山域豐源山,乃是寶壽道君的門下!”

“你兒女若不是豐源山的門下,你也未必就真會落到這個下場。”

黑袍人臨近十丈之內,倏忽伸手一按,頓時便有無窮陰風匯聚,陰魂厲鬼浮現,朝著陳大人而去。

但見狂風驟起,陰冷森寒,邪氣入骨。

陳大人眼神之中,忙是駭然恐懼之色,心下絕望,自覺命數休矣!

然而就在這時,黑暗陰風之中,驟然迸發出一道光芒來!

那是被陰風卷起的書畫典籍之一,並未損壞,反而攤開了來!

光芒閃爍,令人悸動!

陳大人心中驚喜,轉頭看去。

那黑袍人也是眉宇緊皺,心有不安。

而就在這時,便見那畫卷攤開。

隻見畫紙之上,有著一人。

這人年約二十,麵貌清俊,著道裝打扮。

而這年輕道士,赫然便是青冥州廣山域豐源山的白虹觀之主,寶壽道人!

“這幅畫?”

黑袍人心中一凜,惶然不安,當下心生退意,轉身而去。

他臨轉身之時,還伸手朝著陳大人按落下去,法力浩**,凝成道術,便要將他鎮殺於此。

但就在陳大人渾身陷入恐懼之時,卻聽得一聲清喝。

“大膽妖孽!”

倏忽之間,畫中道人,眼眸一凝,他往前一步,邁出畫卷之外,竟然與真身無異。

與此同時,他一劍斬去!

瞬間劃過,便將那黑袍人的道術光芒,盡數擊潰!

“寶壽道人!”

這黑袍人驚呼一聲,本以為這是豐源山傳下來的一件寶物,但誰有能想到,區區一個凡夫俗子手中的畫卷,竟然能夠驚動寶壽道人現身出來?

他不再理會,轉身便逃!

然而那寶壽道人,眼睛也不抬,隨手便是一道劍氣。

那劍氣倏忽穿透虛空!

刹那之間,擊穿黑袍人的後心!

他的上品法袍,他的法寶護心鏡,竟都抵禦不得!

他往前奔出百丈,方是一頭栽倒下來,全無聲息!

堂堂煉神級數真人,頃刻之間便隕落於此。

“道長……”

陳大人滿麵驚異,呼吸都不由得一滯。

寶壽道長笑了聲,俯視下來,說道:“好在你帶上了這幅畫,否則貧道也救不得你了,不過十餘萬縷頭發匯聚的功德願力,隻能讓貧道出手一回而已!接下來前往京城,你好自為之!”

聲音落下,這道士往前一步,便重新走入了畫中。

然而這一次,畫中道士,失去了先前那般的神韻。

這一切虛幻如夢,然而陳大人身上的劇痛,翻倒的馬車,暴斃的馬兒,都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夢。

不遠處的常姓護衛,呼吸微弱,而他身外的金光,已經消耗殆盡。

“老常,醒一醒,還好嗎?”

“大人……”那常姓護衛勉強睜開雙眼,臉色蒼白,低聲道:“剛才那人……”

“已被豐源山寶壽道長斬殺!”陳大人正色道:“就是你帶回來的畫卷上,寶壽道長從畫中走出來,斬了那妖人!”

“畫卷?”這常姓護衛更是驚愕萬分,旋即心中隻覺得萬分恍惚。

“先前道長說,十餘萬縷頭發匯聚的功德願力,隻能讓他出手一回?”

陳大人將常姓護衛扶起來,才喘息著收起畫卷,珍而重之地放好,心中想道:“莫非再為道長籌集十餘萬縷頭發,便能讓這畫中道人,再次顯現神威?”

此去京城,凶險萬分,第一個要殺他這凡夫俗子的,便是煉神境的真人,在修行者之中,都是上層級數的存在!

如今這位真人為了殺一名凡夫俗子而隕落,他背後的人物,豈非更為震怒?

若能讓這畫像之中的道人重現神威,他此去京城,便多了一分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