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壽道長自知,如今自家聲名在外,各方皆知他年紀輕輕,本領極高,潛力巨大,英俊瀟灑。

對他有敵意的不少,但是想要與他結交的也不少。

不過這位原天域的掌域大人,似乎並不單單隻是想跟他結識一番。

“道長言重了,陳某如何敢吩咐道長行事?”

陳掌域笑著說道:“且先入內,陳某讓人帶來袁嘯舟的弟子,至於其他……容後再談。”

袁嘯舟的弟子,當初是被袁嘯舟拋出來作誘餌的,落在獵妖府手中,被封住了一身修為,扔到了牢獄之中,由官府之中,善於查案的捕快,來撬開他的嘴。

如今這名弟子,基本什麽也都交代了。

當寶壽道長看見這名邪修弟子的時候,對方狼狽不堪,道行被封禁,渾身套著枷鎖,眼神恍惚,神情凝滯。

“陳大人稍等。”

寶壽道長拎著這名弟子,便進入了房中。

這名弟子抬起頭來,似乎認得這個年輕道人,低聲道:“寶壽道長?”

“正是貧道。”

寶壽道長淡淡道:“袁嘯舟棄了你,貧道已經斬了他,算是替你報了仇,現在問你一些話,希望你配合貧道。”

這邪修當即沉默不語,他顯然不願配合。

準確地說,他願意配合,隻是想要寶壽道長答應條件而已,例如保住他的性命。

“貧道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寶壽道長平靜說道:“你作惡多端,早已定罪,貧道不可能從獵妖府手中解救於你,但你可以選擇怎麽死,或者生不如死。”

說完之後,他不待這邪修開口,又道:“貧道不問你所知道的,因為袁嘯舟所在意的你必定不知道,所以現在貧道隻問你不知道的。”

這邪修抬起頭來,露出思索之色。

寶壽道長沒有多說,隻是取出卷宗,問了幾句。

“……”

邪修沉默了一瞬,終究還是開口。

寶壽道長看著卷宗,不過片刻之間,他便排查出了幾個地方。

袁嘯舟在原天域中活動的這幾個地方,他身邊的這名弟子,大多都一清二楚。

但有兩個地方,這一名弟子全然不知,然而卷宗上卻記載過袁嘯舟的蹤跡。

“貧道尋找的地方,袁嘯舟必然去過多次,甚至逗留很長一段時間。”

寶壽道長問道:“你跟隨在袁嘯舟身旁,他離開最久的一次,是什麽時候?而袁嘯舟初入原天域,最頻繁消失的時候,又是什麽時候?”

根據這個弟子所說的時間,對應卷宗上袁嘯舟所出現的時間,再選定重合的位置,就最有可能是他要尋找的地方。

過得半晌之後,才見寶壽道長從房中走出。

陳掌域在外等侯,有些枯燥,見得寶壽道長出來,當下鬆了口氣,迎上前去,正要開口詢問。

便聽得寶壽道長淡淡開口。

“貧道給了他一個痛快。”

“……”

陳掌域露出錯愕之色,旋即笑道:“無妨,之前審問,能問的都問了,遲早是要問斬的,道長出手也算省了不少事情。”

寶壽道長微微點頭,又道:“掌域大人的禮物,貧道收下了,不知貧道該給大人回什麽樣的禮?”

陳掌域笑了聲,說道:“道長言重了,不過小事而已,倒也不急。”

寶壽道長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貧道得到了一些需要的消息,現在先去一趟,大約明日歸來,掌域大人的事若是不急,可以明日再與貧道商議。”

陳掌域聞言,也不敢多說,隻施禮道:“全憑道長安排。”

寶壽道長回了一禮,道了聲謝,便徑直離開掌域府邸。

他離開原天域直轄地,便駕馭靈寶金霞,衝霄而上。

他翻開卷宗,掃了一眼。

根據袁嘯舟弟子所說,還有卷宗所述,地方應該在百溪縣周邊。

卷宗記載,那一日袁嘯舟遁光自西向東。

往東便是袁嘯舟與他這名弟子的暫居之地。

也就是說,袁嘯舟那時候往東,是在回程的途中。

“那麽就要越過百溪縣,繼續往西走。”

寶壽道長駕馭靈寶金霞,在雲空之上,俯視八方。

他時刻保持陰神感知,運使萬感道訣,以方圓百裏為界限,不斷探查。

殘陽將至,天色已晚,仍一無所獲。

“沒道理啊,難不成還要繼續往西?若再往西去,都出了原天域範圍之外了。”

寶壽道長這般念著,沉吟著落下雲端,走入最近的城鎮之中,花了些銀兩,與居住於此的百姓交談了一陣,問出了一些富有傳奇色彩的地方。

臨近夜晚,寶壽道長基本確認了方向,在百溪縣往西南方向,二十餘裏處,有一座大山,草木茂盛,豺狼虎豹眾多,獵戶也不敢深入其中。

偶爾有人迷路於山中,但往往在恍惚之間,便沉眠入睡,醒來已在山外。

“聽起來倒是挺唬人的。”

寶壽道長念叨了一聲,古往今來,相似的傳說,各地都並不稀少,但真假難辨,不過既然百溪縣周邊,隻有這處地方顯得較為古怪,還是值得去探查一番。

他這樣想著,離開城鎮,徑直往那座山林而去。

山林之間,確有豺狼虎豹棲息,但以寶壽道長的本領,便也分毫不懼,淩駕於這片山林之上,陰神感知,以萬感道訣,來回仔細探查,但仍然是一無所獲。

“袁嘯舟這弟子則供出,他有段時間頻繁離開,而且離開數日,不知去向。”

“這段時間裏,袁嘯舟在附近出現過兩次。”

“準確地說,他是在附近被發現過兩次。”

“而實際上,他在這裏出現了多少回,誰也不知。”

“難道袁嘯舟也與貧道一樣,在尋找這一處地方?”

“還是說,袁嘯舟找到了那處地方,但值得他多次停留?”

寶壽道長這樣想著,他斷定袁嘯舟是在得到白虹仙劍及紫金寶塔之後,才來探尋這一處地方,多次停留,籌劃甚多。

按道理說,那麽這一處地方,多半就是從紫金寶塔上獲得的信息,大約也是涉及白虹觀秘辛。

他深吸口氣,有些不大甘心,倏忽動念,便運轉混沌珠。

他以閻羅殿鎮靈戰法,顯化混沌珠虛影,從身後迸發,覆蓋這片山脈。

“果然有問題!”

寶壽道長目光一凝,收了鎮靈戰法,落入山林之間。

他停在一處懸崖邊上,看著對麵崖下的一個山洞。

這個山洞,萬分平凡,看不出變化,也全無任何異處。

但是剛才鎮靈戰法,運使混沌珠虛影,覆蓋這片山脈之時,在這處懸崖之中,卻仿佛遭遇了一縷凝滯之感。

寶壽道長忽然拔劍出鞘,運起靈元護身咒,身周綻放金光,萬法不侵。

他縱身躍入對麵崖壁的山洞之間。

全無阻礙,跟平常山洞,並無不同。

繼續深入,約有三百餘步,便又是岩壁。

這是山洞的盡頭,前麵依然是岩壁,沒有任何異處,周邊也沒有什麽陣法的痕跡。

“這裏確有古怪,但古怪在何處?”

寶壽道長伸手按向山洞盡頭的岩壁,眼前忽然一亮,低聲道:“果然!”

他退了一步,倏忽一劍斬落!

轟地一聲!

山搖地動!

山洞之中,碎石滾滾!

但是前方這岩壁,竟然全然未損!

寶壽道長的一劍,具有掌教級的戰力,可以劈碎一座大山,但卻沒有劈開一塊岩壁!

“這是什麽材質?”

寶壽道長目光凝重,退了一步,蓄力便要再出一劍。

然而就在這時,卻聽得一個蒼老聲音,忽然在山洞之中響起。

“別費力氣了。”

“……”

寶壽道長倏忽轉身,劍指身後來處。

而在山洞盡頭,隻見一個老人,緩緩行來,身著白袍,仙風道骨。

這白袍老者,氣息深不可測,宛如深淵一般。

他臨近前來,停住腳步,撫須而笑。

“你就是豐源山白虹觀當代掌教,被譽為萬古謫仙的寶壽道長?”

“老先生認得貧道?”寶壽道長放低仙劍,卻沒有入鞘。

“觀你麵貌清秀,年紀尚輕,適才一劍足以搬山填海,除了如今名震大夏的寶壽道人之外,還有哪一位年輕修行者,能有這般本領?”白袍老者笑道。

“老先生過譽了。”

寶壽道長淡淡道:“不知老先生是?”

白袍老者撫須笑著道:“老夫姓李,小道長若不嫌棄,喚一聲李老便可。”

寶壽道長平靜說道:“不知老先生出身哪一家?到此而來,有何貴幹?”

他握緊了白虹仙劍,心中實在有些不解。

這應該是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大約是涉及白虹觀祖傳的秘辛。

在此之前,約莫隻有袁嘯舟才知曉,怎麽袁嘯舟死後,自己尋找半天才尋到的地方,忽然就多了個老人家?

這本該是一處密地,怎麽似乎眾所周知?

“老夫隻是個微不足道的修行人,活的年歲稍微長了一點,也就知曉些秘辛。”

白袍老者撫須說道:“此處牽扯極大,小道長不要魯莽行事,最好還是離開,今後不要再來。”

寶壽道長神色平淡,隻是笑了一聲。

白袍老者也知道,憑一句話就要這個名聲鼎盛的年輕道士就此轉身離開,也實在有些荒唐,當下便笑道:“老夫探過了,此處一切如過往,沒有變化。也即是說,近來一年,除了你與老夫之外,沒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那袁嘯舟應該也沒有探知到這個地方。”

寶壽道長心中微動。

這老者說的是近來一年?

也就是說,一年前有人來過!

而且,他怎麽知道自己是根據袁嘯舟的線索而來?

“看來老先生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

“其實倒也不多,隻是性子好奇,總愛詢問,活的時間長了,也就容易知道一些事情。”

白袍老者輕笑道:“既然此前無人察覺,老夫也就得以放心,從此之後,小道長也就當不曾發覺過這個地方,免得消息外泄,如何?”

寶壽道長抬起左手,指著背後的岩壁,問道:“敢問老先生,岩壁之後,究竟何物?”

白袍老者微微搖頭,說道:“事關重大,莫要詢問,也莫要探查。”

寶壽道長問道:“貧道若執意要查呢?”

白袍老者捋著胡須,哈哈大笑,說道:“你可知曉,身後岩壁,喚作天星壁,堅不可摧!這是三百年前,大夏高層的一位前輩鍛造而成,巧奪天工,無可擊破!想要打開岩壁,需要相應的秘法,目前除卻大夏皇室以及三大仙宗之外,也隻有國師知曉……”

他看著寶壽道長,再度說道:“各方都在猜測,袁嘯舟應該得到了關於此處的秘法,但是你斬了袁嘯舟,奪得了他所獲的仙寶,卻似乎沒有得到相應的秘法,剛才那一劍,也是想要強行打破岩壁。”

寶壽道長眉宇微皺,卻沒有開口。

白袍老者說道:“就算老夫不阻攔你,可你沒有秘法,也打不開岩壁,而想要強行斬破這岩壁,實在不是易事。大夏境內,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寶壽道長忽然問道:“掌教級戰力,也不夠嗎?”

白袍老者笑著說道:“老夫看得出來,你本身功法不俗,已具有掌教級戰力,加上這一柄白虹仙劍,攻伐之力已是極強,可你剛才不也試過了嗎?退一步講,就算你剛才未盡全力,可是哪怕你傾盡全力,下一劍威能倍增,怕也無法擊破這岩壁!”

他看著寶壽道長,說道:“依老夫看來,再給你三十年光景,你便能真正與國師並肩,待到那時也能強行打破此岩壁,但是現在……聽老夫一句勸,還是回山去罷。”

咻地一聲!

他聲音落下!

寶壽道長便是轉身一劍!

這一劍,傾力而為,更是動用了混沌珠,法力暴漲!

這一劍,蘊藏了他從紫金寶塔第九層的劍意之中,所領悟的劍訣!

這一劍倏忽而出!

轟隆聲響!

仿佛山崩地裂一般!

身後岩壁,從中裂成兩半!

內中泛出光芒來,柔軟舒適,令人沉醉!

“……”

寶壽道長收劍入鞘,看向老者,淡淡道:“老先生認為這一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