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州,星羅觀新址。

但這裏氣氛凝滯,劍拔弩張!

此處乃是靈山寶地,已非秘密,尤其是前次被石碑劍氣驚走的那一名煉神境真人,傷重而未死,如今雖已性命難存,但是他將此事,報給了顧玄宗!

“全都退下!”

焦鶴吩咐了一聲,看向前方來人!

三尊煉神境真人!

其中一人,更是煉神境大成!

而這三位真人,皆來自於顧玄宗,放眼整個青冥州當中,實力最強大的道門宗派!

大夏王朝三大仙宗,而在仙宗之下,頂尖道派十二家,顧玄宗位列其一!

而在此前對於星羅宗,威脅最大的便是顧玄宗!

星羅宗祖輩出過三位煉神巔峰層次的真人,如今沒落,基業難保。

顧玄宗早就有意吞並星羅宗,惦記著三位煉神巔峰真人留下的典籍與寶物,進一步壯大宗門的底蘊。

並且顧玄宗手腕強硬,若是服從,星羅宗滿門上下,皆成雜役奴仆,可若不服從,恐滿門上下,性命難存。

當日寶壽道長打上星羅宗,來索取祖師神念,焦鶴正愁於顧玄宗的威脅,又出於各方麵考慮,幹脆便順水推舟,為保星羅宗基業不滅,而轉投有仇怨糾葛,卻更顯前程無量的寶壽道長麾下!

最初是為搬遷至豐源山,如今則是因為寶壽道長孤身一人,未有過多幹涉星羅宗事務,讓星羅宗保留了完整!

而寶壽道長劍斬蛟龍,白虹觀名聲正是鼎盛,也確實讓顧玄宗略感忌憚,便也放棄了吞並星羅宗這已經沒落的宗派。

可未有料到,如今這一處靈山寶地,讓顧玄宗不再顧忌。

顧玄宗高層已經通過決斷,不惜得罪寶壽道長,也要從星羅觀手中,奪取此地!

“焦鶴,這裏不是你星羅宗的地方,帶你的人回山去罷。”

來的這位煉神境真人,年過花甲,神色平淡,緩緩說道:“老夫知你不服,但白虹觀成不了你的護身符!如今大夏之內,皆知豐源山那小道士是天縱奇才,未來前程不可限量,可是畢竟他如今還是年輕……”

焦鶴沉默不語,看向三位煉神境真人,神色肅然。

而這花甲老者微微抬手,止住了身後兩位躍躍欲試,準備出手的煉神境真人。

“焦鶴,早年老夫指點過你修行,也算有半師之誼,今日再與你講一番道理,授你一堂課。”

“你須知曉,大夏境內,仙宗之下,頂尖道派十二家,我顧玄宗名列其中,穩固七百餘年,蓬勃發展,底蘊深厚,創立以來煉神境巔峰祖師便出了十七位,當今存世仍有三位太上長老,豈是那僅有孤身一人的道觀可比?”

“你大約是認為,隨著歲月成長,那道士的見識閱曆繼續積累,能習得更多道術神通,或有其他機緣,提升本領,今後在鬥法的層麵上,仍有繼續成長的餘地,具有掌教級的戰力,但那也是將來,不在當下!”

“百年之後,他或許能與國師並肩,一人匹敵一宗,待到那時,白虹觀或可庇護於你。”

“但如今的白虹觀,僅他一人之力,占據豐源山已是不易,想要替你占住這座山頭,怕他再是強大,也是鞭長莫及!”

“老夫惜才,不願殺你,也不願徹底與白虹觀交惡。”

“你就此退去,讓出寶地,算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花甲老者如此說來,語氣平淡。

焦鶴陷入沉默之中。

眼前這三位煉神境真人,出身顧玄宗,功法品階極高,所學道術極強,手中法寶品階同樣不差。

就算他動用星羅宗祖師神念,也沒有把握取勝。

更何況,就算勝了又如何?

顧玄宗乃是僅次於仙宗的道派,底蘊之深厚,對他而言,無法想象。

更何況,他也不能確定,寶壽道長是否會為了星羅宗的一處新址,與十二頂尖道派之一的顧玄宗交惡?

“焦鶴?”

此時就連花甲老者,都略有不耐。

焦鶴沉默了一下,然後側身出來,說道:“本座修為低淺,無力阻攔,但此地是豐源山白虹觀主指定,是為我星羅觀之新址!諸位要奪此地,本座阻攔不得,但是白虹觀主留下石碑,為此地題名……”

他看向三位煉神境真人,正色說道:“若顧玄宗三位長老,能越過我白虹觀主留下的石碑,那麽本座率門下弟子,退出此地,報知豐源山!若越不過……”

“好生狂妄!”

就在這時,老者身後的那名煉神真人,貌若青年,神色昂然,出聲說道:“就算是煉神巔峰的存在,也不至於留下一座石碑,便驚退了我等!你當我顧玄宗沒有煉神境巔峰的存在嗎?”

“那就請諸位自行登山。”焦鶴退了數步。

“算你識相。”那人這般說來。

“焦鶴,你終究還是識時務的,老夫沒看錯你。”

花甲老者撫須而笑,率領二位煉神境真人,便開始登山。

焦鶴靜靜看著三人登山,他至今記得寶壽道長說過,星羅觀新址,必然不止一方覬覦,若有人來,就讓他們觀看此碑!他們不看,就用石碑砸死他們!

好在顧玄宗的人願意觀看!

此時三位真人已是登山而上,臨至石碑之前!

白虹觀所屬星羅分觀!

這便是寶壽道長留下的文字!

其中存留的法力,化作了劍氣,斬殺了十二名煉氣境修行者,重傷一名煉神初境,並且……那煉神初境也已瀕死,數日之間必亡!

正因為法力催動劍氣迸發而出,如今看來,石碑平平無奇!

“就這麽個玩意兒?”

適才那煉神境真人冷笑道:“看來也是徒有虛名!外界誇大了他的名聲嗎?”

他年過半百,但在煉神境之中,尚是年輕一輩,不免輕狂倨傲,對於那聲名鼎盛的小道士,終究有些不大服氣。

而就在這時,那貌若花甲的老者,神色肅然,往前一步。

他伸手按在石碑之上!

半晌沉寂!

“陳長老?”

兩名煉神境真人,見他半晌不動,不由一驚,往前而行。

可就在此時,卻見那貌若花甲的老者,收回了枯槁如樹皮的手掌,平靜道:“回山。”

兩位煉神境真人為之驚愕,對視一眼,皆有茫然,但他們正要問話之時,卻又見陳長老朝著焦鶴,施了一禮。

“老夫得罪了。”

“陳老客氣。”

焦鶴毫不意外,回了一禮,也鬆了口氣。

這老者雖來者不善,但舉止之間,沒有殺機,敵意也談不上強烈,否則……剛才就在接觸石碑的時候,就會被蘊藏的劍意所殺!

正是因為老者隻是帶著試探之意,沒有過多敵意,所以劍意反擊,也並不強烈!

否則這顧玄宗長老隕落於此,顧玄宗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到頭來還是要引發出一場風波!

此時焦鶴看著顧玄宗三名煉神境的長老離去,不由得心中放下一塊大石。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邊忽然飛來一道紙鶴。

當下焦鶴伸手接來,攤開一看,赫然是豐源山寶壽道長的來信。

他看著上麵的內容,停頓了半晌,然後大笑了聲。

不知為何,他笑聲之中,竟有幾分心酸之意。

“來人!”

焦鶴將這信件封存,遞與身旁弟子,昂然說道:“給宗門裏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家夥看看,每日隻說我星羅宗投入白虹觀,渾然不在白虹觀的眼中,如螻蟻一般,可有可無!今日就讓他們知曉,白虹觀主對我星羅分觀,是極為看重的!”

這信件上麵,赫然是讓焦鶴挑選根骨資質出色的新秀弟子,前往豐源山白虹觀,接受入門傳承!

這便代表著,星羅分觀的弟子,也有資格修行白虹觀的法門,而成為真正的白虹觀弟子!

白虹觀所屬星羅分觀,不再隻是一個空名!

頓了一下,又見焦鶴沉聲說道:“將今日此地發生之事,也盡數告知全宗!”

身旁那弟子,遲疑道:“顧玄宗三位長老至此,施壓於宗主,若將此事傳於宗門,怕是不免有損宗主之威嚴!”

焦鶴緩緩說道:“傳下此事,損我一人之名無妨,但可振本門之心誌,興本門之氣勢!另外,今後稱本座為焦觀主!”

此事傳開,滿門上下,皆知豐源山白虹觀主,隻憑一劍留下的文字,就可驚退頂尖道派的長老!

先前他們一直認為,投入白虹觀乃是星羅宗之恥辱,但今日一事後,會讓他們心生轉變,消減抵觸之心,在若幹年後,他們將會為“本門掌教留字退敵之事”而感到驕傲!

“你去挑選門中弟子,集於宗門大殿,待今夜本座回山,親自選擇!”

“是,觀主。”

這弟子施了一禮,便往星羅宗舊山門而去。

而焦鶴深深看了那石碑一眼,有一種萬分安穩的感覺,目光看向三位顧玄宗長老遠去的方向,不由得露出笑意。

此時這三位顧玄宗的長老,已經遠去有三五百裏地。

“陳老?”

那貌若青年的顧玄宗長老,仍有不解之色,看向花甲老者。

然而那花甲老者臉色陣青陣白,忽然噗嗤一聲,吐出血來,就從雲空上跌了下去。

另外兩人連忙出手,將他接住。

對視一眼,皆感不可置信。

“石碑上有劍意。”

花甲老者喘息著道:“好在老夫隻是試探,沒有試圖以法力摧毀石碑,否則……那一劍會要了老夫的命!”

“劍意?”

兩人均有驚駭之色。

先前陳老一動不動,半晌沒有動靜,竟是不知不覺間,就已受了一劍?

“那一劍直指陰神,鋒芒畢露,有穿破虛空,撕裂蒼穹,無堅不摧之感!”

陳老頓了一下,說道:“比我師尊更強!”

兩位煉神境真人,聽得這話,更是感到荒謬!

陳老的師尊,如今依然在世,乃是顧玄宗三位太上長老之一,煉神巔峰的存在!

顧玄宗作為頂尖道派,門中功法品階極高,道術劍訣也是世間上乘,本門太上長老自然也是萬分強大!

在煉神巔峰的境界之中,本門太上長老的本領,要遠勝其他各宗的煉神巔峰級數真人,可以算是煉神境的至強一線!

也隻有本門宗主,掌控著顧玄宗創派祖師留下的傳承至寶,才能勝於太上長老!

但是本門宗主的本領,已經超出了煉神境應有的範疇,所以這等層次的本領,被稱之為掌教級!

“陳老是說,留下劍意的人,具有掌教級戰力?”

“正是!”陳老喘息著道。

“焦鶴說那石碑,是豐源山上那小道士留下的?”另一位長老倒吸了口氣。

“可是他這樣年輕,怎麽可能?”那青年般麵貌的真人,微微咬牙,手中卻有些顫動。

“但除了他,還有誰會留字,庇護星羅宗?更何況,無論此人是不是寶壽道長,既然留字庇護星羅宗,我等便不可再強奪寶地!”陳老低聲道。

“就算是掌教級戰力,我顧玄宗也未必就要懼怕於他!”這青年低沉著說道。

“然後就為了這一座山頭,傾盡顧玄宗底蘊,去跟一位掌教級的強者拚個生死?”

陳老緩緩說道:“他太年輕了,如今就具有掌教級戰力,一人堪比一宗底蘊!若與他交惡,就要立即將他扼殺,否則的話,隻怕不用太久,他就可以成長到國師那樣的層次!我顧玄宗雖是頂尖道派之一,但是你們不要忘了,國師百歲之年,曾以一人之力,鎮壓仙宗,從而穩住大夏王朝社稷!”

他看向那青年,出聲說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本門無懼此人,可是除了宗主之外,我們三人之中,誰有資格代表本門,向這樣的人物宣戰?”

聲音落下,其餘二人,皆不敢言,為之沉默。

過得片刻,二人駕馭遁光,護送陳老,歸返顧玄宗!

今日之事,務必上報宗門!

——

與此同時,青冥州直屬轄域之內,獵妖府左側第五條大街,院落之中。

小院悠然,假山流水,鮮花綻放。

隻聞茶香撲鼻,令人心緒寧靜。

衝泡茶水的手,晶瑩玉質,竟似完美無瑕。

這是一個女子,她蒙著麵紗,然而眼眸晶瑩,黑白分明,似乎泛著光澤。

此時她端坐亭中,淡色衣裳,舉止輕柔,似乎有一種天然的優雅氣度。

而就在這時,便有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而至,臨至亭外,也不免腳步放緩,似乎心緒更寧靜了許多。

“查到袁嘯舟的下落了?”女子輕聲說來,語氣平淡,聲音清澈,比流水更為悅耳。

“袁嘯舟還在青冥州,他狡詐萬分,在廣山域、原天域、天溪域活動,但如今來到了青冥州獵妖府的眼皮底下。”中年男子聲音沉厚,有一股淩厲之意,正色道:“我們查到,他曾經去過星羅宗,但是已經退走,眼下還不知道去向,不過……”

“不過什麽?”女子淡淡道。

“星羅宗有問題。”中年人出聲說道:“他們已被廣山域豐源山白虹觀的寶壽道人,收歸麾下。”

“萬古奇才,謫仙下界,近來大夏境內,聲名鼎盛。”女子說道:“怎麽了?”

“他為星羅宗,留下石碑,親自題字。”中年男子沉聲說道:“留字的是仙劍!原先落在袁嘯舟手中的那一柄仙劍!”

“……”女子手上不由停頓,然後眼中多了幾分詫異,道:“他從袁嘯舟手中,奪走了仙劍?”

“目前來看,應該如此。”中年男子出聲說道:“我等不遠萬裏,從大周王朝,冒險越境,為仙劍而來,追索袁嘯舟蹤跡,如今仙劍落入那道士之手,是否……”

“繼續追查袁嘯舟。”女子淡淡道。

“那麽道士呢?”中年男子問道。

“袁嘯舟煉神境巔峰,具有仙劍,已有掌教級戰力,而道士可以奪走他手中的仙劍,本領之高,難以揣度。”女子輕聲道。

“確實如此,大夏境內傳言,此子比國師更為驚才絕豔,本以為隻是國師將死,大夏往臉上貼金,傳言未必屬實,可現在看來,整個大夏王朝各方勢力,隻怕都還低估了他。”中年男子低聲道。

“所以不要打草驚蛇,也許驚的是一尊潛龍。”女子輕聲說道:“我們有把握拿下袁嘯舟,但人家已經拿下了袁嘯舟,他本就要比袁嘯舟強,得了仙劍,本領更強,眼下看來,我們準備的力量,未必能拿得下他。”

“可是就這般放任不管?”中年男子神色肅然,說道:“沒有這柄仙劍,打不開大周皇陵之中的最後一層墓室,取不出鎮國神物,大周王朝如何安穩?”

“我會想辦法!”女子淡淡說道。

“還有,這道士天資猶在國師之上!”中年男子說道:“大夏國師,讓我大周王朝萬分忌憚,如今好不容易國師將死,將來再出一個比國師更強的,豈非大患?不如趁他還未真正成長起來,尋個機會……扼殺了他?”

“他若成長起來,亡的未必就是大周,興許該是大夏。”

女子看向天穹,語氣複雜,歎了一聲,說道:“若要細究起來,其實這小道士,應當算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