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雲的背影驀地一僵,低聲道:“你還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什麽?”

羅耶放緩了聲音,如夢囈般道:“我就算知道什麽,也定然不會告訴你這個叛徒。”

裴向雲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攥緊,而後又慢慢鬆開,轉過身回到了鐵囚籠外:“你告訴我,你還知道什麽?”

“我說了我不會告訴你……”羅耶的表情中多了幾分譏笑,“你去問那大燕的好丞相,問問他是如何待你父母的。”

裴向雲知道他如今這般半瘋癲的模樣怕是不會再告訴自己什麽有用的事了,隻得狠狠剜了羅耶一眼,低聲道:“你會後悔的。”

“會後悔的是你!”

羅耶笑道:“你會被萬蠱噬心而死,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

裴向雲壓下心中的煩躁,最後回眸看了一眼已近癲狂的羅耶,將那覆麵的黑布重新戴好,貼著火把照不到的陰影出了地牢。

風雪已經停了,隻餘下天地一片白茫茫。

裴向雲正要向炊事班走去,卻忽地止住了腳步。

若是一直到明日早上都不下雪,豈不是隻有自己這一排腳印留下雪地上?

到時候如果燕兵追查起來,羅耶怕是第一個便要將自己供出來。

裴向雲懊惱於自己的衝動,隻頭腦一熱地想著來把事情問個明白,卻全然沒想過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這裏離開。

他隻穿了一身薄衣,在風中凍得直哆嗦,屬實是一個進退兩難。

其實若非那隻鑽了胳膊的蠱蟲,裴向雲倒也沒想特意來找羅耶這麽一遭。

他心驚於麵對江懿時那稍縱即逝的暴虐情緒,不由得聯想起上輩子與師父相處時那種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恐懼。

會重蹈覆轍嗎?

裴向雲無頭蒼蠅似的自己糾結了許久,到底還是決定冒著風險來見羅耶一麵。

縱然他明白這個決定或許會讓他的身份徹底暴露,甚至讓先前的努力自證都功虧一簣,可在思考良久後卻仍選擇隻身來見羅耶。

裴向雲實在太害怕了。

若那蠱蟲真的會讓人性情大變,甚至傷了自己最在乎的那個人,他倒不如現在就去死。

可沒料到有用的話一句沒問出來,倒是讓他記起了不願回想的往事。

其實羅耶所說的關於他父母的那件事,他上輩子也是知道的。

那會兒他在隴西軍營中混了個護衛隊長的職位,每日負責帶著小隊去軍營周邊巡邏,遇見行蹤不明的烏斯人需要及時上報,由將軍決定如何處理。

那日他傍晚歸來,剛進自己的營帳中喝了口水,便看見一封掉在地上的信。

信函的開口被封住了。裴向雲難掩好奇心,瞧著四下無人,將那封信函的封口撕開,把信紙抽了出來。

信上的字跡雋秀,是老師的字。

裴向雲以為這是老師寫給燕都的文書,本無意看這些軍中要務,剛要折好放回去,卻瞄到了其中的一句話,霎時手腳都變得冰冷。